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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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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菩从来不是一个胆子大的人,她但凡可以胆子大一点,前世今生都不会活的这么窝囊。
纵览看过的所有穿越大女主小说,哪个不是有条件就培植自己的势力,谋略胆识无一不是顶尖。可宋清菩手里握着那么多的粮食,也不敢像岳朝夕一样培养死士。
其实她若愿意那也不是难事,只是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只要愿意就可以的。她没有那个城府也没有那个本事,她做不到那些大女主的杀伐果决。
她是那种但凡遇上点事儿就容易失眠,有任何需要她选择的大事儿就恐慌,既不理智也不聪明,前世管不了员工,这辈子管不了奴婢的废物。
就像在宋府,她只能强撑起一脸冷漠,把自己伪装成不可理喻的性子吓唬人一样。她面对更波云诡谲的宋府之外,也不过勉强保持面上的冷静罢了。
事实上,从得知宋清舟进宫的消息后,她就无时无刻不处在焦虑之中。所以她默许了岳朝夕一次又一次的留下她,没有坚持一定要回到殷府,因为她只能逃避,把槐花巷当成暂时的避风港,祈祷风暴晚一点到来。
宋清菩在纸上写上了她唯一的问题:“宋寻衣怎么样了?”
“死了。”
夏怀酒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宋清菩愣在那里,手里的毛笔也握不住掉了。
夏怀酒接住笔,重新蘸好墨汁递给她:“是自杀的,文叔并没有对他用刑,你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杀吗?”
宋寻衣绝对不可能自杀!宋清菩坚信这一点,否则他汲汲营营,不惜背叛良心替所谓的北泉探子做事,是为了什么?
宋寻衣可不会对岳朝夕忠心,他也没有那个优良品质,不过是一个小人,哪有勇气自杀。
“不可能的。”宋清菩写道:“你骗我。”
宋清菩紧紧盯着夏怀酒的脸,可惜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能继续写道:“他绑我是为了你。”
“我?”夏怀酒仍然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脸,“王族举荐官员的特权?”
一针见血!宋清菩不意外他能想到,对这些人精已经习惯了。岳朝夕也是这样,好像总能从人们的话语中提取到重要信息,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是,他想出人头地。”宋清菩:“之前还想骗小姑娘私奔,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图谋前程,你出现在槐花巷后,他就改变主意了。”
说假话要想真实,就得多说点真话,反正宋寻衣和殷二娘的事儿,已经是所有秘密里面最无关紧要的了。
“这样看来,他的确不可能自杀。”夏怀酒道:“不过他的确是在审问时,当着文叔的面吐血而亡的。”
宋清菩:“大夫?”
夏怀酒摇头:“查不出来,只说是心悸而亡。这件事儿不好惊动宫里。”所以没请御医来查。
宋清菩莫名其妙的心虚,夏怀酒这是在保护她?谁知道御医会不会多嘴,万一宫里知道景王府有事发生,派人来查,她可经不起查。
“你先在这儿住着,等养好病再说。”夏怀酒收起笔墨,不准备再问她了。
宋清菩没抓住笔,只能哑着嗓子急道:“岳城……”
夏怀酒收东西的手一顿,平静中带着一丝危险,问她:“你很在意他?”
宋清菩本能感觉到寒意,摆手道:“礼貌……”
她紧张到喉咙仿佛有刀子在割,根本说不出清晰的话语。
夏怀酒骨节分明的右手碰了碰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道:“我让文叔通知他。”
宋清菩小口的喝完了,闻言感激的点点头,那句谢谢却是说不出口了,她的喉咙已经到极限了。
床就在几步路的距离那儿,宋清菩很想躺上去,一番问答耗尽了她的精力。可是夏怀酒还在屋里,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还不走,明明已经问完了。
夏怀酒的食指敲着桌面,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偏偏目光中清明一片,好像连思考都没有。
宋清菩倒是不尴尬,毕竟夏怀酒的表现出奇的温和,但是她累了,只好先打破沉默,道:“休息……”她已经彻底没声音了,只能寄希望于夏怀酒看得懂唇语。
事实证明聪明人真的什么都会,夏怀酒看向床榻道:“去睡吧。”
宋清菩才敢起身下榻,慢慢挪到床上。身上还有件棉袍子,不晓得该不该脱,让她当着夏怀酒脱衣服?饶了她吧。
但是不脱掉她怎么睡啊,穿中衣睡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她在自己家都是裸睡的。
出门后,还是习惯不了穿着中衣睡,总感觉睡得很累。
不知道夏怀酒是不是听到了她的心声,道:“要我帮你脱?”
那不可能!宋清菩摇头,一挥手幅度大了些,意外打落了帐子,瞬间她眼前就一暗。
还有半边帐子呢,宋清菩没想到有意外之喜,小心翼翼的挪动到床尾,勾下了另一半,全程没敢看夏怀酒。虽然他的视线强烈到宋清菩头皮发麻。
脱掉棉袍,宋清菩在自成一片的床榻小天地中合上眼睛,本来以为会睡不着,可能是精神太紧绷了,一放松很快就没了意识。
夏怀酒坐在榻上,暗粉色的帐子充斥于整个瞳孔,屋内静谧一片,时间好像都慢了下来。
一刻钟后,花落推门进来,身边跟着一个容颜姣好的婢女。这是‘新的’花开。
两人不敢出声,沉默的给夏怀酒磕头行礼,刚刚没了一条人命,再怎么谨言慎行都不过分。
夏怀酒没有为难她们,轻声说了一句:“照顾好她。”
文叔还等在房外,看到夏怀酒出来,忙把手里的斗篷给他披上,道:“仵作那边有消息了,宋寻衣后心处有痕迹,应该是被人以暗器打中了,只是力道很轻,他没有察觉或者下意识忽略了。”
“还有他的心脏。”文叔跟在夏怀酒半个身位后,边走边说:“早就有问题,平日里不显,被那暗器一激,又有在马背上一路奔波,情绪激动下便……”
夏怀酒大步流星的走着,听到此番话也没停:“是人为。”
文叔的腰弯的更低了,道:“是,幕后之人早就提防着,他的心脏也是被药物弄伤的。”
但是夏怀酒像是没听到一样,道:“殷府查了吗?”
文叔道:“查了,没有疑点,殷鹿每日外出很晚才回府,跟那位宋家大姑娘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殷二娘也没有别的动静。”
宋寻衣是知道点什么才被灭口的,而如今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岳朝夕。
“悯农粮铺的老板岳城在府外求见。”文叔又道:“说是来接宋姑娘的。”
“他胆子不小。”夏怀酒停住脚步,换了个方向,道:“请他去前厅。”
文叔应是,道:“八姑娘那儿……?”
夏繁兮的出走就是个笑话,全程都在文叔派去的人的监控下,要不然宋清菩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救出来。
本来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绑架,图财或者图色。哪成想宋寻衣嚷嚷着他是宋清菩的堂兄,并不是真的要绑架她。
这一嗓子叫破了宋清菩的身份,也叫没了他的命。文叔急着送宋清菩回王府,路上并没有审问宋寻衣,以至于耽误了时间。
在王府刑房里宋寻衣只交代了他和宋清菩的身份,以及为什么来京都,然后就吐血了,就算王府的大夫来的快,也救不回来了。
把这事儿报给世子殿下,殿下也只是让他查殷家,好像忘了悯农粮铺的老板似的,文叔不敢擅自做主,只是让人盯着,别让人跑了,万一过几日殿下又想查了呢。
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岳城竟然敢来王府要人,他自己的身份都不安稳呢,胆子是真大啊!
还有赵姑娘,啊不,应该是宋姑娘。宋府送粮的事儿他初来京都就听说了,阵仗弄得挺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不过宫里不在意,那宋家就没事儿。叫文叔说,宫里巴不得殷北的粮食全交上来,如今有这样光明正大的理由拿粮,谁会往外推啊。天下不安定,朝廷也需要多多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
宋姑娘胆子也挺大,家族决定的事儿也敢反抗,还住到陌生男人家中,竟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偏偏世子殿下对宋姑娘的态度好像也不大一样。
文叔愁啊,又不好多嘴,只能自己焦虑自己的。
“杀了。”夏怀酒道:“让夏烛亲自动手。”
文叔闻言心下一叹,走到这一步当真是两败俱伤了。虽然可能世子殿下并不在意夏烛这只忠犬,但是为了一个蠢丫头失去夏烛,实在不值得,可他也不敢再劝了。
“夏烛…”夏怀酒继续道:“你送他下去吧。”
文叔猛的抬头,确认了夏怀酒是认真的,扑通就跪下了,一个头磕在地上,道:“奴遵命。”
是他僭越了,还妄想留下夏烛。殊不知,‘为你好’这三个字不能轻易尝试,否则害人害己。
夏怀酒盯着他看,盯得他背上冒出一层冷汗。
他的声音比冬日的大雪还要冷:“记住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