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殇》多情追惜

2、（二）

　　我，已是新科状元。“秦暮阳”三字再也不会被叶老爷轻视，雨若，你知我心么？我负了“十年之约”，只是为了与你共度日后更多的“十年之约”，你知道么？
　　“霄云兄，恭喜！”凌霄云，我少时的同窗，今科的武状元，更兼新婚。
　　“同喜，同喜！”霄云回礼，春风得意地携了我的手，“暮阳，来，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好，不醉不归！”霄云一如当年的豪气，我亦不甘示弱，回握了他的手顿觉意气风发。洞房花烛夜，金榜提名时，雨若，你的心意又是如何？
　　是夜，觥筹交错，逸性遄飞，酒至酣畅。
　　“暮阳，我让你见一个人，你我不是外人，不打紧。”霄云已有三分醉意，摇晃着起身走入后屋，满脸幸福。
　　“想必是嫂夫人了。”我微笑着猜想，一抬头，醉意全消，她，竟是雨若！
　　“暮阳，这就是我夫人……”
　　她怔怔地望着我，脸色惨白，衣袖下的手指微微颤抖。我缓缓站了起来，痴痴地凝望着她，千言万语已被胸臆间的酸楚与震惊压抑，我的世界就此毁灭，我听不见手中酒杯落地的声音，更看不到伫立一侧的凌霄云。
　　不知什么时候，屋里竟只剩下我和她。相对凝眸，无语凝噎，殊不知刻漏将尽、东方即白……
　　雨若，你选择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我不该来，霄云的黯然退出已使我有愧，更不该扰了你和霄云的生活。
　　弥补，只有成亲。
　　顾晚儿，我的妻子，相门之女，自不辱我，而我，却有愧于她——新婚一月有余，她，仍是完璧。
　　新婚、大病，便是两月，今始上朝，却不见霄云，他早已领兵出征。新婚之际，这是何苦？我怅然若失……
　　我知道，江南的桃花早在我成亲之日便谢了春红，只是太匆匆，无奈……
　　我没有回路。
　　花落花开，秋去春来，又见一年桃花纷纷，是江南春来早还是……
　　花未开尽，已然飘落——战争赢了，霄云却回不来了——他，尸骨无存。
　　晚儿将桃花的枯枝插入新换的水中，悠悠道：“去看看她吧。”
　　我看见她转头时滴落在水瓶中的涟漪，我听见她尽量压抑的哀怨，我有愧于她：“晚儿……”
　　晚儿缓缓转头，抬起清澈如水的双眸，凝望我，斜阳笼罩着她，圣洁而凄美，她眼里有不舍、自怜却更多宽容：“她要走了。”
　　我大惊失色，夺门而出，没有回头，也再无回头的机会，我看不见背后的晚儿那凄然而绝望的微笑，也看不见她落下的最后一滴泪……
　　雨若，还是走了，茫茫红尘，我该去哪里找她？
　　回家？亦无处——晚儿也走了，信上无字，惟有浸湿后的褶皱，芸芸众生，我又该去何处寻她？
　　茫然怜恻，四顾凄惶，桃花已是几番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