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失窃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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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前后门此刻正被捕快们把守着，捕头带着一个手下正在现场勘察，他们一会儿上楼一会儿下楼，然后去厨房，再绕一圈从前门进来。
然后捕头便信誓旦旦下了决断：“启禀师爷，属下已经调查清楚，贼人是从后门进来的，是先进厨房偷了一些精面和麦子。然后将其他住客的贴身财物都一盗而管。”
“足以证明贼人是惯犯，我猜测他定是客栈的人，熟悉这里，所以在偷几次侥幸未被掌柜发现，便开始监守自盗越发大胆，直到将黑手伸到住客身上。”
“以至于酿成此案。”
话音刚落，捕快的眼神就落到小二身上。
一名捕快迅速将小二押在地上。
“草民冤枉啊！”小二吓得惊慌大叫：“这家客栈是我舅舅的，我怎么可能监守自盗，而且还是草民报的官。”
“像你这种自作聪明，贼喊捉贼的犯人，本捕头见多了。”只见那捕头大手一挥，就把最初报案人当成罪犯抓起来。
小二向掌柜求救：“舅舅，救我，你替我作证，我没有偷咱们家的东西。”
性情懦弱一直唯唯诺诺的掌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大人，都是我的错，不关孩子的事。”
“要抓就抓我吧。”
“舅舅！”小二难以置信盯着他。
捕头立即抓准机会：“你看，掌柜都站出来认罪了。”
“这掌柜在我们镇一直是个老实巴交的人，他指定不会包庇罪犯。”
话落，他已经让捕快将小二缉拿。
“冤枉啊！”无论小二怎么叫屈，捕快都将他硬拖拉拽出去。
途中经过张小想，她本来就在门口一直观察情况，顺便等车夫过来。自己好先走。
没想到现在亲眼目睹一场冤案发生。
小二虽然忒坑人，但他也没有明知故犯的大错。何况偷窃案尚未调查清楚，这些衙役就急着抓人交差。
而且动作熟练，估计平常没少造成冤假错案。
尤其是当小二被拖出来后，看见张小想，想到她是京畿来的贵族女子，立马二话不说推开捕快，跑了几步，在另一个捕快的抱身下重重摔下台阶，然后手挣扎着抬起来，拽住了张小想的衣角。
“这位娘子救救我，我没偷东西，我真没偷！您的东西也不是我偷的！”小二拼命哭喊，眼泪鼻涕瞬间横流。抓住那一抹衣角，就宛如救命稻草一般不敢松手，生怕一放，就再无求生的机会。
“放肆！还不拿开你的脏手。”捕快见此心知这是钱师爷都给面子的人，自己一个底层小吏自然也得罪不起。赶紧去扒拉小二的手。
这一拉一扯，眼看衣角就要从那只手中溜走，小二眼里充满了绝望，他知道，这一被抓，自己是很难活着出来。即便能出来，那么也是舅舅卖了客栈来赎他。到时候他们舅甥一样要流落街头，落得凄惨的下场。
就在衣角脱手的那瞬间，一道泠然的声音从上空响起：“住手吧，他不是小偷。”
这句话仿佛救苦救难的慈音，掷地有声从外传到客栈内，引起里面坐着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老人的注意。
“案件不该是随便抓一个人，通过严刑拷打再依据一些证词来佐证结案，那样只会造成冤假错案。”
“办案的流程，应该首先报案登记，之后现场勘察，缉捕嫌犯，初步审讯、证据核查、堂审判决、文书呈报、复审复核、执行结案。”
“可是尔等哪有一样是按照流程行事？即便报案人口述词，仍需要书面诉状，然后请代书人盖章先立案。”
“那么你们立案了吗？”张小想铿锵有力的语气穿过一扇扇门，直接入耳，让人很难不留意到她。
“勘察？所找的证物呢？”
因为她的气质出众，光是反驳于人都过于彬彬有礼，但却令人难以忽视。
尤其是那一连串词，即使是外行人都觉得她说有道理，就这么突然抓人，确实过于武断，要是不仅没抓到小偷，那么他们失窃的东西也找不回来。
造成冤案不说，还让真正的小偷逍遥法外。那才是最可恨的事。
尽管住客们没说什么，可交头接耳，已经形成舆论的影响。
要是真这么随便办案，这些住客说三道四再传出去，就算没有复查他破的案，那么左邻右舍传出去风声也不好听，搞不好会影响他的前途。
想到这，捕头立即呼喝：“这位娘子，你别看掌柜老实巴交，这小二在我们这是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本捕怀疑他情有可原，何况我是缉拿他去衙门，正是立案的时候，绝非说直接跳过审查就定案。”
“是本捕性子急，没说清楚。”
此话一出，捕头还留个心眼观察钱师爷的态度，没想到钱师爷根本没看他，而是一直观察着门外的女子。
本身他这么破案也不会有人说什么，毕竟现在衙门人手不够，县令又不在，代县令是当地县丞，要么典史，可他们都不是破案的能手。
就他还能有几分本事，否则他怎么可能坐镇银花县当了那么多年捕头。
肯定是有实力傍身。
可他遇到的是张小想。
张小想略微颔首，反问道：“那将报案人抓起来后，再断定报案人是嫌疑犯，那么此案的定义是什么？”
“是客栈失窃案？还是小二监守自盗案？”
“啊？”饶是办案多年的捕头都有些错愕。往年他都是先抓人破案的，还真没听说过盗窃类案件需要具体区分的。
张小想再补充：“初案的定性非常重要，因为它决定着破案的关键源头，你若按照监守自盗案查起，那么案情无论是不是如此，都会产生偏向性，出现拐查，反而偏离了本案的真相。”
“那么捕头您是要破案，还是要真相？”
捕头有些皱眉道：“破案就能得到真相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她说明道：“虽然真相是靠破案所得，但破案未必能得到真相。”
她的一番话让捕头有些摸不着头脑，又想拿借口堵住她的嘴。
只是沉默一瞬，张小想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问：“很简单，你确定一个目的，你想要真相，才能破案不是吗？”
“那么先定义客栈失窃案，就有失窃的查法，明确了办案脉络。”
“可你首先要是主观偏向监守自盗案，忽略客观因素产生的失窃案，那么必不可能真的破案。”
此话一出，捕头不仅被绕得晕头转向，可思考下来，发现她说有道理。
又不能随便反驳，更不能平常以一句你一个局外人，在这里插什么口？
可现在他不是想在钱师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自己破案的效率吗？
现在女子那么一说，他有点下不来台，只好硬着头皮道：“言之有理，但也不能断定小二无辜。”
张小想直接了断将对方任何辩解都一锤定音：“那就算他是嫌疑犯之一，在未拿到证据指向他就是小偷之前，他确实是无辜的。”
话落的瞬间，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娘子是在为小二伸冤！还驳斥这些捕快不动脑思考，只会用武力解决案件。
而且字字珠玑，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捕头脸色一青，下意识看向钱师爷，此刻钱师爷终于从张小想身上收回目光，还有一抹一闪而过欣赏的余光。
捕头并未看见那一抹情绪，眼看客栈里的人都聚焦到那位娘子身上，还认同她的话，根本是在打他的脸。
瞬间他就有点恼羞成怒，要强行赶人。
未曾想，一直保持观望的钱师爷，突然起身开口：“那么依据这位娘子的眼见，该案如何破？”
“既然定义为失窃案，那么捕头怀疑小二，也并非是无理取闹才得出来的结论。他确实有嫌疑。”
捕头听罢顿时高兴不已，还要说话，就被钱师爷推开，直接到张小想跟前。
显然眼里只有张小想。
张小想望着面前只有几步远的老人家，她突然有点头疼起来，就知道插手这件事后会没完没了。
果然如此。
这个钱师爷从进客栈就莫名其妙盯着她。
显然是冲着她人来的。
现在有种落入套的感觉，尽管她不认识这位钱师爷，可感觉自从进入银花县，似乎就多了双眼睛盯着她。
果然还是之前官袍擦边的影响。不过也在她考虑的风险之内。
于是她回答：“真相本身就是客观因素与主观因素共同影响下的结果。”
“但也分主次。那么想破案，不如我们先进行现场勘察如何？”
这番话表示她接下对本案的调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失窃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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