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江尘》缦茱纱华

1、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江湖上开始流传这样一句话：凉刀出鞘，百里无妖。
　　杞凉淡笑。百里无妖？她只是不想他的手染上半滴血，所以只能更快，更准，在他出手前出刀。
　　杞凉的刀，曾让许多人闻风丧胆。因为她的刀法，毫无章法可言，却刀刀致命。而她，只有一个师父，安舜卿。
　　安舜卿每次出现都是一袭白衣，如他的姓，让人安心。
　　“凉，你不可以这样板着脸的。如花的年纪，怎可如此冰冷。”安舜卿常对杞凉说。
　　“是，师父。”杞凉回答。却没了下文。
　　安舜卿应该可以想到，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孩，在遇到自己前，曾遭受怎样的不幸。他动了一时的恻隐之心，便收留了她。她整整一个月没有说话，眼神愈来清冷，甚至连呼吸都让人难以察觉。那年，他十七，而她，七岁。
　　十七岁的安舜卿，早已在江湖上结识了各种朋友，养活一个七岁的女孩，亦不是难事。后来他发现这个女孩对刀有着一种特殊的驾驭能力，便开始教她用刀。不图谋人，也图护己。就这样，他成了她的师父。
　　安舜卿给她的任何命令她都一丝不苟地执行。从来不问为什么，怎么做。干的也无非是一些劫富济贫的事。他们居无定所，看遍了名山大川，这次却来到了玉龙雪山。

　　寒风夹杂着一片片的雪花，打在脸上。他们一前一后走在及膝深的雪地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只知道机械似的一步一步往前走。
　　“凉，天色已晚，我们找地方休息吧！”安舜卿转身问道。
　　“是，师父。”杞凉回答。语罢，施展开轻功去找容身之地。
　　在这样的地方能找到一间木屋着实不易。屋里有柴，有米就更是奇迹。半个时辰后，他们在木屋中生起了火，火上架着锅。
　　“凉，真好，本以为会露宿荒野呢！现在，你又可以吃到为师做的饭了。”安舜卿笑盈盈地说。杞凉常想，像师父这种男人，应该算是十全十美了吧。一般男子嗤之以鼻的做饭，师父都可以，她想象不到有什么师傅不会的。
　　“凉，要去练刀了。”安舜卿就是这样，每天都让她去练刀。他常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坚持不懈才对。
　　“是，师父。”杞凉走出屋子，离开那温暖的地方，天已经变成了黛青色，雪地里却异常明亮。雪还没有停。她四处看了一下，确定了没有危险才开始练。
　　她的刀是师父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刀背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篆书：凉。几年的使用，刀早已被磨得明亮。像天上的月牙，微凉。
　　晚上，他们坐在火旁，杞凉一动不动看着安舜卿的侧脸。她追随他已经十年了。十年的朝夕相处，弹指而过。杞凉突然想，如果有天没有了师父，自己会怎么办……是不是像上次，她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
　　“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凉，我觉得这是陈与义最美的一句诗了，你有没有觉得？”安舜卿有些兴奋。他的喜怒都溢于言表可以从他的表情看出他的高兴与否。
　　杞凉只是听着他说话，并不开口。她相信她想的什么他都会明白。而安舜卿也早已习惯了这种没有人回答的问句，自顾自地欣赏那句闪闪发光的诗句。
　　杞凉暗自记下了。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