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匪君子》月卿

60、迷迭真相

　　《四方志》虽有众多怪谈皆言一物：天地为天柱所撑，天柱分立四方聚灵气塑方圆为地脉所在，若得这四柱便可统领时间万物。

　　这本身听起来就是怪谈，又有几人当真。仔细想了下仍是无法信服，“二哥莫要逗我，明明是神怪乱谈如何成了真事。”

　　二哥回身正色道：“鬼怪神魔自然为虚，可那天柱确有其物，天柱多为国脉只有国君知其所在。”二哥低头轻笑了声接着道：“世上无不透风的墙。这一秘密终是泄了出去，当权者自然不想让世人知晓，遂编此《四方志》以混淆视听，久而久之天柱亦成了神话之物。”

　　眨了眨眼追问道：“二哥又如何认定那天柱之说乃是真事？”鲜少见二哥如此认真，还扯到皇室秘闻。

　　二哥挑眉轻敲了下我的额头，“傻妹妹，既是皇室秘闻自然从皇室成员那得知。”我捂着额头颇为不满道：“这就不可得知了，或许是二哥你从哪个红颜知己那听来的。”不知却要姐姐现在如何了。

　　“行远只怕是从至交好友那得知的。”书生刚回府脸色不是很好看，出声之人跟在他身后倒是红光满面锦衣玉冠好不风光。若华说完这话看向我怀里的喵喵慨叹道：“这猫果真是又肥硕了。”喵喵听得这话伸了个懒腰从我怀里利索跳下几个起落跳上围墙，一系列动作流畅迅猛。他今日来状元府竟未翻墙，果真长进不少。

　　若华走到我面前掏出一轴黄卷，俩酒窝仍是讨喜般深陷着，“今日来是为了宣读这份圣旨。”二哥微皱眉道：“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去办，”又嘱咐道，“出门莫忘了带上喵喵。”

　　待二哥走后若华直接将那黄卷抛与我，“这是上回欲与你的圣旨，看完收拾下进宫参加礼宴。”
　　有些疑惑出声，“参加礼宴？”我不是雍国臣子亦非他国贵宾，若说双雁之功早已犒赏过应无再宴之理。若华点头，“荆国太子来此，点名要妙颜你参加此次的宫宴。”

　　听他这么说着实吃惊不小，荆国皇室数百年来皆是人丁稀少，而现任雍王则只得了一子。听闻这几年荆王身体每况日下，政权逐渐移交给太子。我与那荆国太子应是并无交集，着实蹊跷。

　　那圣旨写的是指婚之事，那荆国太子欲与雍国交好愿出兵助雍国平定内乱，为表诚意两国联姻。荆太子与雍双雁巾帼，也算是一对璧人。仔细收好黄娟，回想连日来的遭际暗暗心惊，这盘棋局筹划了多少年又牵扯了多少人。

　　原来那媒妁之言是指这圣旨，我道他一伶人如何能在三国各占一席之地原是荆国太子。

　　“妙颜好似并不惊讶啊。”若华凑上来，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从踏入双雁山开始，设宴庆功，陨石之变，这道圣旨不过是水到渠来。既然早已被告知要嫁，此时理顺了又有何可惊讶的。
　　抬头做惊讶状，“啊……原来二皇子是媒人。”若华有些愣怔，继而笑开，“这媒人可不是我，我只是带话罢了。”

　　若华此次来乘了辆马车很是奢华，与他倒也相配。一进马车若华便依着车内软榻假寐，我抱着喵喵坐在一旁，幸得这厢内够宽敞才未挤着。若华拍了拍软榻多出的位置含笑道：“妙颜不一同躺躺？”与虎同榻不若与猫挤身，顺了顺喵喵的毛发答道：“此处甚好。”

　　沉寂半晌，若华再次开口，“倘若至亲犯下大错，你当如何？”稍一思量问道：“那得看是何大错。若华睁眼缓缓道：“伪造圣旨私结军队，欲谋朝篡位。”

　　喵喵大概是睡足了，伸着爪子挠耍一旁的流苏。我拉过流苏逗弄着，口中利索答道：“不知。”
　　“那圣旨似乎妙颜也有份呐，”若华起身从床榻下摸出一条鱼干逗喵喵，喵喵果断弃了流苏奔向鱼干，若华心情大好，“皇兄可是从你那得的圣旨。”

　　恍然想起曾经有那么份空白圣旨掉在院子里，敢情一开始就是为大皇子准备的。“二皇子与大皇子真是兄弟情深，竟亲自为大皇子送旨。”大皇子也非愚钝之辈，奈何若华所造的时机百年难遇，双雁一役、空白圣旨加之天降陨石，生生被骗提早动手。

　　若华含笑不语，只有两个酒窝越陷越深。他未开口我亦沉默，如此僵持了半盏茶的功夫直至到达皇宫。宫内张灯结彩异常喜庆，看来此次荆国出兵帮了雍国大忙。

　　正走着若华似是看见什么斜穿过回廊快步向左侧走去，细看发现前头有一位华服公子旁边跟着数位太监，看身形有几分熟悉。

　　若华几步赶上前开口唤道：“皇兄。”竟是那大皇子，若非那张与雍王肖似的脸庞险些未认出来。此番他身上无什装饰只挂了块玉佩，与之前贵气相比寒碜不少。

　　大皇子跪地口中呼道：“罪臣芜王参见皇子殿下。”若华忙将他扶起，“皇兄不必如此，芜州湿冷，皇兄须多注意身子。”

　　胜者为王败者寇，前几日还风光无限的太子爷如今成了被贬谪边疆的罪臣。毕竟是亲生儿子，即便篡位雍王怕也下不了手将他除去。

　　一稍年长的太监上前催行，大皇子点头笑着对若华道：“从小到大皆是你向我要东西，如今我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应允。曲太傅已年过七旬，望能与他一块田地养老。”若华不假思索的答应了。

　　待大皇子一行走远，若华打开纸扇悠悠道：“怎能放了那老匹夫。”

　　见他变卦如此之快方酝酿的半丝离别愁绪立即烟消云散，“你就不怕芜王失望？”话音刚落一直在后头跟着的喵喵突地窜到我身边，双耳竖起两眼直盯着若华。

　　若华一眯眼笑得很是灿烂，“那老匹夫招兵买马勾结外戚势力，仗着自己国丈的身份这么多年来不断怂恿皇兄篡位，这般逆贼如何能饶了他？”见他明明是笑着却让人不寒而栗，如此人物当真惹不得。

　　宫宴设在偏殿，名义上是为荆国太子洗尘席间却不见雍王与涟生，反是若华在主位上谈笑自若。
　　刚上两道菜身后便有人轻扯衣袖，转身一看差点以为来人是六儿。阿六低声道：“公子有请。”涟生葫芦里不知卖的什么药，见若华未注意这边与一旁侍女随便扯了个谎跟着阿六出殿。

　　仔细看来阿六身形见长不少，只是那脸庞却无什变化与六儿颇为相似略显阴柔，配着半长的墨发极易被误认为是位女子。看这情景他师父大半是得了涟生不少好处肯让他蓄发。

　　转过回廊便见前方亭中有一人依着亭柱半靠在栏杆上，手里执着杯盏，杯盏隐有流光滑动应是不菲之物。那人却不怎在意，只手横出栏外轻轻晃动杯盏，似是欲将它送与池中鱼。

　　阿六上前唤了声公子。涟生未抬头仍半垂着眼帘似在看池水不悲不喜道：“锦霖呢？”阿六欠身答道：“顾公子未在席内。”听此涟生轻叹，手一松那杯盏瞬间跌入水中。他与那厢倒是一样败家。

　　“他竟放得下心让你一人独来。”涟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正上下打量我。

　　我亦半开南瓜扇扫了眼亭内道：“荆国太子指名要方妙颜入席，他又如何阻得了？”

　　涟生大笑出声半晌方缓过劲，“若他不愿，莫说一个荆国太子即便是荆王也奈何不了他。”如他这般说法，难不成那婚事也是锦霖允的？

　　“锦霖说他这一生最幸运之事便是遇见方妙颜，但不知妙颜最幸运之事为何？”涟生整了下袖口不急不缓道。我之一生幸运之事实属繁多，倒真不知何事为最。听他如此说心下有几分窃喜，勾起唇角答道：“当属吃好睡好。”

　　涟生眯眼看着不知何时跳上石桌的喵喵，似在自语道：“无恙才可吃好，无忧方能睡好。果真是世间幸运之事。”上前抱起喵喵又道：“这猫好生自在，到了荆国须得多加注意，万不可教它乱了礼仪。”喵喵似是极不情愿却无法挣脱，朝我叫了两声听着很是委屈。

　　我微欠身行了个礼取出那道圣旨，“但不知太子意欲何为？”

　　未看一眼圣旨，涟生径自坐下倒了杯酒细细品尝，半晌叹道：“天启十年我与锦霖在苍山雪亭把酒畅谈，我允他出入荆国往来自由，他须替我照顾六儿直至碧玉之年。”

　　苍山之约原是如此，竟未听闻荆王还有一女儿。涟生放了喵喵似是兴致不错，“妙颜知道天柱为何物？”不待我回答接着道：“那天柱为地之灵气所聚，分别是麓台、苍山、和州、双雁。”

　　越听越是心惊，若《四方志》所载为真涟生所说的四地天柱为实，此间种种便都说得通了。露台乃是大哥名下一处茶园后交给二哥打理，算算时间二哥接手麓台前后不过三月便与锦霖交好。而和州恰好在翼国珉州城东。

　　天启十一年三月，二哥带回来一位算账高手。天启十六年八月，经由大哥同意爹爹点头将麓台转至珉州商贾顾锦霖名下。彼时恰好瞧见那麓台小厮提前进府里报账遂问了问情况。
　　我看着那满池月光暗暗理顺思绪，却被涟生接下来的一句话震得再难自制。

　　“苍山之约便是锦霖将他所爱之人交与我，我则拱手让出苍山。倒不曾想过他会将你嫁与我。”

作者有话说

　　终于要嫁了~~~~~~~~~捏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