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偷得世间六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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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月皇朝一行人的目的地是阴世幽泉，离幽泉越近，越是荒凉，鸟兽绝迹，草木凋零。
七夜下令驻扎在离泉眼三十里地以外，监视泉眼喷涌情况。我手脚被铐上了玄铁枷锁，关押在偏帐之内。
风呼呼的在营帐间盘旋，幽咽如鬼哭，已是入夜时分，骤然，我感到心头压力一轻。我吐了气（如果黑山还是活的话）：“为什么七夜一下子从声音上识破咱。”
黑山道：“魔是猎杀性的种群，与人不同。眼，耳，口，鼻，嗅，这五感中，人执迷于眼睛所看到的，而魔则注重其他四感。”这使我想到了雪原狼群，仅凭风中送来的气息，追踪到几公里以外的麋鹿。
我点头：“也就是说即使我不出声，七夜也已从气息上辨认出咱是黑山老妖啦。”
“是！不过他现在不在营中，因为那股强大的魔力消失了。”
我立即起身：“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哐当！”脚上镣铐晃荡了一下。
黑山道：“你等等，我教你打开。”
对于像黑山这种修道六百年的魔物而言，风，光，气，水皆可以化作武器，我口中极快地念道：“唵吽唎吒唎喧轰！”掌上腾起一道赤炎，流转之下，铁链随即断作数节。
帐门大开，冷风灌入，我抬眼见是七夜身旁的那个军师。他长眉一轩，冷笑道：“火化刀！你果然是道门中人！”
我掌中那团火来得快也去得快，此时已消失无迹。刚要念咒，他掌风已到，寒气如有形有质，我只觉面部一麻，就如三九寒天滴水成冰的天气下遭冻一般。
蓦然，远处飘来一阵琴声，若有若无，无一处是，又无一处不是，天地之间，似只余这琴音流淌。他猛然收住掌势，惊诧、迷茫、愤怒的神色在眼中变幻交织，反身出帐。
再无人阻拦，我运起火轮咒拔足狂奔了几里地，一下子失去了方向。
黑山说：“要去长安的，别跑去吐蕃了。”我停下脚步，抬头寻觅北极星。夜幕无星，只有苍白的月孤寂的守望着大地；我看房屋朝向，对不起这里没有商品房；好吧，我看了下树，枝叶繁茂处应是面南，重新调整方向，朝东南奔去。
野草丛生，被月光镀成银色，如覆霜雪，这层虚幻的雪蔓延至天地的尽头。在这明净的世界里，我忽然听到了前方和后方皆有群马奔腾的声音，那声音如潮水般涌来，已到近前。
黑山道：“是玄心正宗和阴月皇朝。”
“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正打算溜，黑山凄然道：“不要走了。只要玄心符咒一到，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心念何等之快，瞬即明白黑山的用意，为何她六百多年不愿去长安，而今肯去了，她是在求死。若我再向前几步，她就会化作劫灰，而我则可以脱离魔躯，兴许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挤地铁，作房奴，闻汽油尾气，吃地沟油菜，这才是我的生活，盛唐不属于我，我也不该来这。
黑山淡淡道：“都是我的错，打扰了你的生活。我偷得了六百年光阴，够了。盛衰各有时，立身苦不早。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
把我招来固然是黑山的失误，但错不治死。若她因我而死，那大错在我。我可不想承担这个选择。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蝼蚁尚且偷生，况乎是人。”我打断了她的话，“如果万一冲过去，我也魂飞魄散了，那多不合算。”
“会么？”黑山动摇了。
“怎么不会？”我问道：“眼下大唐作何年号？”
“贞观。”
“那太史局监正和太常太傅是谁？”
“袁天罡和李淳风啊。”黑山被我问得莫名其妙。
“太好了，不用去赌命了。”我得意一笑，“据说他们会六道融圆大法，能剥离魂魄。找他们帮忙，我也能回去。”
“他们肯么？”
“以你道尊葛玄故人的身份攀点交情，我再泄漏点后世变更给他们作推背图，互惠互利，有何不肯呢。”
“小心符咒。”黑山提醒。
我猛一侧身，一道金符擦着我鼻尖而过，印在阴月皇朝的魔将身上。接着我再趴倒滚地，堪堪避过砍在玄心门人身上的魔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我不是渔翁，是被殃及的池鱼，才刚打消黑山姑娘求死的念头，我容易么。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Hello Kitty啊。扫清局势，我豪气顿减，还是乖乖当Hello Kitty好了。
眼前，玄心正宗和阴月皇朝厮杀在一处，我躲在草丛后一探冷兵器时代的古战场。当时世界，新罗剑，百济刀，波斯弯刀，都是冷兵器中的翘楚。不过比之唐刀之锋利华美，还相去甚远。《唐六典》载：刀之制有四，一曰仪刀，二曰障刀，三曰横刀，四曰陌刀。可他们都用剑，莫非是隋剑，但其风姿典雅，又似秦剑。
剑影交错中，阴月皇朝部众受损较为严重，玄心正宗以口袋型引敌人进入，锁死敌人后逐一击破。引他们入套的正是玄心宗主金光。他不用兵刃，骈指翻飞间，已击飞数魔。
七夜麾下四贤见状，奋起击杀金光，孰不知已然入套。
等一下！金光穿的居然是大氅和直裾，汉服中大氅和直裾用于祭祀和宴会场合，绝不宜作斗殴、骑马、翻墙，私奔之用。斗殴、骑马、这二不宜金光占全了，简直颠覆我国传统文化嘛！
我怒、我拔草，但最最令我不满的是他的行头。居然以碧玉冠和六叉金簪挽发，青色法袍上金线缠绕出道家符箓，再配上绞金丝龙纹护心镜，这一身闪得我看不清旁人剑上的花纹。
黑山惊呼：“ 织金锦！”
我傻了：“不是金线隐绣的，难怪有浑然一体的感觉，用的是捻金丝。这这这，多少银子啊？”
“一千两银子吧。”
要知道贞观年间，唐一品官员的年俸是五百贯钱，折合白银四百八十两，他把人家两年的俸禄穿身上了。
我握拳：“死有钱人！”
还要腹诽，霎时间，日夜颠覆，我直觉耳边犹如万丈风涛，直似电闪雷鸣。
忽闻得一声断喝：“住手！”
声音来处，黑气如暗夜冲出的妖魔，直上云霄，黑气之中，隐隐有一张骷髅鬼面，那空洞的眼睛冷冷俯瞰着下面呆立的芸芸众生。
黑气下，七夜拉着小倩奔出，身后跟着一对中年夫妇，最后是宁采臣。宁采臣毕竟是凡人，足下虚软跌倒在地，七夜转身相扶。
我摇头： “百无一用是书生。”
黑山辩驳：通五经贯六艺，这是儒生基本，他不精而已，不可说书生无用。”
那中年女子看着场中数人，喝道：“阴世幽泉爆发了，你们还不来帮忙。”
众人围拢过来，合力施法，片刻后，“轰”的一声响，天空里不知何时已积了厚厚一层云，银光冲入云层，登时闪电激射，如千万道金蛇狂舞，映得方圆数里一片雪亮。那骷髅黑面扭曲拉升，渐渐消失，仿佛不曾来过。
众人舒了口气。中年妇人道：“阴世幽泉爆发，希望你们能放下道魔之争，共同抵御这场浩劫。”
七夜冷笑：“玄心正宗偷袭再先，伤我贤者，若我不讨个说法，难以服众。”
金光也是冷笑，不置一词。中年男子见二人冷场，忙说道：“七夜，你要怎样才肯合作。”
七夜遥指：“比如杀了这个探子祭旗，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众人看向他所指之处，正是我，人魂魔身，黑山老妖！
我真想把黑山一米六‖四的身子缩成零点一六米，化作一颗茅草。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偷得世间六百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