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后日谈（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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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就这样，我们终于颠簸到了连山路都没有的地方，然后下车步行。
山里静悄悄的，只有飞虫的窸窸窣窣声音。这里原本很热闹，有许多珍稀动物，也有很多木系妖精，如今茂密的树林依旧长青，很多生命却再也无法见到。
我的那所房子位置比较靠里，保存得很完整。虽然外表的墙面有点焦黑，还有些弹孔，但甲都帮我补好了，我们还一起刷了漆。
是的，这并非他第一次来这边，早在此前的那次坠机事件中，甲就已经来过了。
相较于行动迅速，无处不在的人类，我们等了许久才等到了会馆的救援。将乙托付给他们后，彼时的甲终于松了口气，我也趁势邀请他去我那边暂作休息。
说起来，来支援的妖精来自风灵会馆，其中恰好有我的熟人——在盗猎事件中幸存的妖精并非只有我一个，只是我不愿留下。
“偶尔也去那边看看我们嘛。”她嗔怪道，“族长大人很想您呢。”
我说好，然后看向体力耗尽的甲：“我是背你过去，还是抱你过去呢？”
甲望了望天，作死鱼眼模样。
好的，看来他两个都不想选。
没关系，我还有Plan C！
我凑到他耳边，和他嘀嘀咕咕了两句。甲睁大了眼睛，好像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红着脸“嗯”了一声。
嘿嘿，计划通！
等到会馆的妖精们带着乙离开后，甲左右看了看，啪的一下就消失了——
其实是变回了本体。
我接住小蝙蝠，把他揣进了兜里。
好迷你一只，可爱捏。
小蝙蝠奋力地扒拉了一下，从我的口袋里探头。
“你还在为那件事愧疚吗？”甲小心翼翼地问。
啊，被他猜到了。
也是，这并不难猜，毕竟我的回避显而易见。
不过，他特意等到大家都走了才问我……这样的举动还蛮体贴的，和他早就知道我的经历，却一直没有提起过的做法一脉相承。
我把冒出脑袋的小蝙蝠按了回去。
甲：？
“请勿将头、手，伸出窗外。”我一本正经道。
“……”
抵达我的住所后，我没有立即与甲谈起旧事，而是先让变回人形的他先随便找个地方坐，然后去厨房热了一些食物。
甲一脸惊讶，喉结却动了动，看来是在咽口水。
我就知道，他肯定一直都忙着赶路，没怎么休息，更没好好吃饭！
“凑合吃吧，热乎乎的可比让胃里空着好。”我把盘子逐一放下，“如果不够，厨房还有。”我不是很清楚他的饭量，就多做了一些。
“太感谢了。”甲向我道谢，“那个，你不吃吗？”
我摇摇头。
人家可没有勇救飞机，一点也不饿。
哦，对了……
“要一起睡觉吗？”我笑眯眯地问。
甲咳嗽了起来。
5.
酒足饭饱（没有酒）后是谈心时间。
关于甲之前的问题，让我想想，怎么说呢……
甲应该知道，这个木系妖精部落的族长是我的朋友，而我们中间与盗猎者进行了一次和谈，轻信了对方的谎言，然后遭遇了背刺。
当然，这都是那些盗猎者的错，他们太坏了，但妖精这边也可以说是决策失误。
做决定的妖精不是我，而是我那身为族长的朋友。
她在那次的战斗受了很严重的伤，我哭着想要救她，她却笑着说，如果她真的要死了，那就让她平静地死去吧。
“你听，多过分啊。”我托着脸说，“是在说我的治疗过程很痛苦呢。”
甲皱了皱眉。
“或许她只是想帮你节省灵力？”他斟酌着用词说道。
嗯，我知道，这当然是一方面，我甚至知道另一方面是为什么。她非常自责嘛，自觉无颜面对还活着的妖精们，想要以死谢罪。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为什么别人的治愈能力都很正常，怎么偏偏只有我不是那样？
为什么我会给他人带来痛楚呢？我真宁可它生效时慢一些，也不想它是现在这般，很快很好但很痛。
还有那些我拼尽全力却无力救回的妖精，他们是不是因为我的勉强，反而在散灵前遭遇了更多的痛苦？
或许他们也只是想平静地死去。
是我帮了倒忙。
“……”
察觉到甲一直没说话，我回过神来：“抱歉，让你听了一些无聊的烦恼。”
“我可以说说我的想法吗？”甲的神情异常严肃，有点像是小一号的池长老，“我话说在前头，这些想法非常自以为是，你听了可能会不高兴。”
那我必须听听看了。
“请说。”我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不喜欢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他说。
因为我在否定自己吗？
“嗯，抱歉，我这么说会显得有点太轻飘飘了，好像没办法体谅到你的痛苦一样，但我真的觉得你的能力很棒。”甲认真地说道。
他说治愈能力的存在像是一种捷径，会让一些妖精以为受伤也没关系，他们觉得，啊，反正会馆这边一定能治好，平时不小心也没什么问题。这种做法既不尊重自己的生命，也不尊重别人的付出，甚至是对能力的滥用。
……意思是说我的能力可以让他们长长记性吗？毕竟它生效的过程很痛嘛。
“活着本来就很辛苦啊。”他说。
妖精修炼的过程本来就不轻松，想要达到更高的境界就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或许还要经历抽筋剥骨一般的痛苦。但妖精的本质就是慕强，大家都想变得更强，没有谁会随便放弃自己之前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付出。
所以对于我的帮助，至少他非常感谢。
“……”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显而易见的是，我和甲看待问题的思维很不一样，他无法很好地理解我的心情，但他在努力地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宽慰我。这样的努力，本身就弥足珍贵。
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不过之后有机会我会好好面对这件事的。或许在那时候，我就可以心平气和地与过去的朋友相会了。
而在那之前，再来份泡面加蛋怎么样？
“诶？为什么？”
因为泡面加蛋，烦恼滚蛋啦！
6.
“你就只想起来这些吗？”甲吐槽道。
哎呀。
不就是我当时因为很感动亲了他一下，他愣住了，然后很不好意思地问我，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我一时兴起，干脆说了句歪理嘛。
“亲了朋友所以现在是亲朋好友。”
甲：喂。
当然，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回答有点不太正经，所以我那时要求甲把翅膀再变出来给我看看。
甲对此有些疑惑：“不是已经看过本体了吗？”
“我就要看。”我说。
“……好吧好吧。”
小蝙蝠状态的他和人形但有翼膜的他截然不同，尽管他的翅膀已经在我的治疗下基本复原，但一想到乙说他师兄的翅膀破了几个大洞，我就感同身受起来。
“笨蛋。”我忍不住说。
“……不要趁机骂我。”
因为之前一定很痛啊，就算活着本来就很辛苦，但那又不是他应该遭遇的痛楚，想想我都觉得好害怕，太危险了。
“还好啦。”甲说，他有些不自然地抖了抖翼膜，似乎是因为被触碰这里而有些不习惯。
我却不依不饶：“之前是哪里受伤了？”
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甲完全僵住了。
“你到底……”他终于忍不住，偏过头来伸手制止我。
但我早有后手，于是直接发动了突袭。
“甲，我喜欢你。”我说。
“啊？”
如果他也喜欢我，就亲我一下吧。
毕竟我们是亲朋好友嘛！
“……”
脸颊被捧住，有些急促的吻落了下来。
好吧，看起来他也很喜欢我。
7.
其实我这次回老家除了收拾东西，还有去一趟风灵会馆的打算，不过天不遂人愿，我们在半路遭遇了大暴雨，列车因此延误，不得不暂住酒店。
这种天气住酒店的人还蛮多的，房间余量很少，我想了想，决定只开一间房。
“一间吗？”甲看起来很犹豫。
“怎么了吗？”我故意问他，“就当是提前体验之后的同居生活嘛。”
甲沉默了一下，说：“其实我们蝙蝠可以挂起来睡。”
“……”
真是拿我这过分客气的男朋友没办法。
以及，世界上最难说出口的三句话确实很对。
怎么会有人用超声波说“我也喜欢你”啊，太害羞了吧！！
END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后日谈（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