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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追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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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暄默念镜妖二字,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一把拽掉腕上的翡翠铃铛,拼尽全力,狠狠抛向镜兽,大喊一声:“化!”
翡翠铃铛猛得变大,巨犹如钟鼎。周身由无数镜面组成。同时发出规律的铃铃声,清脆悦耳,响彻天地。
镜兽一颤,随即炸裂开来,镜渣四射。二人抓住时机,用剑劈散迎面而来的镜渣,飞身而起,直逼镜妖。
镜妖前一秒还胜券在握,下一秒就大惊失色,面露惊恐,嘶鸣一声:“啊!”
只见铃铛流光四溢,围绕着镜妖打转,周身都映射出镜妖的镜身。镜子照着镜子,映化出千面万面镜子,不停地旋转,愈转愈快,影影重叠。
镜妖痛苦扭曲,浑身打颤。影像时虚时实,最终从中间裂开一条缝隙,紧接着轰然爆裂。
屋内下起猛烈镜雨,银光四射,铺天盖地。
一缕白雾趁机钻出,却撞上林暄早就挂好的八卦镜。镜光四射,烫得妖雾嘶鸣。铃铛顺势打开一条缝,将残魂尽数吸入。
“抓住齐总管!”林暄控制着铃铛,大喝一声。
江凛早就提剑追去。
齐总管已露出真面,他怒目圆睁,迅疾挥手撒开一片粉末,那粉末似有致幻效果。
江凛早就料到有这一手,身手敏捷,一下闪开,一点粉末都未沾到。可哪知这粉末有着浓烈香味,熏得人头昏脑涨。
就这一愣神儿的功夫,齐总管已跳上房顶。
四下官兵出动,共同追击。这人似会些旁门左道,跳下屋檐,便如滴水入海,消失不见了。
林暄收服了镜妖,便从库房中走出来,迎面碰上江凛,见他脸色阴沉,嘴唇紧抿,一副天塌了的自责模样。
“啧。”林暄撇撇嘴,她平常最爱看江凛吃瘪,但现在也觉得有些碍眼。她两步上前,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力道极大。
“喂!耷拉着脸给谁看呢?”她声音清脆:“本郡主还没嫌你拖后腿呢,你先自责上了。”
她看着江凛依旧紧绷的嘴,更不耐烦了,直接伸出手指,捏住他的嘴角就往上提:“笑,给本郡主笑一个!哭丧着脸晦气死了。要不是你刚才还算有点用,替我挡了几下,我才懒得管你。”
江凛猛地别过脸,甩开她的手,声音硬邦邦的:“多事……”
林暄收回手,嫌弃地在裙子上擦了擦,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
“哼,不识好歹。”她瞪了他一眼,随即目光扫到远处冲天的火光,眼珠一转,那点不耐烦立刻被兴奋取代,也不管江凛愿不愿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前殿方向拖。
“行了行了,快走。那冒牌货肯定跑不远,抓人去。别耽误本郡主立功。”
二人未进前殿,就见孙桓往这边赶来。
“大人,带上刘总管和账册,速速随我去库房。”林暄领着一群人,直奔库房。
到了门口,林暄一脚踹开库房大门,"您看,库房物架上有不少缺空,定是有人偷窃,请您明查。"
孙桓环顾四周,冷笑一声:“把齐总管押上来。”
不一会儿,齐总管被压了上来,离老远,都能听到他的叫嚷声,直到见到孙桓,他才安分了一些,直直跪倒在地。
“大人,您都瞧见了,小人是被冤枉的,您叫小人还有何事呀。”齐总管边说着,边挤出谄媚的笑容。
“哦?是吗?那你告诉我,这库房怎么空了这么多?”孙桓平静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
“小人真不知啊!小人纵有狗胆,也不敢擅动自己管下库里的物件。那不是明摆着是我拿的吗,我不至于蠢到自己挖坑自己跳啊。求大人明查!”齐总管满脸无辜,字字铿锵。
他忽然扭头转向林暄,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急切道:“郡主今日去了库房,郡主可为我作证,小人从未乱动库里的东西。”
众人目光忽地聚在林暄身上,只见林暄不慌不忙,向前几步,冷着脸道:“我可不敢替你作证。”
“你当然不敢乱动。”林暄先是一顿,随后越走越近。
“但倘若你拿走件宝贝,架子上仍有那件宝贝呢,你还会继续拿吗?”她越说离齐总管越近,却见齐总管头上已有冷汗冒出,但脊背仍挺得笔直。
“郡主何意?恕小人愚钝,哪有拿走物什,架子上还有的道理?”齐总管仍镇定道。
“装傻充愣。”林暄一笑,没想到这老狐狸如此狡猾。
“实话说吧,我们已端了你的老巢,搜出的物什只有宫里有。你老实交代,或许……”
“本郡主一高兴,可以饶你一命。”林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所有人都直勾勾盯着齐总管,他被盯得冷汗直出,眼见挣扎无效,瘫倒在地:“小人说!就像郡主说得那样。”
“那日,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拿起件宝贝瞧了瞧,却见架子上,凭空又出现了件一模一样的宝贝。小人只觉是上天赐予我的福分,之后就……就多拿了几件。”齐总管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听不到了。
“小人知罪,求大人责罚!”齐总管磕头如同鸡叨米,诚恳至极。
“但与库房账册比对,还是少了几件,你都拿了什么,说清楚了。”
“小人记得,小人记得。”齐总管连忙接话。他记性还不错,将物什的名称记得清清楚楚。
林暄长出一口气:“总算套出话来,其实根本没查你家。”接着朝他一笑,“谢了。”
“押走!”
齐总管的脸色大变,青一块,红一快,怒火马上要溢出眼睛。忽挨官兵一踹,“看什么看?走了!”他强忍着怒意,被官兵押着,往大狱而去。
旁边的小衙役听得一头雾水:怎么架子上能凭空长出来宝贝?
一群人核查无误后,回到前殿。
孙桓如今有些不自在,先前是他小瞧了这个少女,谁曾想她还真有本事,生怕得罪了林暄,便小心称赞道:“没想到郡主竟如此聪慧,先前是在下小看了郡主,望郡主勿怪。”
“只是在下实在不知,郡主究竟是是如何布局的?竟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将那妖抓住。”
林暄昂着下巴,回忆着:“那日我见大殿房梁上有些铜绿,且妖怪能复制人,便猜那是镜妖。”
“我查阅《内库妖经》,知晓镜妖并不会无故复制人来取乐,这背后必有深意,我就觉得这齐总管定有蹊跷。”
“但当时最重要的事是引出大妖,我便将齐总管交给大人来处置,需趁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她来回踱步,对着孙桓一笑,接着转向众人。
“忘了告诉齐总管,我们其实已经查了他家,刚才是骗他的。”林暄似乎想起齐总管咬牙切齿的模样,又低低笑出声来,嘲讽之意实在明显。
“熟读《妖经》的人都知道,镜妖的分身必会在一日内与镜妖汇合,且据我推测,汇合地点,就是齐总管掌管的库房。不然,它为何偏偏盗用齐总管的身份?”
“而且妖类越是痛恨什么,越是想尽办法,让人来承受相同之痛。它既然夺走人的真正笑脸,便是应该痛恨虚情假意,所以它会害怕幼童最真挚的笑声。”
“而我这铃铛就为极净之物,铃声与童声无异,并且,镜与镜相照,镜内便会出现无数镜子,使它法力混乱。如此,便能将其击杀。”
众人恍然大悟,拍案叫绝。
林暄往前一拱手,郑重道:“各位,当务之急,一是把众人的七情六欲还回去,二是抓住那个假冒的齐总管,三是审问真的齐总管,看看有没有人为他撑腰。镜妖不会平白出现,此事背后,定有人推波助澜。”
分好工后,个个领命而去。
***
街市喧闹,车水马龙。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这人奇怪得很,金吾卫肯定是追不上的,但他们说他往西市跑了。咱们来西市瞧瞧,也算放松放松。”林暄长叹一声。
她已经连着追查好些天了,毫无收获。即便是她这样痴迷破案的人,都要受不了了。想着那人肯定会再躲个几天,她便打着巡街的名义,出来玩玩。
长街之上,商铺比邻而立,吆喝声不绝于耳。
林暄快走几步,走到一糖画摊前,边走边招呼着江凛:“喂,你快点。给我买个蝴蝶糖画,买完糖画,你去给我买碗冰镇酸梅汤,要城南王记的,加双份冰糖和桂花。快点呀!”
江凛皱着眉头,似乎仍对前些天,因他一时大意,让假齐总管逃跑的事耿耿于怀。他看了一眼林暄,对她这种“放松”方法,很是不满。
但他还是紧走几步,问那人:“老人家,蝴蝶糖画怎么卖?”
老人虽穿着粗布衣服,但干净利落。可他眼窝凹陷,脸色不大好,黑沉沉的,毫无精神。见了两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五文钱。”说完,便埋头画糖画。
在低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江凛腰上的腰牌,眼神忽地一亮,仿佛看到了救星:“大人!救救我孙女吧。她好像中了邪一样,整日神神叨叨的,有时候一睡就是一整天……”
两人皆是一愣,只听那老人继续说:“我们老两口本来干的就是小本买卖,没有几个钱,请了几个郎中来看,他们全都摇头。后来,又请了个道士,他说我孙女中了邪,但做了几次法事,都没有用。”
“求您救救我孙女吧,要老朽当牛做马也行啊。”老人眼眶含泪,哽咽着说,作势要跪下。
林暄赶忙搀扶住他,她虽娇纵,但她身为郡主,安抚百姓乃为分内之事,于是轻声劝道:“老人家,您先别着急,慢慢讲,我们一定尽力帮你。”
“您先想想,何时您孙女变成这样子的,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三人入听雨楼厢房。
老人颤颤巍巍坐下,说道:“我这孙女叫阿糖,是个可怜人,从小没了父母,是我和她阿婆把她拉扯大的。”
“那日,她说和她几个玩伴一块去踏青,我也没多想,直接让她走了。谁知能成了这个样子……”老人边说着,边用他布满褶皱的手擦拭着眼泪。
“我问了她的玩伴,他们说那日踏青,他们被蚊虫叮咬,阿糖就说她去林中采些药草,之后也照常回家了。可第二日,她就盯着墙发愣,嘴里念念叨叨。”
“她那几个玩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见阿糖中了邪,便天天照顾阿糖,我就出来卖糖画,勉强营生。”老人长叹一声,愁容满面。
“老人家,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玩伴害了她,二是她在林中被其他人或妖物害了。”林暄默默给老人递了碗茶,低声道。
屋内鸦雀无声,陷入了死寂。
过了半晌,老人才慢慢抬头,哽咽道:“我孙女聪明懂事,从没得罪过什么人,与她的玩伴更是从小玩到大,就连我们一家也与邻里相处和睦,真是想不出,谁能害她啊……”
“我原想着是她是做噩梦了,便让她休息几日,哪知还是……。”他的声音越来越抖。老人扶着桌子,稍稍稳住心神。
林暄托着下巴,思索着,“即使是梦魇,也断不会使人在一次噩梦后,就变得如此。这案子确实疑点重重,若是人,为什么要放她回来?不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若是妖,更应是直接杀了……”林暄歪着头,指尖有意无意地敲着桌面。
忽然,窗外黑影一闪,江凛紧紧盯着那黑影,似是看到了冒牌的齐总管,慌忙起身:“告辞。”随即破窗离去。
林暄也连忙起身,迅疾将令牌塞到老人手中,边走边说:“明日拿着令牌,到妖案司找我。”
随后一个腾空,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