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生生不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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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混混沌沌了两天后，池长老让芷清带我来苍南会馆。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总会馆，这里很大，比流石会馆热闹很多。
丁留在家里照顾甲和乙，他们俩前两天不知道去做什么任务了，回来时伤痕累累，灵火微弱了许多，把我吓了一跳，眼泪哗啦一下就落下了。甲和乙也被我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跟我说没事，这时候池长老正好回来，看到我要哭，又看到他俩这副模样，两眼一黑，于是现场一片混乱。
“不用担心两位师兄，他们已经定好之后去哪里玩了，只是要先把伤养好。”芷清说，“从这里开始，我就不跟进去了，之后师父会陪着你，别怕。”
我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的池长老跑了过去。
其实我有点紧张，因为被叫来总会馆一定是有大事要说，结合他们这两天忙得不着家的情况，我猜真凶应该已经被抓到了。然而池长老并没有直接和我提起这件事，他只是问我，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休息得怎么样，然后领着我去买了一支冰淇淋。
“这件事不能公开，但我和其他长老商议过了，你应该知情。”池长老说，“但你要向我们保证，你之后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能说出去。”
我说好，以及池长老，那边有个戴眼镜的哥哥在看你。
池长老回头一看，神情顿时有些无语。
“他是哥哥，我是叔叔吗……”他嘀咕道。
我：？
见我们看过去，对方晃着扇子走了过来：“哟，你也跟无限一样开始带小孩啦？”
“这不是你建议的吗？”池长老说。
他跟我介绍说，这是西木子。又说他本来是想拜托静一长老照顾我的，因为他已经很久没带小孩了。结果西木子长老说，既然我一开始是向他求助的，这就说明我们有缘。
“是啊，我就说让他就姑且带着你呗。”西木子长老说，“我就不信如果把你交给别人照顾，他能放心……看吧，果然是这样。”
“……就你话多。”池长老说。
与西木子长老告别后，池长老带我去见了总馆长，他们让我做好心理准备，这才告知了我真相——人类，灵遥长老，若木，战争，政治。很多宏大的，离我很远的词涌入我的脑海，我懵懵懂懂地听完，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灵遥长老居然是坏人……
总馆长问我要不要见灵遥长老，说之后他就会到所有人都见不到的地方了。池长老说不用怕，那家伙已经被关了起来，而且他会陪我去。
我想了一会，最后摇摇头。
“不，我不想见他。”我说。
我不想见到灵遥长老。
他一定会有他做这些事的理由，但我不想听这些。他可能会在看到我的瞬间表现出一点内疚，可我也不会相信，因为真正会愧疚的话，为什么要杀掉流石的大家？我不想看他表演，也拒绝接受他的道理。我们的立场永远不可能一样，我一点也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我不会理解他，更不会原谅他。
人类那边付出了一些代价，可那些死掉的士兵未必都去过流石会馆。更大规模的伤亡被阻止了，但仍旧有很多生命死去，至于双方到底获得了什么，以我的年纪还搞不太明白，或许长大以后我会有答案。而在此刻的我看来，似乎没有谁是赢家。
有一点我一定要问出来。
“我师父他们，是白死了吗？”我颤声问道。
明明大家只是很普通地生活着，重复和前一天没什么区别的日常，扫地，钓鱼，练功，聊天……怎么一夕之间，大家的时间都停在了过去呢？
“……”
没有谁能回答我，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也不能回答我。书中没有黄金屋，也没有小玉姐姐，他们永远也不能回到我身边了，没有人能将他们还给我。
这就是战争吗？一滴雨落下，就是泱泱大水。
“池年坚持要告诉你这件事，因为他担心如果你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会一直浑浑噩噩，盲目地恨。”总馆长说，“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但我们一定会尽力维持和平的局面。”
和平吗，真是来之不易……
或许以后会有人为流石会馆的大家赋予什么意义，比如这是引线，之后妖精会更警惕人类，人类也会更在意妖精，双方都不会再轻易试探彼此的界限，以此来说明他们没有白白死去。但对我来说，生命本身就是意义的，我不认同“必要的牺牲”，没有什么意义需要通过死亡来证明。
这样天真的我，大概永远也不会成为很厉害的妖精。但是街道上熙熙攘攘，世界依旧祥和，大家都在平静而幸福地生活着，我也会成为其中的一员，这或许需要很久的时间，不过我会努力的。我会守护这样的幸福。
“什么，你想去拜访鹿野？”池长老皱眉道。
是的，师父告诉过我，鹿野大人的感知能力超厉害，我要向她学习。还有就是，是鹿野大人和她的师弟小黑抓住的灵遥长老，我应该向他们道谢。别人帮过我的地方，我都有好好地记着，我昨天已经对甲补上了他参与救援行动时，我应有的感谢。
“……一提到她我就来气，甲和乙好端端地出去，回来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说，“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带你去找她。”
“好的，那在这之前，您能陪我先回一趟流石会馆吗？”
“去你家还跟我客气起来了。”池长老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8.
大雪覆盖了流石会馆，白茫茫的一片。
我双手合十，在门前一拜。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池长老问我。
“……您不打算管我了吗？”我大惊。
“别乱说。”池长老瞪了我一眼，拎走了我收拾的行李。他还说，正常来说应该给我再找个师父，但是——
“大松刚走，我觉得跟你提这件事不太好。要不你还是先待在我这里？咳，喊我师伯或者师叔都行……就跟第一次见的时候那样。在你找到想拜的师父之前，甲乙芷清丁他们都会是你的师兄和师姐。”他说。
感觉池长老应该是想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因为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一点点忸怩。
虽然很体贴也很温柔，但我有些想笑，心想真应该让师父他们都看看池长老这样的表情，太难得了，然后又意识到，师父他们其实正在看着。于是我又有些想哭。
“可是我并不是土系的。”我忍着眼泪说道。
“小事一桩。”池长老大手一挥，“我听说大松为了教你看了不少书，那些我也可以看。”
好爽朗。
“其实我刚才许了个愿。”我说。
“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打算说，因为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池长老又嘀嘀咕咕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结合他的表情，我猜他可能是在说小孩子真是事多之类的，不坦率。但我觉得他也不太坦率，结合西木子长老的话，池长老明显有收我为徒的打算，只是顾虑到我的心情才没直说。
我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再次环顾会馆。
再见了师父，再见了明月师兄，清泉师姐，会馆的大家……
我还是很难过，但我会带着你们的时间一起向前走去。请保佑我，请你们保佑池长老和甲乙芷清丁他们的灵火继续轰轰烈烈，也保佑我，在未来的某一天——
“师父，我们回去吧。”我说。
池长老说好，然后突然一愣。
“你喊我什么？”
“师叔。”
“……”
其实这个季节本来不应该下这么大的雪，可能是因为师父他们都散灵了，到处溢满了灵气，于是雪花才落下。在不久之后，这里或许就会重新聚灵，诞生新的生命，如同明王像面前会再度亮起新的烛火一样。而在这世界的某地，在未来的某一天，也许也会有某簇火苗，让我在路过时感到熟悉。
它燃烧啊燃烧，然后，生生不息。
END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生生不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