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解战袍》旧时长街

31、第 31 章

　　时间在宋清菩开心的吃吃喝喝，逛街玩乐中溜过，明日就是腊月初八了。
　　民间说，过了腊八就是年，可见这个日子也很重要。
　　殷府，早早的有了年的气氛，各院子都在规整打扫，仆人们看起来都忙忙碌碌的。
　　宋清舟坐在卧房里，面前摊着一本书，可她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窗外大雪纷飞，卧房的内间还烧着炕。因为卧房内门窗紧闭，所以她从来不允许在卧房里点火盆，最多多要几个手炉。
　　所以虽然内间烧了炕，可她坐在榻上还是穿着棉袍和棉鞋。就算这样，坐了一上午也还是会被冻得手脚冰凉。
　　不过她已经习惯了这样度过冬季，倒也不算难捱，只是苦了婢女莲花，全天侍候她，被冻得脸都是青紫的。
　　莲花把头垂得低低的，盯着地面似乎在找一个安全的地下庇护所，肩膀也缩着，似乎不想让主子注意到她。
　　宋清舟没给她一个眼神，只淡淡的开口道：“还是没有宋清菩的消息吗？”
　　莲花不自觉得抖了抖小声的禀报：“主子莫急，许是这场大雪……”
　　话还没说完，一本书擦着她的耳朵飞过，嘭得撞上身后的柱子，又被反弹到她的背上，一瞬间那固定的绳索崩断，纸页飞的漫天，上面的墨迹流转，黑漆漆的吓得莲花重重跪倒在地。
　　这些时日的等待已经消磨了宋清舟的耐心，她本就日渐消瘦，火气旺盛，如今更是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你给我说！是不是你没送到信？是不是你偷懒没去送信！”
　　莲花砰砰磕头，哭着道：“奴婢冤枉啊，奴婢把信交给刀笔了，您写的每一封信都是奴婢亲手交给刀笔的，奴婢绝不敢偷懒。”
　　宋清舟走下榻来，盯着她的脸逼问：“那为什么一封回信都没有？”
　　莲花脸色一变，心慌道：“许，许是五姑娘还在生病。”
　　宋清舟噗嗤笑了，神情扭曲道：“生病？她怎么不病死算了！”
　　“她以为在外面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宋清舟眼神狠戾：“我的五妹妹这是要反抗我啊？真是……天真！”
　　莲花不哭了，她虽然还是满脸泪痕，可是重新抬起了头。这里不是殷北，若主子当真要为难五姑娘，想到小褚说过的话，她半个身子略微支起来，冷静道：“主子，五姑娘就算有别的想法，她也做不了什么，她不过是二房孤女，手上没钱没人，又是个体弱多病的身子，您拿捏她再简单不过了。”
　　“哼。”宋清舟没有理会她的话，道：“她手里有殷鹿给的一百两银子，怎么会缺钱财。”
　　莲花迟疑的膝行几步，小声道：“奴婢已经交代刀笔去信，殷家的马奴回信说，五姑娘病的厉害，光药钱就不止百两，听说已经当首饰了。”
　　宋清舟疑惑道：“什么药要百两？”
　　“是用了参。”莲花道：“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不一下养好，带病赶路反反复复的，五姑娘被折腾的也不轻呢。”
　　宋清菩闻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慢悠悠坐回榻上，道：“当真？”
　　“奴婢不敢说谎。”莲花磕头道：“主子可以去问刀笔。五姑娘身边有殷家的马奴守着，若非五姑娘的身子实在赶不了路，怎会不听主家的吩咐，快点上京呢！”
　　“既然如此，那便再等一等吧。”宋清菩平静的说，声音凉薄空洞，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莲花听。
　　莲花抖着腿走出去，从小她就怕这个主子，做了主子的贴身婢女后更是战战兢兢，不肯走错半路，一心奉上忠诚。
　　莲花走到一半回头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房间，窗子上映出主子的身影来，背脊挺拔端正。脑中回响着马奴小褚的那句话“姐姐甘心一辈子这样吗？你我都是人，都想往上爬，谁肯永远做猪做狗做牛做马，等着主子的雨露雷霆，任人摆布自己的一生。没法子便罢了，可有机会，你不想做个人吗？”
　　莲花想，她自然是想做人的。
　　忠诚换不了她做人的机会，那就是没用的东西，没用的当然要扔掉了。
　　她好像有了力气，继续往外走，步伐坚定了许多，边走边整理刚刚跪着时弄乱的衣裳，喃喃自语，“不过是为了自己在意的事情努力罢了，奴婢，不！我也要为自己活啊。”
　　槐花巷。
　　宋清菩手里拿着一张帖子，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字迹如龙蛇乱飞，但偏偏有种奇怪的好看，还透着一股清冷的寒意。
　　宋清菩很想不把它当一回事，但这是景王世子亲自写的，以世子殿下的名义邀请她。这是自夏烛被岳朝夕糊弄走之后，她又一次接到邀请贴。上一次的岳朝夕能拒绝，这次的……不行啊！
　　要不是知道岳朝夕给她安排的这俩婢女是死士，她差点把烫手的帖子扔出去！总感觉下一秒世子就会从帖子里钻出来，一挥手让她摔个四脚朝天。
　　帖子上的日期是三日后，过了腊八的第二天。她不想去，但是又知道没法拒绝，一时间都要犯心梗了！
　　岳朝夕给她帖子的时候只说了两句话：“不想去就回绝，正好京都新来了一个戏班子，带你去听戏？”
　　宋清菩哪敢拒绝啊，但她也不敢答应啊，一时之间陷入两难，至于戏班子，不好意思她不喜欢听戏。
　　岳朝夕推门进来的时候她还在纠结，看上去可苦恼了，眉头皱的能打结。
　　看不得她这样，岳朝夕弹了她的额头一下，坐上榻去，道：“我替你回绝了，别想了。”
　　宋清菩捂着疼痛的额头，本来想抱怨他几句，闻言瞪大了眼睛，道：“这就回了？这么不给景王世子面子行不行啊？那可是王族！”
　　“不然你是想去景王府的？”岳朝夕反问道：“那我再去把回帖追回来？”
　　“不不不。”宋清菩连连摆手。道：“我肯定不想去啊，我不是害怕世子生气吗。”
　　岳朝夕解释道：“放心吧不会的，我说你病了不方便。王族也不能强迫病人赴宴吧。就是这几天不能出去玩了。”
　　“那没事儿。”宋清菩也玩腻了，主要是岳朝夕这个人有强迫症，做好了计划就得完成，她被迫晚睡早起，跟着他的攻略游览了半个京都，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累的她都瘦了！
　　岳朝夕哄她道：“说书人已经调教好了，一会儿吃了晚饭，让她给你说一遍？”
　　“这么快就出师了？”宋清菩惊喜道：“就是你说的那个女师傅？”
　　“对。”岳朝夕看她开心，也觉得满意。
　　宋清菩先前没当回事，就是觉得一下子不可能有女师傅能给她说，现在真有了，她的睡前故事有着落了，怎么能不高兴！
　　不过，她道：“你不是说腊八之后送我去殷府吗？”
　　岳朝夕笑容淡了一点，道：“景王世子的人一直关注着这边，送你去殷府不就暴露了吗。”
　　“也对啊。”宋清菩一拍脑袋，她忘记这茬了，景王世子的能耐挺大的，调查她的住址可快了，她还真是不能冒险。
　　“宋清舟怕是要气疯了。”宋清菩自问还是有点了解她的：“等我去了殷府没好日子过喽。”
　　岳朝夕道：“小褚会解决这个问题的。”
　　“怎么解决？”宋清菩不信：“他一个马奴，还想管姑娘家的事儿，怕不是疯了。”
　　“不是有个叫莲花的婢女？”岳朝夕道：“宋清舟的身边人，多少管点用吧？”
　　那肯定啊！宋清菩崇拜的看着他：“该说不说，你就跟哆啦A梦似的，什么事儿在你这儿总有办法解决。”
　　岳朝夕疑惑道：“那是什么梦？”
　　宋清菩憋笑道：“好梦，美梦！”
　　“现在还担心害怕吗？”岳朝夕问。
　　宋清菩挥手道：“现在只想吃饭，饭是我的好朋友。其实要我选，还是待在这里好，就算是殷北宋府，我待得也不是很舒服。”
　　岳朝夕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消失的笑容又回到脸上，道：“那就在这里住着。”多久可以，最好是长长久久。
　　景王府，雁归馆。
　　世子亲手写的帖子被送回来，文叔守在房门外面，有些担忧世子的心情。
　　屋内，夏怀酒闭目养神，并没有文叔想象中的愠怒，也没有理会夏烛的忐忑不安。
　　“查到那个男人的身份了吗？”夏怀酒突然问道。
　　夏烛早就汇报过，岳朝夕自称赵天娇的表哥，接表妹来京都过年，俩人青梅竹马，关系不一般。
　　夏怀酒只让他查，他就全查了一个遍，赶紧回道：“那人是悯农粮铺的东家，今年秋收，悯农粮铺收粮不顺，他才出来的。这也是他第一次出现在京都，之前据说都在老家殷北那边待着。”
　　夏怀酒睁开双眼，若有所思，道：“殷北的粮食有变化？”
　　夏烛也查了这个，道：“是管粮的士族宋家，除了上交粮库的，剩下的全打点了各路官员。还把两个女儿送到京都了。”
　　“商廷……”
　　夏怀酒如电的目光射向夏烛，“你的妹妹，也是这样想的吧。”
　　夏烛愣住，猛的抬头，片刻狠狠磕在地上，冷汗顷刻湿透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