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回忆，还是诀别？ ...
-
凄厉的警报如同死神的尖啸，撕裂了基地短暂的平静
“顶住！火力全开！A队左翼压制！B队右翼穿插！利爪小队，给老子把那些喷酸液的大家伙先敲掉！”通讯频道里，指挥官嘶哑的咆哮几乎被爆炸声淹没
异化者们纷纷兽化，咆哮着冲上钢铁防线，钢铁与甲壳的碰撞，能量光束与酸液的交织，瞬间将战场化作沸腾的绞肉机
顾戎城的身影也在其中，他手中那柄融合了异化能量的浮尘剑，挥洒出凌厉的剑气，不再是纯粹的修仙路数，带着点这个世界特有的彪悍，专挑虫族的关节弱点下手，效率奇高
他抿着唇，眼神专注而锐利，好歹他也在这个基地待了这么久，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虫子把基地毁了
尹孚笙坐镇后方指挥中心，巨大的光屏分割出无数战场画面
他周身散发着柔和的绿光，无形的生命能量如同精密的网络，精准地投向那些受伤的异化者，稳定他们的精神狂暴，加速伤口愈合
S级培育者的力量被他运用到了极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尹工，东南角压力太大了！霄队长那边快顶不住了！”小林焦急地汇报
尹孚笙正要调动更多能量支援，一股奇异的甜香忽然钻入鼻腔
白潋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身侧，那头粉发在指挥室冷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尹工，辛苦了。”白潋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微微弯起，瞳孔深处却掠过一丝诡异的流光，“累了吧？休息一下？”
尹孚笙心中警铃大作，但已经迟了！白潋眼中那抹流光骤然放大，如同漩涡般将他整个意识吸了进去
眼前景象瞬间扭曲、褪色，又迅速重组
不再是硝烟弥漫的指挥室，而是……富有人间烟火气的小巷
细雨如酥，一把油纸伞温柔地撑在头顶，身侧，是穿着笔挺西装的顾戎城，不再是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剑修，而是那个会笨拙地给他挑玉佩，被老板调侃时耳尖微红的顾先生
他的手臂有力地环着他的腰，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清晰得让人心颤
画面跳转，是那间充斥着暧昧暖光的地下室，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清新的茶香信息素和炽热的喘息
顾戎城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渴求：“笙笙……”
最后，定格在诀别的山崖。顾戎城的身影在风中消散，最后的口型无声地呼唤着：“笙笙……”
强烈的思念、失而复得的狂喜、对替身身份的恐惧、以及那份想要他心甘情愿的执念……所有复杂汹涌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尹孚笙的理智
他明明知道这是幻境，是白潋窥探了他内心最深的秘密后编织的毒网，却依旧无法抗拒地沉沦其中
他清醒地看着自己沉沦，他太想他了，他对顾戎城有着复杂的感情
他爱他，他不知道这个小世界的他，是不是上个世界的他，他把他当作替身，又不想只是替身，他清醒地沉沦，他想让顾戎城心甘情愿地爱上自己，也算是对自己的欺骗
可如果他不是他，那这份失而复得的悸动又如此真实……现在的尹孚笙只想抓住眼前这个人，让他先爱上自己，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什么，就能填补那份不确定带来的巨大空洞
“真是……感人肺腑的回忆杀啊。”白潋带着嘲讽的声音直接在他混乱的思绪中响起，如同冰冷的毒蛇
“原来尹工还有这等奇遇，异界来客？有趣，真是有趣，不过嘛，”他的声音陡然转冷，“我对你的来历没兴趣，我只关心我的任务。”
幻境如玻璃般碎裂，尹孚笙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站在指挥室，但手腕已被白潋看似轻柔实则蕴含巨力的手指扣住
周围的工作人员眼神空洞，动作迟缓，显然也受到了幻术的影响
“虫潮好玩吗？”白潋凑近，粉发几乎蹭到尹孚笙的脸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恶意的愉悦
“告诉你也无妨，这场‘盛宴’，可是中央精心导演的。绿洲基地树大招风，碍眼了，正好拿来当诱饵，消耗虫族的有生力量，一石二鸟，是不是很妙？”
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暧昧地划过尹孚笙的下颌线，眼神却冰冷如刀：“现在，做个选择，乖乖契约我，给我生个继承你S级天赋的子嗣，或者……”
他目光投向光屏上正在虫群中厮杀的顾戎城，“我立刻下令，集火送你的心上人上路，选吧，尹工？”
巨大的压力和愤怒几乎让尹孚笙窒息。他死死盯着光屏上那个挥动绿光剑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理智告诉他不能受威胁，情感却在疯狂尖叫，他不想赌顾戎城的生死
“101！”尹孚笙在心底嘶吼
“在呢在呢！宿主你终于想起我啦？”小白团瞬间在他意识里蹦跶出来，语气带着点小委屈，“这次可不能再屏蔽我……”
“少废话！保护顾戎城，立刻，马上！”尹孚笙的意念咆哮着，“积分，需要多少都扣！快！”
101的小光团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进行高速运算，“宿主，有一个可以抵挡致命伤害的道具，叫名刀。不过，这价格……嘶，宿主你这积分怕是要清零外加负债啊！”
“买！”尹孚笙毫不犹豫，也不管101有没有坐地起价，“下个世界！下下个世界！我都不屏蔽你！快！”
“成交！”101的声音带着点奸商得逞的雀跃
几乎在尹孚笙同意的瞬间，一道只有他自己能感知的、微不可查的流光跨越空间，精准地没入了前线顾戎城的身体
“顾戎城，”尹孚笙看着光屏，无声地呢喃，“给我活着回来……”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无论眼前这个人是不是上个小世界的他，他都不想再失去了
NPC的定义在汹涌的情感面前，变得模糊而苍白
尹孚感到手腕上的力道加重，白潋不耐烦地催促：“别浪费时间！我的耐心有限！”
尹孚笙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所有情绪，看向白潋，嘴角甚至扯出一个冷淡的弧度
“你既然能窥探我的幻境，就该明白，我的心，我的契约，都只可能给一个人。旁的人，入不了我的眼。”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
白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冷意：“感情？呵，最廉价又最没用的东西！你们无非是靠着同生共死、朝夕相处才攒下的那点情分。日久生情？在于‘日久’！你我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感情自然会有，更何况……”
他故意顿了顿，狐狸眼紧盯着尹孚笙，“你心里不也在怀疑吗？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你爱的那个人？一个替身，也值得你如此？”
尹孚笙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但他面上笑容反而加深，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疏离
“是啊，我不确定，所以，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冰冷地回视白潋，“随你信不信。”
“好！很好！”白潋被尹孚笙这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态度彻底激怒了，眼中杀意暴涨，“这是你自找的！”
他猛地甩开尹孚笙的手腕，对着通讯器厉声下令，命令下达的瞬间，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冲破指挥室的窗户，粉色的发丝在空中一闪即逝，只留下一句冰冷的嘲讽：“尹孚笙，你会后悔的！”
指挥室的其他人如梦初醒，只看到白潋消失的背影和尹孚笙瞬间惨白的脸
“不——！”尹孚笙目眦欲裂地扑向光屏
只见光屏上，顾戎城所在的区域，数道刺目的，蕴含着毁灭性能量的光束，精准无比地从高空垂直轰击而下，目标直指那个在虫群中腾挪闪避的月白身影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仿佛隔着屏幕都能传来，刺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巨大的蘑菇云混合着尘土、虫族甲壳碎片和金属残骸冲天而起，那片区域瞬间被夷为平地
这是中央的最强武器，也真是下了血本
“顾戎城！！！”尹孚笙感觉心脏在那一刻停止了跳动，不顾一切地冲出指挥室，朝着爆炸的方向疯狂奔去
什么后方指挥，什么S级培育者的仪态，统统被他抛在脑后
他像疯了一样冲到那片焦黑的、还散发着高热和刺鼻气味的废墟边缘，双手凝聚起澎湃的绿光，不顾一切地挖掘着
“顾戎城！回答我！”他的声音嘶哑绝望
终于，在一堆扭曲的金属和虫族残骸下，他挖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顾戎城浑身是血，月白色的长衫早已破烂焦黑，沾满了污秽
他胸前有一个触目惊心的贯穿伤，边缘焦糊，深可见骨，正汩汩地冒着血，但……他还有微弱的呼吸
名刀形成的绝对防御护盾在最后一刻挡住了那致命的能量核心，但爆炸的冲击和溅射伤害依旧将他重创濒死
“顾戎城！”尹孚笙跪倒在地，双手颤抖着覆盖上那可怕的伤口，柔和的绿光不要命地疯狂涌出，试图堵住那流逝的生命力
他从未如此全力地催动过“生命重塑”的力量，绿光浓郁地几乎化为实质
然而，这一次，奇迹没有发生
绿光涌入伤口，如同泥牛入海，只激起微弱的涟漪便迅速消散
顾戎城的身体像是一个被修补了太多次，已经到达极限的破旧容器，再也无法承受更多的治愈能量了
“怎么会……为什么不行……”尹孚笙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滚落，砸在顾戎城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撑住……求你撑住……”
也许是冰凉的泪水刺激，也许是那熟悉的、带着绝望的呼唤穿透了濒死的黑暗，也许是死亡将近准时播放的回马灯
顾戎城沾满血污的睫毛剧烈颤抖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一条缝隙
那双碧蓝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却依旧努力地聚焦在尹孚笙满是泪痕的脸上
他动了动手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极其缓慢地抬起手，颤抖的指尖带着血污，轻轻拂过尹孚笙湿润的眼角
这个动作……和上个小世界诀别时，一模一样
尹孚笙浑身一僵，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顾戎城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破碎不堪，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尘埃落定的温柔和了然
“我……就知道……”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在耗尽生命，“你心里……是有我的……”
他喘息着，嘴角极其缓慢地、费力地向上勾起一个微小的、却清晰无比的弧度
“笙笙……”
他顿了顿，用尽最后的力气，清晰地吐出后半句
“好久……不见啊。”
尹孚笙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你……？！”他失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顾戎城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许，那笑容里带着重逢的释然，带着历经磨难的疲惫，更带着一丝“你终于认出我了”的嗔怪和满足
他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
“是的……我都……想起来了……”
“我一直……都是……你的顾戎城啊。”
“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