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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到长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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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沈绾循声望去,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粗布襦裙,头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挽着,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她正用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沈绾,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还有一丝麻木。
“这...这里是哪里?”沈绾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颤抖。
妇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似乎对她的穿着很是奇怪,但也没有多问,只是有气无力地说道:“还能是哪里?往长安去的路上呗。”
长安?!
沈绾的瞳孔猛地一缩,长安!西汉的都城!霍去病生活的那个时代的都城!
她真的来到了西汉?来到了霍去病所在的时代?
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心脏因为激动和惶恐而剧烈地跳动着。
“你是...哪家的姑娘?怎么穿着这样奇怪的衣裳,躺在这流民的车里?”妇人又问,语气里带着一丝探究。
流民的车?沈绾这才注意到,车厢里的其他人,包括这个妇人,看起来都像是生活困顿的底层百姓,他们的衣服破旧不堪,脸上带着饥饿和疲惫的神色。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T恤牛仔裤,确实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从两千多年后穿来的?恐怕会被当成疯子吧。
“我...我不记得了。”沈绾急中生智,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我好像...摔了一跤,头很痛,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这是穿越剧里常用的桥段,希望能管用。
妇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色,大概是见多了流离失所,遭遇不幸的人,她叹了口气,没再多问,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干硬的饼子,递了过来:“刚醒,先垫垫肚子吧,这世道,活着不容易。”
沈绾看着那块灰扑扑,硬邦邦的饼子,上面似乎还沾着一些沙砾,胃里一阵翻腾,但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拒绝是不明智的,她接过饼子,小声道了句“谢谢”。
饼子非常难吃,又干又硬,难以下咽,但沈绾还是强迫自己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饥饿感逐渐传来,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透过车厢壁板的缝隙向外望去。
外面是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马车正摇摇晃晃地在上面前进,路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田地里有一些穿着粗布衣裳的农人正在劳作,他们使用的农具看起来非常简陋,远处,可以看到一些低矮的土坯房,零星地分布在田野间,构成了一幅古朴而荒凉的景象。
天空很蓝,蓝得没有一丝云彩,阳光也非常刺眼,带着一种干燥的灼热感,烤得大地都在微微发烫,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牲口粪便和一种不知名的野草混合的气味。
这一切,都真实得不像梦境。
她真的来到了西汉。
可是,具体是哪个年份呢?是霍去病还未出生的时候,还是他已经征战沙场的时候?抑或是...他已经去世之后?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必须搞清楚现在的时间,这关系到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娘,”沈绾试探着看向旁边的妇人,“请问...现在是...哪一年?当今的皇帝是...”
妇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概是觉得连皇帝都不知道,这失忆症有点严重,但她还是回答道:“现在是元朔五年了,当今的皇帝,自然是大汉的天子,孝武皇帝啊。”
元朔五年!
沈绾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
她记得很清楚,霍去病第一次出征是在元朔六年(公元前123年),那一年,他只有十七岁,以票姚校尉的身份跟随舅舅卫青出征匈奴,一战成名,斩获颇丰,被封为冠军侯。
也就是说,现在,霍去病应该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还活着,而且,正处于他人生中即将绽放光芒的前夜!
巨大的喜悦瞬间淹没了她!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来到了霍去病还在世的时代,而且,还有机会见到那个年轻的,尚未成为传奇的他!
那个声音问她,想不想改变历史,或许,这就是她的机会?
不,等等!沈绾很快冷静下来,改变历史?谈何容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现代女生,来到这个陌生的,等级森严的古代,连生存下去都成问题,又怎么可能去改变一个历史伟人的命运?
首先,她得活下去,然后,想办法在这个时代立足,最后,才有可能...见到霍去病。
至于改变历史...那或许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但至少,她来了,她来到了他所在的时代,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了很久,太阳渐渐西斜,气温也稍微降了一些,沈绾一路都在默默地观察着外面的景象,努力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和脑海中关于西汉的历史知识对应起来。
西汉的交通工具主要是马车和牛车,路况很差,长途跋涉一定非常辛苦,沿途偶尔能看到一些驿站和村落,人们的穿着大多是粗布衣裳,颜色以灰、褐、黑为主,很少有鲜艳的色彩,这和她想象中锦衣玉食的古代完全不同,看来,只有贵族和富人才能穿得起丝绸和鲜艳的衣服。
像她现在乘坐的这种简陋的马车,大概是运送流民或者货物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声音,或者说,那个把她带来这里的力量,似乎并没有给她安排好身份和去处。
“吁---”
一声马嘶,马车停了下来。
车厢外传来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的声音:“到了!都下来吧!前面就是长安城的外郭门了,再往前,这车就不能进了!”
长安城!
沈绾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就要见到这座西汉的都城,这座霍去病曾经生活,出入的城市了!
她跟着车厢里的其他人一起,费力地爬下马车,双脚落地的瞬间,她差点因为腿麻而摔倒,站稳之后,她抬起头,望向远方。
地平线上,一座巨大的城池轮廓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就是长安。
即使是在两千多年后,沈绾见惯了大场面,但今天,隔着遥远的时空,沈绾依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长安城的城墙非常高大,是用黄土夯筑而成的,呈现出一种厚重的土黄色,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古朴而威严的气息,城墙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头,仿佛一条沉睡的巨龙,横亘在大地上,守护着里面的万千气象。
虽然距离还很远,但已经能看到城墙上隐约有士兵在巡逻,城门口更是人影绰绰,看起来非常繁忙。
“快走快走!别挡着道!”车夫不耐烦地催促着,开始驱赶下车的人。
沈绾随着人流,慢慢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她一边走,一边贪婪地看着这座向往已久的古城。
越靠近城门,人就越多,有行色匆匆的商旅,有扛着锄头的农人,有穿着体面,前呼后拥的官员,也有像她这样,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流民,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叫卖声、吆喝声、马蹄声、车轮声、孩童的哭闹声...构成了一幅鲜活而嘈杂的市井画卷。
空气中的气味也变得更加复杂,除了之前的泥土和牲口粪便味,还多了食物的香气,香料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脂粉气,那大概是来自进城的富家女眷。
沈绾紧紧攥着口袋里仅有的一点现代的零钱,虽然她知道在这里肯定用不上,但这是她和过去唯一的联系了,小心翼翼地跟着人群往前走,她的穿着实在是太扎眼了,一路上引来了不少好奇、探究甚至警惕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这身衣服换下来。
走到城门口,需要接受卫兵的盘查,卫兵穿着黑色的铠甲,手持长戟,神情严肃,目光锐利地打量着每一个进城的人。
轮到沈绾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像是小队长的卫兵拦住了她,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她那身奇怪的衣服,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沈绾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定了定神,想起自己之前编的借口,连忙低下头,装作怯懦的样子回答:“回...回官爷,小女子...小女子家乡遭了灾,一路逃难过来,想去长安城里投奔亲戚,可是...可是亲戚的地址记不清了,小女子前几日摔了一跤,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
她说得磕磕绊绊,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又无助。
卫兵队长狐疑地盯着她看了半天,又看了看她那身确实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但又算不上华贵的衣服,似乎有些拿不准,旁边的一个年轻卫兵凑过来,低声对队长说了几句什么,大概是觉得她一个弱女子,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奸细,没必要太较真。
卫兵队长皱了皱眉,最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进去吧进去吧!长安城不比乡下,规矩多,老实点,别惹事!”
“是是是,谢谢官爷,谢谢官爷!”沈绾连忙道谢,低着头快步走进了城门。
穿过高大的城门洞,真正踏入长安城的那一刻,沈绾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长安城比她想象中还要大,还要繁华。
宽阔的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房屋,大多是土木结构,屋顶覆盖着青瓦,飞檐翘角,很有气势,街道上铺着石板,虽然有些地方已经磨损,但依然能看出其规划的整齐。
街道上行人摩肩接踵,比城外更加热闹,有穿着长袍,头戴高冠的文士,有穿着短打,步履匆匆的役夫,有骑着高头大马,气势不凡的武将,还有乘坐着华丽马车的达官贵人,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深目高鼻的胡人,牵着骆驼,背着货物,显然是来进行贸易的。
两旁的店铺也很多,酒肆、客栈、布庄、铁匠铺、杂货铺...应有尽有,店铺的招牌大多是用木牌制作的,上面写着古朴的隶书,有些还画着简单的图案,酒肆里传来喧闹的划拳声和歌声,布庄门口挂着色彩各异的丝绸和布匹,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
这就是西汉的都城长安,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也充满了等级与秩序,这里是帝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霍去病生活和成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