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女幽魂之我是黑山老妖》用内力捂脸

21、长堤柳

　　如今，列为人生幸福七宗罪榜首的是“不用拼爹也能找到好工作”。而在唐初，李世民陛下真的做到了让有识之士不用拼爹就能入朝当公务员，例如李淳风。而且，李淳风也没有老爹可拼，他爹早早就过世了，全靠叔叔将他拉扯长大。当李叔叔即将仙游去会太上老君之际，给了李淳风一封举荐信，让他去京城投靠混帐师兄袁天罡。葬过叔叔后，李淳风背着包袱兜上两贯钱，就上帝都了。
　　到了京城，李淳风遇到一件好事，一件坏事。好事是叔叔口中自己的混账师兄已经官拜太史令了，坏事是太史令府邸门前石狮上都结蜘蛛网了，师兄生死不明中。
　　李淳风在长安举目无亲，帝都房租又高，带的两贯钱很快就要花完了。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太史局举办了甄选天文立法人才的公务员考试，李淳风也报了名。这选拔考试比高考监管还严，李淳风等考生们一人一间包房，吃喝拉撒加答卷都在一处完成。饶是李淳风交卷最快，奔出考场也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外面正在下雨，李淳风也没带伞，就站在屋檐下掰着两个干饼充饥。隔着雨帘，李淳风看见一双干净的绣鞋向考场移来。他就想啊，以他的身手，确实能做到踏水无痕，莫非来人也是高手。再看这人步法，也不像修习过武功的样子，他脑子一转明白了。原来这长安道路是白沙铺就的，雨水顺着沙砾缝隙就渗透下去了。
　　绣鞋的主人是一位秀雅的少女，打着油纸伞，透过雨幕看见一个着淡青长衫的少年站在屋檐下，那呆呆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像一只小青蛙，当然也是只很俊秀的小青蛙。
　　“请问先生，这里是太史局考场么？”李淳风已渗透到地下五层架构的思绪，被绣鞋主人好听的声音拽回了地面。
　　“啊，是？！”李淳风一点头。
　　“那考试结束了么？”少女问。
　　“尚未结束。”
　　“那我还要等了。”少女收了伞，和李淳风站在一起。她穿了一身粉色襦裙，两人这么一摆，就像荷塘里一只青蛙守着莲花。
　　“小姐家人也参加甄选考试么？”李淳风看看少女挎着的篮子里的肉馍咽了下口水，再看看自己手里的干饼，也就没有胃口了。
　　“我是来找家兄的，他是主考官。”
　　李淳风惊呼：“啊，你兄长是王孝通啊？！”
　　“先生认识家兄？！”
　　李淳风摇头：“不认识！我只认识他的《辑古算经》。”
　　姑娘被逗乐了。
　　过了十日，李淳风不光认识《辑古算经》，还认识了该书的作者王孝通。
　　王孝通陪着位列三甲的考生面见陛下，这三甲中也有李淳风。李世民问过三人姓名家室后，就问眼下朝廷颁布的天文历法如何。
　　“该历法完备超越先前各朝……”两位考生道，李世民听过满意的点点头。
　　“还差一些……”李淳风也不看王孝通朝他使眼色，一路指出很多纰漏。
　　李世民面色一沉，吩咐道：“来人，将李淳风带下去……”
　　王孝通连忙跪倒：“陛下，是微臣没有提点他礼数，念在他年少又是人才……”
　　“……送往吏部，领朝服。”
　　年仅十八岁的李淳风成了大唐正式编制公务员。
　　这晚，参观太史局后，李淳风踌躇满志，走在回三文钱一晚租金客栈的路上。
　　忽然，一道白影从眼前一掠而过，翻进了袁天罡的府邸，身法之快平生罕见，浑不似人类。他喝道：“妖孽！”“妖孽？！竟然敢在京城放肆！”一道紫影冷哼一声，也跃进了袁府。
　　李淳风是君子，所以他一脚踹开师兄家大门，喝道：“受死吧！”
　　院中，一白一紫两道身影掌风横扫，李淳风瞅准时机一掌拍向白影面门。
　　“不要打脸！”白影翻上墙头，“我是袁天罡！”
　　紫衣人冷笑：“没见人进自家府邸也要翻墙。”
　　“你是金光国师吧。”白衣人打量紫衣人一下，笑道，“果然长安姑娘们是有眼光的，我比你俊美。”
　　李淳风望望袁天罡，回顾幼时记忆，确实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臭屁样。
　　袁天罡不理金光变黑的脸色，朝李淳风道： “你是李淳风师弟吧，当日师兄不在，也是想让你凭借自己的实力考入太史局供职。”
　　顿时，李淳风只觉师兄廉洁奉公，铁面无私。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今晚我请客，师弟，你去买菜。”
　　“为什么要我买？”李淳风摸摸袋里剩下的二十文钱，要靠这撑到发月俸呢。
　　“你是师弟啊，以后就住师兄这吧，洗衣做饭都由你负责。”
　　“我又不是你家丁？！”
　　“我也没给你工钱啊。”
　　李淳风头也不回的走了，袁天罡看看金光：“其实，那个国师……只要你多笑笑，少女们一定觉得你比我好看……”金光拂袖道：“告辞！”
　　“唉……以为夸你今晚晚饭能着落了。”
　　进入太史局后，李淳风如鱼得水，对现行历法提出了不少修正建议，并改良了天文仪器，而且奔入了小康生活。他对吃穿也不讲究，存款自然颇丰。
　　这一年春暖花开，李淳风靠在灞桥柳下，写着自己的历法，在他眼中，《戊寅元历》已到了弃旧从新的地步。不过他还太年轻，年长些的同僚也不是完全相信他的观点。
　　很温暖的阳光，李淳风眯了下眼睛，这一眯就是半个时辰。迷迷糊糊时，他觉得脸上有些痒痒，莫非是毛毛虫，他抬手摸了下，是一根柳条。拿着柳条的是位粉衣少女。
　　“啊，是王小姐。”李淳风认出她是王孝通的小妹。
　　少女转了转柳条：“虽然已是春天，但还是很容易着凉的。先生要是生病了，太史局便少了主心骨了。”
　　李淳风有些不好意思：“主心骨是我师兄袁天罡。”
　　少女撇嘴：“他啊，家兄说他是个不管事的，每天都不见人。”
　　“姑娘，你不倾慕我师兄么？！”李淳风有点天然呆。因为师兄说少女们评选他为大唐第一美男子，李淳风就认为所有女孩子都倾慕师兄的。
　　“为什么倾慕他！人家倾慕有真才实学的人。”少女看了看李淳风，脸红了下，“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当上太史令的。”
　　出于对袁懒人的共同认知，他俩很快就聊上了，天文地理，姓名爱好。王小姐闺名荷絮，李淳风忽然脱口而出：“淳风荷絮，春风和煦，真配啊。”
　　把人家姑娘羞跑了。
　　第二日，袁天罡看见李淳风额上长了个痘，龇牙笑道：“师弟你思春了。”
　　李淳风的痘没过两天就消了，因为他的注意力又倾注在研发三辰仪上了，就是将汉代的天文浑仪，加黄道、赤道、白道三环。
　　在三辰仪样模送到太史局的路上发生了件事故，仪器没有绑好滚落下来，碰擦到位姑娘。姑娘跌倒在地，额上多了道血口。血是止住了，就是以后会留疤痕，那位姑娘正是来给哥哥送饭的王荷絮。
　　这件事也不是李淳风的错，可他很内疚，问师兄怎么办。
　　袁天罡眼一瞪：“自己看着办！”
　　李淳风立马请了媒婆，购了聘礼，再买了套房子，大红花轿把王荷絮娶了进门。
　　袁天罡傻眼道：“想不到师弟也有开窍的时候啊。”
　　婚后，李淳风努力钻研，家中妻子贤良淑德，日子过得很是美满，唯一不开心的就是袁天罡老是来蹭饭。
　　有一次袁懒人问：“师弟啊，什么时候你们有个小书呆子啊，师兄就将毕生所学传给他。”
　　王夫人脸白了，等懒人走后，李淳风问：“夫人，你不舒服么。”
　　“相公，我们和离吧。”
　　李淳风眼睛有点红：“是不是你觉得我太忙于治学，没好好照顾你。”
　　“不是，我……”王夫人眼泪淌了下来，“大夫说我身子骨弱，不能有孩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李淳风打断道：“那是孟圣人说的，我信的是祖师老子。”
　　王荷絮觉得自己真的嫁对了人。
　　七年后，李淳风主修曲江和隋运河的水道改造工程。接连几天暴雨，为了防止未改造好的堤岸塌方，李淳风几天没有回家了。这一天夜里，李淳风望着上涨的水位，忽然想起家中屋顶有些漏雨，自己也没顾得上请人来修，妻子肯定又要搬木桶接雨。
　　他便打算先回去看看，回到家中，空无一人。这么大的雨，她会去哪呢，忽然他眼前一黑，手脚冰凉，跌坐在凳上。
　　李淳风呆呆的望着屋外，心脏如鼓槌般狂敲。他猛然起身，冲了进了雨幕。
　　堤岸上，他见到了滚落到运河里,被人捞起的妻子，她怀里还紧紧抱着个油纸包，里面有几张刚烙好的饼。
　　“也许我当初答应你和离，也不会有今日的事发生了……”
　　当船只靠岸时，人们会踏上运河堤岸下石方，再顺着石阶上岸，要是不小心滑落堤岸也会被石方边上的围栏挡住。
　　人们会想起设计者李淳风。
　　李淳风会想起谁呢，他谁也不想，认真的编写《麟德历》.
　　一千三百四十年前的某一天，被李约瑟博士称为历史上最伟大的数学家和数学注释者李淳风，望着院中春暖花开的一幕，轻道“春风和煦”，便永远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