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殤》白豫大王

2、山有木兮

　　“景熙啊，外面下雨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吴婶走到前台。

　　雨下挺大，门口积了水，再待下去估计都没法回家了。

　　崔景熙揉了揉眉心，这几天忙里忙外，事都堆在一起了，原本想一个人多待会，难得今儿店里清静。

　　“这几天店里这么忙，辛苦了。您先回去吧，我送您？”

　　吴妈轻轻拍了拍崔景熙的手背:“我儿子来接我，多注意休息，别累坏了身子。”

　　崔景熙心里暖暖的，自从母亲离世后，恐怕再也没有像吴婶这么关心自己的人了。

　　“您慢点。”

　　吴婶“诶”了声便离开了。

　　手里的案子看来一时半会忙不完了，准备回家时听见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崔景熙皱着眉头打开了门。

　　门外正站着的是宋齐瑞。

　　只见他头发湿哒哒的，时不时落下雨珠，顺着脸庞流到了脖子里，身上的衣服也全湿了。

　　“齐瑞？”

　　那双深邃的桃花眼，让雨水衬得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怜悯之意，毫无心怀鬼胎之心。

　　　崔景熙沏了壶热茶，看向那双蠢蠢欲动的嘴:“暖暖身子吧……刚从队里回来？”

　　宋齐瑞点了点头。

　　他左思右想，完了，又忘了。

　　最近太忙了没去队里，这小孩不会要怪自己没在意他把他忘了吧。

　　“我给你送资料来了。”

　　崔景熙怀疑自己听错了，为了送资料特意跑一趟，况且外面下着大雨。

　　“啊？”

　　宋齐瑞从怀里掏出资料，放到他眼前:“都整理过的。”

　　崔景熙扶额笑了笑:“傻小子。”

　　办事还真让人放心，身边下属要是都是宋齐瑞这样的，也不至于天天熬到后半夜，有人提前帮忙整理资料，省了很多精力。

　　“辛苦了……你家离这也远，去我那住一晚吧。”崔景熙翻看着资料，内心不禁感慨。

　　宋齐瑞扭扭捏捏，视线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崔景熙看出了他的窘迫:“不愿意的话算了。”又挑着眉说:“不强迫。”

　　其实哪有什么窘迫，害羞罢了，连口否认:“没有没有。”

　　崔景熙又露出一副招欠的样子，托腮看着他:“哦？那是因为什么？”

　　这种脸皮薄的小孩当然要多逗一会了。

　　“嗯？”

　　“怕麻烦你。”

　　崔景熙差点听吐了，什么鬼的麻烦，如果不是亲手养大的，真以为脱皮换骨，灵魂转世了。

　　到底怎么回事这孩子，突然腼腆起来，真让人……汗毛直竖哈。

　　宋齐瑞洗了个热水澡，擦着头发腰部围着个浴巾就出来了。

　　崔景熙撇给他一件睡衣:“先穿我的吧，你应该能穿。”接着走向沙发继续看着资料，完全没有正眼看他腹肌一眼。

　　宋齐瑞肉眼可见的有点失落，换好衣服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

　　“把药吃了。”

　　这睡衣，真是的。

　　一模一样，怪不好意思的。

　　为什么会有人买两套一模一样的睡衣啊！

　　“别看了，脸都快让你看穿了。”

　　宋齐瑞收回视线，尴尬地转过头。

　　“我有这么好看吗。”

　　崔景熙缓缓抬起头，闭着眼喝了口茶水。

　　“咳咳！好看……好看。”

　　“那你看吧。”

　　过了许久，宋齐瑞率先开口敞开话题:“舅舅……你有男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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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这小孩说什么？

　　崔景熙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捂了捂胸口:“你说什么？”

　　宋齐瑞意识到说错话了，立马改口:“不是不是，女朋友。”

　　好险，听完差点死这。

　　不过这个话题也真逗。

　　“干嘛，想要舅妈啊。”

　　宋齐瑞挠了挠头说:“不是。”

　　崔景熙笑哼哼地说:“想向我请教感情问题啊，你找错人了。”说完立刻反应过来，“你谈恋爱了？”

　　“没有。”

　　“那你问这个干嘛，你别学我，我没人管，反正没人催我。”脸上挂着得意又欠打的表情。

　　宋齐瑞松了口气，还好还好。

　　崔景熙嘴边的笔杆缓缓下落，语气也黯淡下来:“你想说什么吧，你要是说让我出招帮应付你爹，我可帮不了你……”

　　宋齐瑞刚想说点什么，被怼得哑口无言。

　　也是，他能帮什么。

　　多少人被毁于包办婚姻。又有多少人想要反抗呢。

　　这个年代，又怎么反抗呢。

　　看似崔景熙对这种事摆出无所谓的态度，不过只是不想回忆，不想回忆……所以想要刻意忘记。

　　对于他姐姐的死，他愧疚，他最对不起宋家姐弟二人。

　　外面的雨也逐渐停息，屋内只有翻阅纸张摩擦的声音。

　　“没什么，我陪你整理吧。”

　　翌日一早。

　　宋齐瑞踏入厅屋的门槛，宋长生淡定地喝着茶水，不紧不慢地问道:“家里下人说，一直见你没回来，昨晚干嘛去了。”

　　宋齐瑞如实交代:“给我舅舅送个资料，临时住了一晚。”

　　“嗯，挺好……挺好。你不是求我给你调一队去吗，以后啊就让你舅舅带带你，他是你们队头子。”

　　宋齐瑞傲娇地说:“我才没求。”

　　“小时候就在他屁股后面跟着跑甩也甩不掉，长大了还是这死样子，这也是你舅舅喜欢你，不然换别人早给你踹一边去了。 ”

　　他才不会呢。

　　“回来了，你清楚自己身份，承担什么责任。”

　　周媚阳瞧见了宋齐瑞回来，屁颠屁颠跑过来，搂着他的手臂扭过身子:“齐瑞呀，我给你介绍个姑娘，可漂亮了，长得一副大家闺秀模样。”

　　宋齐瑞怔了怔，又搞什么……

　　“干妈我……挺忙的，可能……”宋齐瑞尝试把搂着他手臂的胳膊扒下来，见状无果。

　　“忙什么呀，难得周末，我特意约到你舅舅那了，上午聊聊天，晚上吃个饭。”周媚阳越说越激动。

　　“我……”

　　“你什么你，快走吧。”周媚阳向宋长生比了个手势，拉着宋齐瑞离开了。

　　刚进门，就瞧见个秀气的姑娘。

　　周媚阳拽着宋齐瑞，把他按在座位上:“坐下聊，坐聊下。”脸上是挂不住的笑意。

　　说完跑到前台挨着崔景熙，边嗑瓜子边偷听，崔景熙沏好茶摆在她眼前，继续忙着看资料。

　　“乔慧恩。”

　　“宋齐瑞。”

　　那姑娘甚是漂亮，秀发披在肩上，睫毛长长的，画着素雅的妆。

　　宋齐瑞实在不会讲话，有些话堵在嗓子眼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两人间的氛围略显尴尬。

　　透过姑娘去瞟见前台左侧的人，只是低头翻阅着资料，一言不发，忽然抬起了头，注意到某些人的目光，带着一抹笑意。

　　他身旁的人眉头紧锁，传来催促的“嘶嘶”声，又磕着手里的瓜子。

　　“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呀？”

　　姑娘的话拉回了他的视线，瞬间哑口无言。

　　“呃……工作？”

　　“呃哈哈。”

　　这话说出来真让人头皮发麻，周媚阳都快跳起来打他了，还好有崔景熙拦着。

　　“哦……好吧。”

　　崔景熙打算打破两人尴尬的氛围，已经让人跑腿买好甜品。蛋糕对于女孩来说应该会喜欢吧，说不定互相了解个喜好促进促进感情也是相当可以的。

　　将两份蛋糕端在他们面前，姑娘目光跟随着崔景熙，内心止不住夸赞这个温柔的男人。

　　待崔景熙离开，宋齐瑞用手敲着桌子，皱着眉头看着姑娘，轻“呵”一声，试图提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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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看着好好吃哦。”

　　宋齐瑞无心地用勺子挖着奶油。

　　一番过后，姑娘起身离开。显然是对这次相亲不满意。

　　周媚阳放下手中的瓜子，追了出去。

　　宋齐瑞抬起头看向窗外，苦思冥想。崔景熙见状坐到了他对面，他又立马将腰板坐直。

　　崔景熙翘着二郎腿，用脚尖轻踹了了一下:“给姑娘气跑了吧？”

　　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撩泼的宋齐瑞心里痒痒的。

　　“哪有那么夸张。”

　　“你啊，说话别那么直白，不然谁愿意跟你处对象。”

　　“我不会聊。”

　　“哦～我看也是。”

　　不久，周媚阳回到了店里，坐到二人旁边，摆了摆手:“我看啊，歇会吧。”

　　崔景熙拉长语调“嗯”了一声。

　　“你还嗯，老崔家都快让你绝后啦。”

　　崔景熙不“嗯“”了，改成“呵”了。

　　“二姐，我不急。”

　　“我才懒得管你。”

　　崔景熙故作做作用纸抹了把泪。

　　“唉，好伤心呐。”又用纸抹了把泪。

　　打开纸发现是干的。

　　周媚阳凑近宋齐瑞，留着崔景熙一个“擦泪”。

　　“你是不喜欢还是说觉得不合适。”

　　“唉～我好伤心呐……”

　　宋齐瑞挠了挠脸颊:“她挺好的，我感觉我还是专心工作比较好。”

　　“唉唉唉唉唉～没人在意我……”

　　崔景熙稍微放大了点音量。

　　“停停停，装什么，一天天没个大人样。”周媚阳实在受不了崔景熙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样子。

　　崔景熙手托着脸:“怪累的。”

　　周媚阳白了下眼:“姑娘见你都要被吓跑了，方圆几里的人敢喜欢你？哼，你俩真行，一个能把人吓跑，一个能把人气跑。”

　　崔景熙歪过头看向宋齐瑞:“是么，没人喜欢就没人喜欢吧，我外甥喜欢就行。”说完呲个大牙看向宋齐瑞。

　　宋齐瑞眨了眨眼，点着头说:“嗯是。”

　　“看见没，我外甥喜欢我。”

　　周媚阳回了句扎心的:“那是给你面子。”

　　崔景熙仿佛跟没听见一样，哼着调回到了前台。

　　夜晚，崔景熙横躺在沙发上，脚搭在靠背上，一阵困意袭来。

　　门铃响了声。

　　开了门，发现又是宋齐瑞。

　　愣了好久，才想起来说话:“嗯？你怎么来了。”

　　“无家可归了。”

　　“啥？”

　　崔景熙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人了。

　　“我干妈去告状了，说我给小姑娘吓跑了，我爹劈头盖脸一顿骂。”

　　崔景熙又脸朝下趴到了沙发上，懒散地回了句:“所以？”

　　“被扫地出门了。”

　　崔景熙听完都想笑，就因为个破相亲，这宋长生也真是狠了心。

　　于是坐起来好好跟他谈:“你看看，你长得也帅，富裕家庭出身，工作稳定，简直大白菜抢着要啊。那姑娘我看她挺喜欢你的，长得也好看，家庭也优越，你们简直郎才女貌……你们”

　　前半段挺好的，后半段宋齐瑞越听越闹心:“我不喜欢。”

　　“好好好，随你。”崔景熙反应道，“等等……你来我这……你想蹭吃蹭住？”

　　“不行吗？你讨厌我吗。”

　　“不讨厌。”

　　不要摆出这副无辜的样子啊，换做谁会忍心拒绝啊！太卑鄙太无耻！不过，出来混也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那为什么。”

　　“跟我混啊，得好好历练你，我怕你的小命受不住。”崔景熙用手宛如蜻蜓点水般，戳了戳宋齐瑞的心口。

　　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