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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执手共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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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十一,终于到了。
天还没亮,平阳公主府就热闹起来,侍女们忙着给沈绾梳妆,描眉、点唇、绾发,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春桃守在一旁,眼圈红红的,像是比沈绾还要激动。
“绾绾,你真要嫁了。”她握着沈绾的手,声音哽咽。
沈绾笑着帮她擦去眼泪,“傻丫头,哭什么,我们以后还是能天天见面的。”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喜庆的鼓乐声,侍女笑着禀报:“公主,骠骑将军来接亲了!”
沈绾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一身红妆的自己,忽然有些恍惚,仿佛昨日还在图书馆里对着《史记》发呆,今日却要穿上嫁衣,嫁给那个只在史书里见过的少年将军。
命运真是奇妙。
“走吧,娘送你出去。”平阳公主扶起她,亲自为她盖上红盖头。
红色的盖头遮住了视线,却挡不住外面的喧嚣,沈绾被侍女搀扶着,一步步走出房门,脚下踩着柔软的红毡,耳边是鼓乐声、欢呼声,还有...他的声音。
“沈绾。”
霍去病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传到她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沈绾停下脚步,感觉他走到了自己面前,温热的指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来接你了。”
“嗯。”沈绾的声音也有些发颤,却带着满满的笑意。
他的手很暖,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她的指尖,让她莫名地安心,她任由他牵着,一步步走出平阳公主府,坐上那顶八抬大轿。
轿子摇摇晃晃地前行,沈绾坐在里面,能听见外面的人声鼎沸,百姓们沿街围观,赞叹着这桩跨越身份的婚事,议论着骠骑将军的深情,她掀起盖头的一角,透过轿帘的缝隙,看见街道两旁站满了人,而那匹熟悉的汗血宝马,正昂首阔步地走在轿子前面,马背上的少年将军穿着大红的喜服,身姿挺拔,引得路边的姑娘们阵阵惊呼。
沈绾的脸颊发烫,连忙放下盖头,心跳得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沈绾听见霍去病的声音在轿外响起:“到了,下来吧。”
她被他牵着,一步步踏上骠骑将军府的红毡,穿过庭院,走过回廊,最后停在正厅前。
“一拜天地----”
随着礼官的唱喏,沈绾跟着霍去病的动作,深深拜了下去,额头触到冰凉的地面,心里却一片滚烫。
“二拜高堂----”
沈绾知道霍去病的父亲早已过世,母亲也不在了,便对着空无一人的主位拜了三拜,心里默默念着:“伯父伯母,我会好好照顾去病的。”
“夫妻对拜----”
沈绾抬起头,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看见霍去病也正看着她,他的喜服衬得他愈发俊朗,眼底的温柔像要溢出来,两人相对而拜,红盖头的边缘轻轻触碰,像两只欲语还休的蝴蝶。
“送入洞房----”
礼官的声音落下,沈绾再次被霍去病牵起,往新房走去,身后是宾客们的哄笑和祝福,身前是他温暖的手,沈绾忽然觉得,这盖头下的世界,其实一点也不黑。
新房里早已布置妥当,大红的被褥铺得整整齐齐,鸳鸯戏水的帐幔低垂,桌上的龙凤烛燃得正旺,映得满室通红,霍去病亲手为她揭下盖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久久没有移开。
“累了吧?”他拿起桌上的茶杯,递到她手中,“先喝口水。”
沈绾接过茶杯,指尖微微发颤,她看着他,忽然发现他的耳尖竟是红的,平日里锐利的眼神此刻也变得有些躲闪,像个第一次见新娘的毛头小子。
这个发现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霍去病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
“笑你...”沈绾故意拖长了声音,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的羞涩少了几分,“笑你也会紧张。”
霍去病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烛火在他眸子里跳动,映出她的身影,也映出他压抑不住的情意,他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用力。
“沈绾,”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滚烫的气息,“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霍去病的妻。”
沈绾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只有她的影子,清晰而坚定,她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他的唇微凉,带着淡淡的酒气,却像火种一样,瞬间点燃了她心底的火焰,霍去病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反客为主,加深了这个吻。
龙凤烛的光晕在两人周身流转,将相拥的影子投在墙上,缠绵悱恻,窗外的喧嚣渐渐远去,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交织成一曲最动听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缓缓分开,沈绾的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头埋在他的胸口,不敢看他,霍去病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声音沙哑:“饿不饿?厨房备了点心。”
沈绾点点头,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两人坐在桌前,相对而食,没有了外人,气氛反而轻松了许多,霍去病给她夹了一块芙蓉糕,看着她小口小口地吃着,眼底满是笑意。
“对了,”沈绾忽然想起什么,从梳妆盒里取出那支梅花簪,“这个,你帮我戴上吧。”
霍去病接过簪子,动作有些笨拙地为她绾在发间,指尖偶尔碰到她的头皮,引得沈绾一阵轻颤。
“戴歪了吗?”他有些不确定地问。
“没有,很好看。”沈绾对着铜镜照了照,笑得眉眼弯弯。
夜深了,宾客们渐渐散去,府里恢复了宁静,霍去病吹熄了桌上的烛火,只留下床头那对龙凤烛,光晕柔和而暧昧。
他走到床边,看着坐在床沿的沈绾,她的红妆还未卸,嫁衣铺在膝上,像一朵盛开的花。
“累了一天,早些歇息吧。”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沈绾点点头,却坐着没动,她看着他,忽然鼓起勇气,轻声道:“霍去病,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你说。”
“我知道,我和你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沈绾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来自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匈奴,没有战争,人们可以安稳地读书、生活...我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那些事,在我来的地方,被写成了书,流传了很久很久。”
霍去病的眼神变得深邃,却没有打断她。
“书里说,你很厉害,打了很多胜仗,封狼居胥,名垂青史。”沈绾的眼眶有些红,“可是书里也说,你...你很短命,二十四岁就去世了。”
这是她藏在心底最久,也最害怕的秘密,她一直不敢说,怕吓到他,也怕自己无力改变,可今天,在他们成婚的日子,她想告诉他一切。
“我穿越时空来到这里,遇见了你,或许就是为了告诉你,你要好好活着。”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我不想只做你几年的妻,我想陪你很久很久,想看着你平安老去,想和你...儿孙满堂。”
霍去病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沈绾却能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在微微发颤。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所以,你那些梦中所见,那些行军的法子,都是真的?”
沈绾点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对不起,我骗了你。”
霍去病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沈绾能感觉到他的颤抖,也能感觉到他滚烫的泪水,落在她的发间。
原来,这个在战场上无所畏惧的少年将军,也会害怕。
“不许哭。”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沈绾,你听着,我不会死的。”
沈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我会好好活着。”霍去病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为了你,我会好好活着,我会打跑所有的匈奴,让边关太平,让百姓安稳,我会陪你很久很久,会和你儿孙满堂。”
他的目光太过坚定,太过炽热,瞬间驱散了沈绾所有的恐惧和不安,她用力点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嗯。”
龙凤烛的光晕渐渐微弱,最后化作一滩烛泪,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温柔得像一场永不醒来的梦。
沈绾靠在霍去病的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一片安宁,她知道,历史或许难以改变,但只要他们一起努力,或许就能创造不一样的未来。
她想起自己穿越前,在图书馆里看到的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那时只觉得豪气干云,此刻却明白了其中的沉重,但现在,她想为这句话,添上一个温柔的注脚----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然,有你在,家便在。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便是他们的承诺,也是他们共同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