《神族也打工》红叶为笺

8、不要相信任何人

　　姜璃臂弯一沉，将那虚弱的女孩稳稳地拦腰抱起，女孩滚烫的泪水浸湿了姜璃肩膀上的衣料，留下了一丝淡淡的印记，女孩哽咽着低声道：“谢谢你。”
　　姜璃轻轻颔首，抱着她径直来到狼狈不堪地靠在门框边的欣姐面前，随着姜璃越走越近，欣姐身体抖动地幅度也越来越大，在姜璃在她面前站定，并指朝她额头点来的时候，终于是经受不住姜璃带来的压迫感，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呜咽声，眼前一黑，吓晕了过去。
　　姜璃面无表情的收回手，她都还没碰到她呢，心里承受能力这么差还敢在这吃人的地界里混？
　　姜璃看了眼倒地的欣姐，耳边传来众多杂乱的脚步声，不能再耽搁了，她不再犹豫信步来到房间里唯一的那扇打开的窗户面前朝外面看去。
　　这扇窗户正好位于这栋楼的背面，楼下是一个杂草丛生的小花坛，巡逻的人或许是都已经在朝六楼过来了，此刻下面并没有人，而离小花坛五六米距离的地方就是这片园区的围墙，墙体依旧有四五米高，墙上嵌着碎玻璃片，墙顶围着一圈电网。
　　围墙的另一边，则是看不到尽头，笼罩在夜色中的荒芜田野，视野的尽头有几户零星的灯火在夜色中微微亮着。
　　楼下的喧哗声浪正从相反方向的园区大门处汹涌传来，咒骂声、集合的吼叫声、金属碰撞声清晰可闻，急促的奔跑脚步声踢踢踏踏地在湿冷的水泥地上回响，显然，楼上的变故已经惊动了整个园区的爪牙。
　　姜璃没有丝毫迟疑，她抱紧怀中已经昏睡过去的女孩，抬起双脚踩在窗台上，足尖轻点便轻盈地飞身而起，轻松的越过了园区的高墙，稳稳地落在了高墙之外的土地上。
　　姜璃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怀抱中昏睡的女孩安置在围墙根干燥的枯草丛中，孩滚烫的身体接触到冰凉的泥土，激得她微弱地瑟缩了一下，姜璃伸出手，指尖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女孩肿烫的额角和冰凉的人中穴处轻柔地按压了两下。
　　“唔……”一声微弱的呻吟伴着倒吸的冷气从女孩裂开的唇瓣中溢出，浓密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随后便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最初几秒是一片茫然和对环境剧变的巨大恐慌，眼珠本能地四处乱转，身体下意识地弓起，双手撑着冰冷肮脏的地面就想不顾一切地向后退去。
　　然而，下一秒，身上传来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痛呼，紧接着不久前些血腥暴戾的经历让她顿时僵住了，她猛然抬头，目光捕捉到了那个静静伫立在夜幕下的身影。
　　“是…你……”她艰难的开口，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她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身后那堵冰冷的高墙，再看向眼前那片荒芜寂静、一直延伸到沉沉夜幕尽头的田地，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稀疏惨淡的星子挂在天幕，远方的山峦只显出幽暗模糊的轮廓。
　　夜风吹过枯萎的野草，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空旷的田野，冰冷的围墙，无边的黑暗…… 此刻，没有追来的打手，没有挥舞的棍棒，只有冰冷的空气和这个在绝境中给予她一线生机的陌生女子。
　　一股酸涩，滚烫的巨大庆幸感瞬间冲垮了那长久积压着几乎将她吞噬的恐惧，如同洪流般冲上心头，让她喉头哽咽，视线瞬间又被温热的液体模糊，真的逃出来了！她劫后余生！
　　“你……”女孩喉咙发紧，急切地想说什么，想道谢，想询问。
　　姜璃却猛地抬起食指，竖在自己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她的目光瞬间变的锐利起来，瞬间刺破了女孩的激动，让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这时，死寂的空气中，从围墙的另一侧，清晰地传来密集如骤雨点地的脚步声，鞋子重重踏在水泥地和碎石子上，发出杂乱刺耳的噪音，中间夹杂着粗暴的、气急败坏的吼骂和咆哮：
　　“…妈的！楼上死光了？！……找！给我把她们挖出来！……窗户！看看后面！……”
　　“都抄家伙！分头搜！跑不远！……”
　　声音不算大，但在这旷野的寂静和围墙的聚拢下，每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清晰地钻入两人耳中。
　　女孩的脸刷地一下再次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又抖了起来，惊恐的目光死死盯向那堵隔绝了地狱的围墙，仿佛那水泥石砖随时会被撞破。
　　姜璃压下声音，语速极快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别怕，听着！现在，看着我。你，还有力气跑吗？”
　　女孩的身体还在因惧怕而颤抖，但她死死咬住下唇，将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呜咽咽了回去，然后抬起头，那双经历了绝望又燃起一点火星的眼睛直视着姜璃，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很好。”姜璃不再多言，她抬手从自己那如墨云般的发间拔下了一根乌黑细韧的长发，将它轻轻放进女孩的手中，那双手伤痕累累，指甲翻裂，还在微微发抖。
　　“拿好它。”姜璃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把它藏好，收在最贴身处。然后，用你所有的力气，跑！往田野深处跑，往有遮蔽的地方跑，找个绝对没人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她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黑暗的田野。
　　“记住我的话，”姜璃盯着女孩的眼睛加重了语气，每个字都敲在对方心上，“如果遇到危险，就立刻把头发用力扯断！”她的指尖在自己掌心上做了个果断撕开的动作，“我会立刻知道，会来救你！明白吗？”
　　女孩看着掌心中那根看似脆弱的发丝，如同抓住了一根真正的稻草，用力地、紧紧地将它蜷握在拳头里，指甲甚至掐进了掌心。
　　“那你呢？！”女孩猛地抬头，声音因急切而拔高了一点，随即又立刻惊恐地压下去，唯恐惊动墙后的凶徒。
　　“我？”姜璃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腕，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那笑容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带着令人窒息的凛冽杀气。“我自然是要回去——”她一字一顿，清晰地宣告道：“掀了他们的老巢！”
　　“你不能回去！”她下意识地一把抓住了姜璃的手腕，“太危险了！你、你不能再回去！他们那些人……那里面全都是畜生！杀人犯！”她语无伦次，急切地想要表述那份凶险，“你以为阿强很厉害？不！还有更可怕的！你看到了他手里的‘那东西’吗？”她腾出另一只手，惊恐地用手指急促地比划出一个手枪的形状，“那种枪他们有很多！那些负责在外面巡逻站岗的更吓人！我看到过！他们扛的AK，UZI，我玩的枪战游戏里都有，我都认识！”
　　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姜璃：“别去！求你了！我们一起跑！我们跑出去，去城市，去找警察！不…我们去找大使馆！对！他们是大使馆！专门保护我们这些人的！他们就在城里！只要我们跑到那里报警，他们会派人来救人的！他们不会不管我们的！”她的眼中充满了对祖国的信任。
　　她坚定地摇了摇头，声音依旧沉稳：“放心，那些‘东西’，伤不了我。”“你现在，立刻，马上就走！”她的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围墙的方向，那些杂乱的脚步声和咆哮已经挪动到了楼后，距离这堵墙越来越近，如同逼近的死神鼓点。“他们马上就会搜出来！快！”
　　女孩的脸上布满了挣扎和痛苦，她看着姜璃那双毫无动摇之色的眼睛，又感受着自己身上无处不在的剧痛和如同灌了铅般虚脱无力的双腿，她意识到，如果两人一起逃跑，自己这个残破的身躯根本就是姜璃的累赘。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是撕裂般的决然，“那…那你一定一定要小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会跑！我会想办法去大使馆！我去报警！让他们来帮你！你……你一定要撑住！等我！我发誓我会带救兵来的！”
　　“哦？”姜璃的嘴角微微向上牵动了一下，那抹浅淡的笑意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峭，“你去大使馆？”她微微歪头，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女孩混乱的思绪，“告诉我，你知道大使馆在哪里吗？离这儿有多远？你认得路吗？城市的方向是东边还是西边？你知道从这里走到能救你的地方，需要多久？”她每问一个问题，女孩的脸色就白一分。
　　“我……”女孩彻底愣住了，刚刚燃起的希望像被冷水浇透的火苗，瞬间熄灭，巨大的茫然和无措涌了上来。
　　“走吧。”姜璃的声音不容置疑地切断了她的彷徨，顺着这个方向，”她抬手指向田野深处更黑、地势似乎更复杂的方向，“往深处走，找地方把自己藏好！等我解决完事情，会来找你。”
　　女孩的泪水终于如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她只能用力地点头，然后强撑起伤痕累累的身体，用颤抖的手脚支撑着自己站起来。
　　就在这时，姜璃却突然一把抓住了女孩纤细的手腕，告诫她：“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北缅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