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解战袍》旧时长街

10、生病

　　宋寻衣的到来并没有掀起风波，不知道是岳城无计可施，还是放弃了搞事。

　　反正第二日宋清菩醒来后，送亲队伍平静如昔。四合跟她念叨了两句岳城，她没当回事儿，左右昨夜于她没有损失什么。

　　早餐是驿站准备的，只有馒头和粥，幸好离家时带上了四合腌的咸菜，不然没滋没味的，她可真吃不下。

　　收拾好了，又要启程，宋清菩上车前看了岳城一眼，没看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果然还是太讨厌了！

　　宋清菩晕车的厉害，比昨天还没精神，好在没吐，只是胃里烧的难受，头也昏昏沉沉，天旋地转似的，靠着四合强忍。

　　所以在停车休息的时候，她没有下车，因为赶路不方便，她一天中并不怎么喝水，早上的粥也只用了两口而已。

　　马车虽然不动了，但是车厢里还很闷，宋清菩感觉呼吸也有些困难了，可她也不敢让四合掀开帘子，外面太冷了，她的手脚一直是冰凉的。

　　四合下车去倒掉手炉里的灰烬，顺便填上新的木炭，留她一个人裹着被子半躺在车厢里。

　　岳城掀开帘子进来时，她正如同一条离开水的鱼儿，急促的呼吸着，感觉氧气不够用。

　　“宋清菩！”

　　她听到岳城低沉的声音，然而却没有力气回应他，甚至眼睛酸涩的厉害，怎么也睁不开。

　　岳城的手覆上她的额头，掌心的厚茧刮得她有些难受。她迷迷糊糊的想，这人的手好热啊，明明一直在外头赶车，寒风刺骨的，可是他就是比她这个裹着被子用着手炉的人暖和太多了。

　　“你发烧了。”岳城轻声道：“别怕，我带了药丸，你先吃了睡一觉，等晚上停车，我再找人给你熬药。”

　　宋清菩喘着气，回答不了他，只能点头。

　　许是没有力气的原因，她连塞进嘴里的药丸都没办法吞咽下去，相反药丸堵住了嘴，本来还能依靠嘴巴得到氧气的她，突然有种窒息的恐惧，惊惧之下，眼泪不由自主的滑落下来。

　　岳城皱着眉头，看着突然掉泪的宋清菩，竟然有一丝慌乱，他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说了声抱歉。

　　宋清菩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伸进了她的口中，下巴被抬起，药丸艰难的被她吞了下去，一股氧气猛的进入肺腑，让她迷糊的神智有了一点清明。

　　她半睁开眼睛，只看到岳城放大却依然模糊的脸，离得太近，她什么也看不清，眼泪模糊了镜像，只能闭上眼睛放弃看清。

　　然而眼睛闭上了，感觉被放大了，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唇，一下一下的，小心翼翼的。

　　再后来她就不知道了，只记得自己陷入无边的黑暗，她在黑暗里游着，想逃离这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她最后的想法是，岳城的脸也是热的，不，是烫的，这人火力真旺！

　　火力旺的岳城颤抖着手抚上她的唇，刚才他有些失控，是因为她的唇太软了，又是一副柔弱可怜的模样。

　　其实北泉士族跟东夏士族没什么区别，所有男丁到了年纪，都会给安排侍女启蒙。

　　岳城是个例外，他在东夏长大，虽然有北泉王族的身份，却不能享受王族应得的权利。

　　没人给他安排暖床的侍女，他也不曾需要过。后来他越长越大，许多事情也慢慢懂了，自己也有能力了，但是他好像从来不曾把心思放在这上面。

　　这就导致他没近过女色，所以头一次碰到女孩子的唇才会这么激动，但是他的自制力很强，很快就松开了宋清菩。

　　岳城把她裹得更紧，连着被子一起拥着她，等四合装完新碳回来才松开。

　　四合担忧的看着自家姑娘，顾不得岳城是她最讨厌的马奴，带着哭腔道：“姑娘烧的这样厉害，不能再赶路了，我去找大姑娘说。”

　　岳城拦住她：“队伍不可能停下的，不及时赶到下一个城镇，就得露宿街头，殷鹿不会同意的。”

　　“那怎么办？”四合慌道：“我家姑娘烧成这样，再赶一天路，会不会烧傻了？”

　　岳城看着毫无知觉的宋清菩，心里也打鼓，他也不知道这个娇弱的闺阁小姐能不能撑到晚上，他年轻的生命里，接触过的姑娘不多，最熟悉的人是殷二娘，那是个小辣椒，没有这么脆弱。

　　想了想道：“等我一会儿。”

　　岳城下车离开，很快又回来，他拿着一只葫芦，浓烈的酒味传来，对四合说：“你去要些水来。”

　　这酒是镖师们喝的，都是烈酒，怕宋清菩承受不了，岳城用水稀释了一下，才拿手绢打湿，递给四合：“用它擦你家姑娘的手心脚心还有后背。”

　　怕宋清菩着凉，岳城还把自己的被子拿来，给她们围了一个空间出来，让四合可以在里面活动，不至于进风。

　　这样一通忙活之后，队伍又要启程了，岳城依旧赶车，只是更加小心，越过那些不平稳的地方，尽量不让宋清菩感到不适。

　　四合抱着宋清菩，紧张的小声祈祷，把她认识的不认识的神佛念叨了一个遍，求祂们保佑姑娘平安。

　　宋清菩的病来势汹汹，她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这么虚弱过，可能刚出生的时候会娇气点吧。

　　但她都顺利长到这么大了，一直觉得自己挺健康的，起码比起前世总是坐办公室，两点一线从不锻炼的她强壮多了。

　　没想到居然是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初冬的威力。

　　挨到晚上住进客栈，岳城一路将她抱进上房，队伍里能住上房的总共四个人，殷二娘和宋清舟形影不离，一进客栈就钻进房间不出来，饭食也是侍女拿到房间吃，根本没发现宋清菩病了。

　　只有殷鹿看到岳城抱着宋清菩，皱眉拦了一下，让四合一顿输出：“殷公子救救我家姑娘吧，我家姑娘受了风寒发烧了，已经烧了一天了。”

　　殷鹿心下一惊，顾不得训斥越矩的马奴，吩咐小厮刀笔道：“去找掌柜的，请个大夫来。”

　　他们下榻的这间客栈，位于殷北东边的一个小镇，客栈不大，环境也凑合，掌柜的是个和善人，听说有女眷生病，还特意让他夫人送来了一碗红糖水。

　　大晚上亲自去医馆请了大夫过来，把脉问诊，开方熬药全都一路绿灯，陪着折腾到子时才去休息。

　　殷鹿在开方之后就盯不住了，他是队伍里操心最多的，事事都要他拿主意，看顾周全，这才能让一百来人的队伍走的顺利，所以他也最累。

　　岳城拿到方子后，给四合使了个眼色，让她劝走殷鹿，才亲自去熬药。

　　他倒不是怕殷鹿发作他抱宋清菩的事儿，毕竟特殊情况，不能指望四合一个小姑娘抱啊，他是不想让殷鹿待在宋清菩房间太晚，对宋清菩不好，万一宋清舟心里有疙瘩针对她怎么办？

　　岳城自认为他一点私心没有的。

　　药熬好了，怎么喂成了难题，宋清菩烧的脸通红，对外界完全没反应，四合扣着她的下巴，一点点往里喂，可她就是不咽。

　　急的四合眼泪都出来了，又想哭喊。

　　岳城直接喝住她，道：“哭什么，你去把那碗红糖水热一热。”

　　支走四合，岳城端起药碗，自己喝了一口，口对口喂给宋清菩，右手摩挲她的下巴处，迫使她咽下去，一碗药很快就喂完了。

　　他放下药碗，给宋清菩擦嘴，一时间竟然看呆了，直到四合回来，才起身离开床榻。

　　红糖水是四合喂下去的，不知道是不是有了之前吞咽的惯性，四合喂水的时候，宋清菩自己就咽下去了。

　　四合是个靠谱的侍女，待宋清菩比对自己唯一的亲弟弟还好，有她照顾，岳城什么也没嘱咐，就离开了，他的房间在大通铺那边。

　　不过今夜他不想住通铺，径直去了马车上。

　　他的棉被还在这里，正好可以凑合一宿，他钻进车厢，这里仿佛还有宋清菩的味道，他半躺着合目休息，然而一点睡意都没有。

　　他想着宋清菩被烧的粉红的脸，稀疏的眉毛和苍白的唇，并非惊艳的脸庞，却让他悸动不已。

　　他从来没在一个姑娘身上体会过这种情绪，不过是为了买粮的一个无奈之举而已，他跟宋清菩的交集越来越多，他的心态也转变的越来越快。

　　他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做事也从不愿意留下话柄，可以他却冲动的抱她下马车，而不是让四合去通知殷鹿过来，他打心底里不愿意让殷鹿碰她。

　　真是疯了！他想，宋清菩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在宋家的透明人，他是中了蛊嘛才会这么冲动。

　　脑子中的念头疯狂闪过，岳城越躺越精神，索性起身下马车，重新回到上房。

　　宋清菩的脸色已经好转，身上也没有那么烫了。

　　四合瞪大双眼，强撑着看宋清菩，深怕一错眼她会再烧起来。

　　听到岳城进门的声音只瞥了一眼，又转过头看着。

　　“你先休息，我来守下半夜。”不等四合拒绝，岳城又道：“明天白天还要赶路，你要留着精神照顾她。”

　　四合想了想，抱着铺盖躺在了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