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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独占——遗忘的旋律 ...

  •   “我想通了,一味的逃避也不是办法。你能帮我找回丢失的记忆,对不对?”在枝叶繁茂的樱树下,子樱扶着慕莎的肩,恳切地说道。
      一时间,慕莎觉得仿佛已看到樱花漫天飞舞的情景。“好吧!”她笃定的说。她知道,自己对这句话的期待不亚于对樱花的渴望。可是,要从哪里入手呢?慕莎想着,从颈上取下了怀表。
      “子樱,一分钟有多长?”
      “小孩都知道,一分钟等于60秒。”
      “不对,不对。”慕莎手舞足蹈,“当时,你答的是‘长针转一圈’。那一辈子呢?”
      “好无聊的问题呢……”子樱笑得前仰后合:“还有,拜托别学我讲话好不好,哈~”
      “才不是呢,它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感动的话。”慕莎酝酿好情绪,深情地说道,“就是长针转100×360×24×3400转。后来我又问你,它们会转一辈子吗?”
      “若电池不干,他会……”
      “没办法和你沟通。我要抓狂了!!!罢工!!!”慕莎想逃走却被子樱强大的臂力拉回,慕莎的脸正好靠到子樱的胸口上,她听到子樱剧烈的心跳,脸不觉地红了起来。
      “如果你永远都留在我身边的话,它会。”子樱轻咬她的耳朵。瞬间,慕莎触电般的逃离了。
      子樱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笑了:“难道被我才对了?这种问题通常只有两种答案的……”
      慕莎跑回房,打开了录音笔,要把此刻的矛盾心情记录下来:子樱,如果说你真的忘了我,那为何你还记得曾经的誓言。我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在不久的将来。可是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想留下一些东西,一些每当你听到就可以记起我的东西。希望你能够谅解……
      慕莎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天前眼镜男递给她的名片,拨通了一串电话号码。
      “喂,我是慕莎,我们能见个面吗?就在路口的咖啡厅……”就这样,慕莎瞒着所有人与唱片公司签了约,第一次勇敢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不想后悔,也没有时间后悔了。
      ****
      “喂,你又想搞什么鬼?”子樱打着哈欠,“大清早的……”
      “我们跳舞吧!”慕莎说着攀上了子樱的肩。
      “可是这里没有音乐呀?”
      “风声,虫鸣,鸟叫……就是我们的伴奏。”子樱搂住慕莎的腰,两人开始在晨光里摇曳。
      “慕莎,为什么你总是戴着手套?”
      “这是秘密。以后再告诉你。”
      “我仿佛看到一片碧蓝的湖水……很熟悉,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还记得我给你讲的那个有关魔戒的古老传说吗?”
      “记得,只是我觉得很好奇,那枚戒指真的有爱的魔力么?”
      慕莎无奈地笑笑:“其实,那只是少女在临死之前下的一个诅咒而已,让那个疯狂的男人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爱。”
      当子樱看到慕莎眼里闪过凛冽的光,刹那间无数的景象在子樱头脑里交叠。冥冥中,他听到少女自毁容貌时凄厉的尖叫,看到火红枫叶中旋转的白衣少女,闻到一股股慑人心魄的青草香……“头好痛……好……痛……”子樱倒在慕莎瘦小的身躯上,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已远远超出慕莎的负荷。
      “咱们不想的,求你了!!!”慕莎再也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不想再看你痛苦的样子。如果那段回忆对于你已成为了一种负担,那就丢弃它好了。在似冰的月色下,慕莎做出了一个决定:等唱片录完她就离开,带着这些会令子樱痛苦的记忆离开……
      那天后,慕莎开始早出晚归,一来为了敢制唱片,二来可以躲开子樱的纠缠。可也有被逮个正着的时候。她低垂着眼不敢直视子樱眼里的询问。许久的沉默被清脆的鸟啼打破,抬头,她看到一只被关在笼里的云雀。
      “喜欢吗?”
      印象里,云雀是驰骋于蓝色天际的精灵,总是只闻其声不见其身,它那婉转的啼叫是天空的一个空灵的乐章,是‘自由快乐’最好的象征。可此时,它被禁锢了,哀怨的叫声惹人怜惜。慕莎忙不迭地接过鸟笼,就在子樱自以为虏取芳心的时候,慕莎竟然打开了鸟笼。她想让这个可怜的小生灵重获自由,却被子樱阻止了。
      “你不能这么做。它是我送的,你不喜欢的话,可以回绝,但无权放走它!它是我的,是我的!!”子樱把慕莎的手腕抓得生疼。
      “可是它离开了天空就没有快乐了。”
      “你看到了云雀与天空的爱,却忽略了笼子的爱,在里面它可以安心的鸣叫,不用担心风暴和袭击。这难道不好吗?”
      “你错了!那不是爱,而是束缚,使独占……”慕莎别过脸,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吧。我走了。”
      “为什么要躲着我。”
      “只是事情比较多罢了。”
      “你所谓的‘事情’,就是去那种名不见经传的唱片公司唱歌和别的男人鬼混?”子樱说着把一叠偷拍的照片扔到慕莎面前。
      “你竟然跟踪我?!”慕莎觉得人与人间,最起码的就是要相互信任,可是子樱却没有给她,“这样也好,就不用等我出了专辑以后再通知你。我赶时间,先走了。”
      “不把话说清楚不准走。”子樱堵住了门,面色凝重,“你能不能放弃唱歌,为了我。”见慕莎低着头不做反应,他继续说,“这个世界比你想象得复杂。我不想看到你被世俗污染,成为人家赚钱的工具。”
      “可是我现在很开心,只有唱歌时才会有的幸福感。”
      “比和我在一起还要……”
      慕莎打断道:“这不能比的!”
      “是呀,我们只是单纯的好朋友,当然没法比……”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慕莎拨浪鼓似的摇着头,泪水滚落。
      看着慕莎流泪,子樱心软了,想为她拭去泪水的手停在半空还是没能放下去。他恨老是做得事与愿违的自己,他想做保护她的骑士,却总是成为了惹他哭的罪魁祸首。因为爱所以束缚,这也是无可奈何的呀!想到这儿,他丢出一句‘你想去哪去哪’,提着鸟笼上楼去了。
      *****
      “辛苦了。”眼镜男满脸堆笑地给慕莎递过纯净水,“这张专辑终于完成了!!一定可以大卖的!”在他打着如意算盘的同时,慕莎有着自己的焦虑。她知道,是该离开的时候了。可是要如何跟子樱讲呢?这个疑惑一直延续到她与子樱共进晚餐。子哲没有回来,只有她与他尴尬地坐在长桌两头,机器女佣缓慢地上着菜,没有开灯,只点着摇曳的烛光。
      “我有话要跟你说!”异口同声。
      “我先说。”子樱面色凝重,“对不起,早上对你那么粗暴。”
      “没什么。”慕莎苦笑。真是讽刺,不知何时开始,他们之间就只剩道歉,难道真走到山穷水尽的这一步了?不过也好,这时候的分别才是顺理成章,“我……”
      子樱比了个手势,“听我说完。”他举起了酒杯,“让这杯酒带走之前所有的不愉快,让我们像在黑森林里一样开心。”说完,子樱一饮而尽。
      慕莎眼眶湿润了,毫不犹豫地屏气喝完。这将是她敬他的最后一杯酒。她想在子樱醉得不醒人事时离开,然后……慕莎想到这,突然觉得头好晕,她没想到自己的酒量那么差。玻璃杯脱手连同没有说出口的离别之辞碎在地上。接着扑倒在餐桌上。
      子樱抓起酒瓶猛喝,再晃晃荡荡地走到慕莎身边,表情复杂:“对不起。我也是不得已才……我不是圣人,不能和他人一同分享你。夺走了你最珍贵的东西,实在是情非得已。你能原谅我吗?”他已泪流满面。
      一阵风吹过,蜡烛熄灭了。真正的暗夜才刚刚开始……
      ****
      一道矫健的身影伴着凄婉的啼叫转瞬即逝。慕莎抬头,想找到那个自由的精灵,她在森林的树木与树木间寻找,在城市的高楼与高楼间寻找……可结果却徒劳。
      人们说,云雀是天上的鸟,幸福在天上。那她的幸福又在何方?慕莎伸出手,只有破碎的阳光。她张开口,竟无法唱出任何音符……
      “不要,不要呀!!!”慕莎从梦中惊醒已然日上中天。笼中鸟在笼里唱着失去自由的歌。原来是梦……
      慕莎拭去额上的汗,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嗓子干渴得像要冒烟。她抓过水杯猛喝了几口。对刚才的那个恶梦还心有余悸。该练声了,她像平时一样来到了面海的落地窗前。
      她之所以会喜欢云雀,也许是因为他们相似的命运:虽拥有了世上罕有的天籁之音,却注定了颠沛流离……唯一不变的,应该就只有对歌唱的信仰与对爱的追求了。想到这儿,慕莎气运丹田,开始吟唱那经久不衰的乐章。可是,空气里弥漫着绝望的安静,绝望的安静……
      “不可能的,那只是梦而已……只是梦……我明明可以讲话的……”慕莎拨浪鼓似地摇着头,难以置信此时的噩梦成真。
      这时,门开了。慕莎在晃动的视野里看到驻足在门边的子樱,他表情呆滞,半天才从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泪滑落脸颊。多希望耳朵聋掉,慕莎想她知道这简短的一句话里隐含的意思,记起了昨夜的那杯红酒,想起了之后在朦胧中听到的那些话……一切都是早有预谋,而她,一直都是个被人玩弄于股掌间的傻瓜。
      “你太疯狂了,我不认识这样的你,不认识……”
      “是你逼我的……为了得到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子樱有些激动,“我是那么爱你!!”
      “对不起,这种爱我消受不起。”慕莎冷笑着打开鸟笼,云雀啼叫着飞向了青空。她与他擦肩而过,她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子樱凝在原地。这是属于他们的告别……
      “请把我从你的内存里删除。”
      看着她残破的身影,子樱粉饰的坚强瞬间崩溃了,眼泪忍不住的坠落。爱的极致是毁灭,他选择了最伤人也是最伤心的方式去爱慕莎,这个结果他该早料到才是。事与愿违,事与愿违呀!!!子樱咆哮着掀翻了桌上的器物,录音笔掉落,开始了回放:
      子樱,你听到这个时我大概已经回到黑森林了。对不起。本来是要等你恢复记忆才走的,只是我的身体……我知道,你不想我抛头露面有你的原因,可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想留下一些可以让你睹物思人的东西。我的单曲录好了,你打开右边的抽屉就可以看到。在黑森林里你写给我的那首《GoodMorning》你还记得吗?我谱了曲,唱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我从未告诉过你,其实是因为唱着你写给我的歌才会有那种独一无二的幸福感。再见了,我的所爱,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些美好的交集已经够了。把我们的相遇当作是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你应有你新的生活……好好照顾自己,你总是咳得很厉害,少抽些烟……
      CD机开始读盘,随着一阵轻快的旋律,慕莎的歌声像清风般唱了起来:
      Thesceneyouacceptandyousee
      It’seasyformetounderstand
      Itmustbethesameasmine
      Whyarenottheytired?
      Whyarenottheytired?
      Idon’tdothethinglikethat
      Ijustdoitinstead……
      子樱点燃一根烟,之后又若有所思掐灭。他抓过外套,冲了出去。CD机一直都没有关。
      上帝保佑,保佑慕莎千万不要有事,她是那么虚弱……
      *****
      慕莎徘徊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抬眼,神色哀凄的云朵透露出大雨将至的讯息,她木然地看着豆大的雨滴夹杂着泪水坠落,全身湿透也无所谓。这一刻,她多想就这么站在这里,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不认为自己还可以回到黑森林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她在一天内所有的信仰都破灭了,已经没有爱的力气了,她不要又做回行尸走肉,不要不要!!
      感到有人攀住他单薄的肩,回头,看到一个色眯眯的老头。
      “小可怜,一个人淋雨呢。”老头说着把身体靠了过来,猥亵地笑着,“我也很寂寞,你能陪陪我吗?”老头顺势捏了一下慕莎的屁股,看到她惊慌的眼神,□□地笑着就抱住了慕莎。
      如果是从前,慕莎只要微咳一下,他就会被弹飞到九霄云外。可今日不同往日,失去歌声的她完全手无缚鸡之力,如羊入虎口只能做一些无谓的挣扎。粗鲁至极的亲吻让慕莎咬破了嘴唇,她怀念子樱的温柔,怀念黑森林,怀念美好的过往……就在慕莎万念俱灰时,老头倒下了,伴着一声钝响。慕莎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不省人事的老头和喘着粗气的风渐,他手上的吉他还沾着血。慕莎鼻子一酸,扑到风渐怀里。
      “你还好吧?”风渐试探地问。
      慕莎点点头,扬起水眸:“你能暂时收留我吗?我已经无处可去了。”
      “没有问题。”他还想问更多,但看到她眼角的泪痕又欲言又止。
      “到了。”
      “你就住这儿?”慕莎难以置信,他竟然会住在这么小又这么简陋的地方,“你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吗?保镖跟着,宝马开着……”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风渐点燃了一支烟,“我跟父亲闹翻了,他说我在街头表演为他抹黑,切,什么旧观念。”风渐掐灭了烟头,“我只是在找寻自己的音乐理想而已。所以我自己跑了出来。”
      “那,你后悔吗?”慕莎在问他,同时也在问自己。
      风渐摇摇头:“现在我自食其力,虽然有些艰苦但是很快乐。对了,想喝点什么?”
      “白开水就可以了,谢谢。”慕莎微笑,他们的答案都是一样的。纵然被欺骗被背叛,但从未后悔,因为在某种程度上,眼泪和欢笑一样可贵。
      “你的新专辑我听过了,很不错。为了买限量发售版,我可是投入了一个月的伙食费呢?”
      “真对不起。”慕莎有些心不在焉。
      “那几个字又不能当饭吃,来点实际的。”
      “啊?”慕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风渐抱过吉他,拨动琴弦,是《GoodMorning》的旋律。“我们来合作一曲,当作你对我的补偿。”前奏回弹了好几遍,慕莎却无动于衷。风渐好奇地停了下来,“我说,你是怎么了,一天都魂不守舍的。是我弹错了吗?”
      慕莎摇摇头,哽咽着说出了连自己都无法接受的真相:“我想我无法答应你的要求,因为我已经,已经不可能再唱歌了……”
      “怎么会这样?”风渐说着,开始为她把脉,他的眉紧蹙又松开,“什么时候成这样的?”
      “今天早上。”看着风渐的专注样,慕莎忍不住问道,“没想到你还会医术。”
      “开玩笑,我可是K大医药系的高才生呢,要不是弃医从乐,我早就穿着白大褂在医院里坐着了。”他猛抽了一口烟,“你中了夺音草的毒,所以尽管能讲话却无法唱歌,这个病例历史上好像有过。”他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满是灰尘的书,翻了起来,等找到药方已是一个小时后的事情了,他的脸上有难掩的兴奋,“书上说,用回声果煎服可治愈。只是……”
      “只是什么?”慕莎追问。
      “只是药引有些困难……”
      “需要什么?”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药引便是下药人喉头的三滴血……而且你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获得,不然,不然就再也恢复不了了。”
      杯子脱手碎在地上,慕莎一脸的惊慌。她知道其中的含义,知道自己的歌声要以子樱的生命作为代价,知道那也许就是世人常说的罪有应得……只是,她真的可以做到吗?
      冥冥中,朵朵清脆的声音在她心口响起:“快答应吧!这是对背叛者最好的惩罚。再说这样的事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他夺走了你最珍贵的东西,跟查理曼大帝没什么两样……答应吧,答应吧……为了你,也为了我们,只有你的歌声能保持黑森林的蓬勃生机……快答应吧。”
      “好,我答应……我这就去!!”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决心。
      “等等,带上这个。”风渐递过一只滴管,“祝你好运!”
      入夜,月色似血。慕莎与朵朵隐藏在夜的阴影中。家里很安静,他们应该已经睡去。慕莎这样想着把手覆上了感应器。她轻轻旋开了子樱卧室的门。这里的摆设是如此的熟悉,那道窗正对着院子里的还未开花的樱花树。四月,真的很遥远呢……
      “他没在这儿!!”朵朵的这声吼,拉回了慕莎走得太远的思绪,她这才注意到空空如也的床,突然眼前一亮,她看到SD娃娃安静地站在子樱的床头。看来,他是想她的。
      朵朵径自忙着自己的事,它抓起一件子樱的衬衫,记住了他的气味,接着来到窗前对着夜空念出一段精灵的咒语,咒语随着夜风飘向城市的每个角落。这是它向同类发出的寻人讯息,几乎是在同时,那些之前还沉睡于黑暗的蝶纷纷飞了出来,像缤纷的花瓣。半个时辰过去了,朵朵总算收到了子樱的确切位置,就带着慕莎出去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靠你了。”朵朵看看昏迷在街角的子樱,又看看犹豫不决的慕莎,催促道:“快点呀,时间已经不多了。”
      “朵朵,他没事吧?”慕莎抚着子樱的脸,那里有无法掩饰的苍白与憔悴。
      “没事,只是被鳞粉迷晕了而已。这时候下手,不会太疼。快点呀!他很快就会醒了……”朵朵把腰上的雕花小匕首递给慕莎,“只要往他的径上一划,一切就结束了。”
      慕莎脑子好乱,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看到子樱手里紧纂着一叠纸,打开,那上面竟是她的画像还有一些生动的图画,她看得懂,子樱在向她道歉。抬头才发觉,一条街都贴满了这副画。他知道她不识字,就……好傻,真的好傻……可是错已造成,做什么都无济于事了。
      “慕莎,你还在犹豫什么?千百年来吃的亏上的当,你还不懂吗?对人类来说,没有永恒不变的东西,爱也是。因为他们生命的短暂决定了与生俱来的脆弱。你和他们不同,长久不败的生命里惟有歌声能伴你自始至终。可他竟然夺走了它,这口气是不能忍的呀!!”
      “你,说的没错……”慕莎把闪着寒光的刀锋对准了子樱的喉咙。
      当刀锋遇上柔嫩的肌肤,血便像泪一般溢了出来。在慕莎还瞠目结舌之际,朵朵早已用滴管采集了做药引的三滴血。
      “你,你做了什么?”慕莎触电般扔了带血的雕花匕首,忙用手去捂住伤口,血还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扯下衣角去扎伤口,也无济于事,“朵朵,朵朵~~求求你,救救他,求你了。”
      朵朵知道自己刚才的一时冲动对慕莎打击很大,也许它不该在那千钧一发时推慕莎的手的。可是,这一切还不是为了她?算了,不想看她伤心的样子,我就在救那个恶棍一次吧。朵朵想着化作一道小巧的虹掠过子樱的伤口,愈合了。“这是你欠我的。说好了,等你恢复我们就离开,永远的离开……”
      “好好!!你说什么都行!”慕莎随声附和着,从子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拨出了急救电话,“喂,急救中心吗?”
      朵朵看在眼里,它嘘了一口气,没见过这么傻的人。抬头,月上中天,一切还来得及。不过,它不敢肯定慕莎刚才的承诺有多少含金量,毕竟这里有太多回忆…
      *****
      天明之前,他们赶回了风渐的小屋。风渐接过滴管,把它滴入盛有回声果粉末的蓝色容器,高温加热后,凝成了一颗琉璃色的药丸。
      “大功告成!!当当当~当!”风渐小心翼翼地把药丸递给慕莎,“服了它,你就又可以唱歌了。只不过有一个月的恢复期。”
      “你为什么肯这么帮我?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这是慕莎一直想问的。因为这些日子里,她知道了一条法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风渐轻笑:“就凭那天你为我伴唱,我就认定,你有我想要的声音。想和你再次合作,这个理由还不够吗?”他说着朝天吐了一个烟圈,“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我会的。”
      修养了几天后,慕莎决定离开,只是离开之前她得为这段回忆画上圆满的句号。
      “风渐,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我……”
      “好像有离别的味道呢。”风渐皱了皱鼻子,笑了,“我也就不留你了。我知道你还有很多事要去处理。”他揉了揉慕莎的头发,“要会保护自己,下次可别被卖了还帮人家数钱。”他说着取下了胸前的大十字架挂在慕莎的颈上,“愿主保佑你,特别要着重保佑你的嗓子,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嗯。”
      慕莎又独自走上了繁华的街道,朝着子樱家的方向。举目四望,几乎每条街都可以看到子樱特制的寻人启示。
      “不要忘记你对我的承诺哦!”朵朵再次提醒道。
      “我会履行诺言的,不过得等到我把这个递给他。”慕莎展开了手心的画,那是她一晚没睡才完成的。画了一个笑脸与一个哭脸,因重获歌声而笑,又因离别在即而哭。
      朵朵一把抢过:“还是我替你交给他好了。要不然一见面你又舍不得走了。”
      “不行,我一定要亲手交给他。要不然,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可他想过你的感受没有?没有。若是有的话,怎么会选择一次次地伤害你!!!难道你能够若无其事地站在他身边,笑着说‘我原谅你’再离开吗?你能保证不再被他那些甜言蜜语蛊惑吗?你太善良,忍心拒绝哭着求你留下的子樱吗?啊?”
      “不要再说了!求你!”慕莎捂住了耳朵,声音小如皂泡:“你想怎么做,就做好了。”她在妥协,因为刚才朵朵提出的所有问题,她的答案都是“不能”。
      “看到前面的街心公园了吗?你在喷泉边等我,我一会儿就来。”
      “等等!”
      “还有什么事?”
      “请务必要告诉他,我从未责怪过他,让他保重。”看着朵朵迅速消失的身影,慕莎心里有着莫名的惆怅。这就是我们的离别吗?没有离别的吻与祝福,只有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
      “安全降落!”朵朵收回小翅膀停在子樱的花园里。刚想按门铃,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总不能就这样去见他吧!一般人是无法看到它的。它灵机一动,一串咒文后,化身为一个可爱的孩子。
      “小孩儿,你找谁呀?”真是巧,正赶上子樱寻人归来。他真的憔悴了不少,几天没见,就满脸胡疵,还外加一对货真价实的熊猫眼。
      “叔叔,有一个叫慕莎的姐姐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接过,展开的瞬间眼眶湿润了。“他有没有说什么?”
      朵朵支支吾吾:“她说……”
      “快说啊!”
      “她说,让你不要再找她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你的,所以她今后再也不会来找你了,远离你就远离了眼泪。”
      “远离我,就远离了眼泪……”子樱似笑非笑。的确,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的每一句话都会惹慕莎哭,“没有我,她才能快乐……”子樱呓语着。回过神时,小孩已没了影踪。
      朵朵庆幸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同时也遭受了内心强烈的谴责。刚才它自作主张地改了慕莎的原话,如果有一天被慕莎知道了,非和它绝交不可!好在这事只有它知道。它长嘘了一口气。一想到可以完成把慕莎带回黑森林的任务它就不禁笑出声来。离开时,林森大人曾答应它,只要暗中助慕莎心甘情愿地回家,就把整个森林的鸢尾花都送给它。如今,美梦就快要成真了。
      “慕莎,我们走吧!”它优雅地来了个旋转式降落。却未得到慕莎的回应,只有喷泉孤独的水声。“临阵脱逃?不会吧!!”朵朵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在周围找了起来,最后人没找到,只找到她的怀表。
      “奇怪,这个破玩意儿,慕莎好像从不离身的。”朵朵蹙眉,“难道……难道她遇到危险了!”它振翅,翅膀上的鳞粉洒落在空气里。隐约中它看到了过去的影象:几个高大的黑衣人用湿巾捂住慕莎的口鼻,几番挣扎后,慕莎失去知觉被抬上了一辆银色的面包车。怀表正是挣扎时掉落的。
      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可它该怎么做呢?向林森求助?远水解不了近渴。向蝴蝶一族搬救兵?不实际。对了,也许,他能帮得上忙!只有这样了。它振翅飞上青空。
      *****
      这里是?慕莎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类似鸟笼的巨大金属笼子里,身边有两只机器大鸟,它们机械地转着眼睛,走动时有令人极不舒服的金属摩擦声。四面是巨大的屏幕,上面放映的景象是如此熟悉。
      “妈妈,气球飞了,飞了~它不要我了~5555~~~”
      “宝宝别哭,妈妈再给你买一个……”
      “不嘛,除了它,我什么也不要!!!”
      接下来镜头切换到一个红发白袍的少女身上。只见她哼出一段悠扬的旋律,接着气球就随着旋律回到了孩子的手里。
      是我?!
      紧接着是慕莎竭尽全力使子樱起死回生的情景,镜头经过了特殊处理,包围在她周围的荧光变得一清二楚。
      还没等慕莎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一个突兀的声音就打破了这种沉默:“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新家。喜欢吗?”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沙发旋转过来,慕莎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惊呼:“雪?!你怎么在这儿?快救救我!!求你了……”
      他仰天大笑起来,笑得慕莎一头雾水。
      “你还没弄清状况吧。你见过哪个猎人会傻乎乎地放走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雪盯着慕莎,像要把她看穿,“我会放你的。只是不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我跟你提过的‘机器新娘’吗?它们就像小孩无意中放走的气球,需要你赋予它们情感……”
      “可我现在已经是废人一个了。我恐怕无法帮助你了,对不起。”
      “哼。装可怜这招,对我没用。不要骗我了!你能让子樱起死回生是有目共睹的。你不说,没关系。我自己去找答案!”雪说着操纵起了遥控器。
      机器大鸟纷纷朝慕莎聚拢,它们用冰冷的金属喙撕扯着慕莎的衣服,直到面目全非。慕莎挣扎着,尖叫着,无济于事。因为在它们看来他不过是个会动的东西罢了。她在壁镜里看到狼狈的自己,背上的堕天使印记已经模糊不清。时间不多了……
      屏幕上是通过鸟眼扫描后的精确区域图象。雪边啜咖啡边敲击键盘。“真是太神奇了!”他惊于电脑上那组奇特的数据,一组无法找出有任何成长或是衰老迹象的数据。他打开笼门,走到极其虚弱的慕莎面前,用手抬起了慕莎的下颚:“你究竟经历了多少世纪,告诉我你长生不老的秘诀!!”
      “它的代价不是任何人都给得起的……”慕莎苦笑。他们看到的只是表象,永远不会知道:没有尽头的生命会被玷污,留下班驳的黑影和冗长的罅隙,任流光蹂躏却无能为力。
      雪用力一推,慕莎倒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枉我还把你当作好朋友……”
      “从一开始,我就已经告诉过你,我不是好人的。”
      “难道说,连我们的初次见面,都是你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么?”慕莎不敢再想下去。
      “对不起……”
      “我以为你的字典里不会有这三个字。”
      “我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难道这也有错吗?”
      “甚至不择手段?”
      “随你怎么想。”雪把注意力集中到慕莎的右手,“印象里,你似乎一直都戴着手套。是有什么秘密吗?”慕莎被他那种贪婪的目光吓到了,把手藏到了身后。
      “你,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我总无法保护自己心爱的东西,如果这是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我宁愿抱着梦想沉沉睡去。
      那一刻,慕莎想起了曾经流浪到黑森林的小吸血鬼。他很善良,却不得不以血为生。他们是那么相似,都怀抱着美好虚无的梦想在历史的长河里自我放逐。可他与她不同,他在一个鸟语花香的春日燃烧了自己的生命,为那漫长却满是污点的生活画上了唯美的句号。而她,却无法亲自结束这一切。因为纵然命运荆棘满途,她还是深深迷恋着那种追求爱的快感。这是她以前的看法,现在,彻底后悔了。因为这个世界已经发展到她无法跟上的地步了,像在走迷宫,自以为出来了,却又陷入了另一个泥潭。也许,再也回不去了……
      与其在这里受人凌辱,不如……慕莎这样想着,脱下了手套,歇斯底里地哭喊道:“现在,你看到了!满意了吧!”雪被她突然间的转变吓到了,一时愣在原地。慕莎似笑非笑,泪已爬满了脸颊,“想长生不老是不是?你恐怕没机会了。因为下一秒我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永远地消失……”慕莎说着把手覆上了戒指。恍惚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春日。
      ——快回来呀,你的身体着火了!!
      ——是不是很美?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太阳。也是第一次远离了黑夜与寒冷。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去哪里?我们说好要一起玩的。你走了,我会很孤单的。
      ——我哪也不去,就在你的身边。哪里有阳光,哪里就有我……
      最后的话音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吞没。他消失前的微笑慕莎还记得,那不知沾了多少鲜血的獠牙在火光里有了钻石也比不上的光泽……
      如果,那时我足够勇敢地随他而去,那么,就不会有这么痛苦了。就在慕莎下定决心要取下戒指的刹那,一个不明飞行物不偏不斜地砸在他的脸上。
      “不要呀~~~千万不要想不开~~55555……”是朵朵的声音?!慕莎欣喜之中一时忘了最初的目的。“可是,不管怎么说,你能先从我脸上下来吗?要不然破相就糟了。”
      “你刚才真是吓死我了。还好找到子樱帮忙。”朵朵边说边拖起手套给慕莎戴上,“以后不准再做傻事了,知道吗?”
      “子樱也来了?!”慕莎这才发现雪已经被子樱制住了。四目相对的瞬间,慕莎看出子樱对她的担心。
      子樱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对不起。”慕莎虚弱地笑了:“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雪受制于子樱,忿忿地说:“我恨你!!总是轻易夺走我的珍爱、破坏我的梦想,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命运对我太不公平了!!”
      那他十年的山野生活又公平吗?“公平”,从上帝造人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了。子樱苦笑:“那你说什么才是公平?”他到想听听雪的答案。
      雪知道事情有了回旋的余地,笑道:“你先放了我,然后我们一对一的决斗。”
      “决斗?!怎么个斗法?”子樱饶有兴致地看着雪,他眼中那股不服输的光芒还是和小时侯一样。如果他不是那么年少气盛,还老喜欢和人针锋相对的话,会很受欢迎的。子樱想着放开了雪。“是比摔交还是……你好像从来都没赢过我。”
      “都不是!你照我说的做就可以了。”雪冷笑着,把一个银色的头盔扔给子樱,“戴上它,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要啊!子樱,里面一定有阴谋……不要……”慕莎有不好的预感。
      “你总得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吧,这是我欠你的。”子樱回眸一笑,苍凉的,“雪,我们说好了,一旦我胜出就放了慕莎,永远不可以再找她麻烦……”
      “好。若我赢了,不再插手的人就是你!!”
      “一言为定。”雪按下了开关,一道巨大的玻璃墙隔出了一间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战场。他们坐在桌子的两头,同时戴上了头盔。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子樱不知道。他只知道,就算拼上一切也要赢,为慕莎,也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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