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与奶糖》破壑

110、109父亲的信

　　6000万年前，亚欧大陆板块和太平洋版块碰撞，海洋板块俯冲插进大陆板块之下，形成最深为一万一千多米的马里奥海沟，这是人类已知的海洋最深处，这也是人类已知的全球最恶劣的环境之一。

　　这里显有人涉足，譬如斐查兹海渊，完全黑暗，食物稀缺，水压巨大。在19世纪，就有人尝试探险过，然而乏味的地理知识暂且不提，无人知道，在人类所知的最深处以下——比“最深处”更深的地方，存在一处秘密基地。

　　左瞰临逃离赛亚国后，一路在合作国R国的战备资源支持下，跟着“陀翁-潜水号”去往马里纳亚海沟。

　　这套设备是当年刘院士团队所做，技术成果只与R国共享。

　　左瞰临与R国军事基地的负责人面对面谈话，谈及哈德森的野心与谋划，负责人拉祖米欣当即拍桌震怒，义愤填膺地询问左瞰临需不需要他带兵攻岛，向大帝请示一下都不用多耽误一秒钟，也就是说句话的功夫，大帝就能点头。

　　左瞰临说不行，不能把内战牵扯到国际战争中来，毕竟那操蛋的A国还在虎视眈眈，恨不得哪哪儿都横插一脚。一旦把事情摆到国际台面上，一些图谋不轨的国家就会借此机会侵入我国领土，霸占资源。基地有着全球顶尖的技术设备与各种信息资源，绝不能被他国染指半分。

　　左瞰临心里清楚，他是基因战士不假，但并非超人，现在他几乎处在孤立无援的地步，没有R国的帮助，他不可能抵达马里奥海沟——那里埋藏着他父亲给他留下的遗产，也是他们父子二人共同的秘密。

　　多年来，他们一直在暗中谋划如何帮助冯老彻底粉碎基因计划，让哈德森阴谋破产，只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而今紧要关头，他已经与哈德森撕破脸，成败在此一举，容不得他有任何闪失。

　　现如今R国基地方对左瞰临倾囊相授，派了一支完备的潜水队伍陪着他一同前去。

　　马里奥海沟深度迥然，他们需要下降五个多小时，此间危机四伏。海底水压持续增加，已快要达到海平面气压的上千倍。

　　基地拥有极为先进的潜水设备，但人类依旧难以适应太久的时间，所以到最后，整个地底深处就只剩下左瞰临一人。其他人都不得不遣返回去，唯恐把命留在这万丈深渊。

　　左瞰临穿过各种奇丑无比的发光鱼类和远渡万里直达海底的人造垃圾，继续穿梭到至深之处——这里曾是父亲和母亲亲手打造的秘密基地。

　　也是左瞰临所认为的他们老两口爱的象征。他们无法在基地诉说任何的爱情，甚至彼此之间不能传递一个多余的眼神，他们绝不能在基因强制改造与结合之后生儿育女继而相爱，这会让人们对基因计划产生严重错误的美化与误解。他们必须要彻底粉碎一切人类对基因计划的美好幻想。

　　秘密基地规模很小，甚至只有一栋房子那么大的空间，透明玻璃内有着常亮的发光石头，堆满一圈，将中间的圆弧形地带照亮。

　　左瞰临有些遗憾，他正在面临全球大面积追捕，他不能带着温存，温存的体质也无法下来，以后有机会，他可以换上更精良的设备带着温存来这里，带他见他的公公婆婆在地球最深处留下的这一道无人知晓的痕迹。

　　左瞰临打开按钮，不大的内部空间开启了自循环系统，海水无法入内，但左瞰临能明显感觉到，里面没有氧气，好在他装备无破损，水压也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这里有一些科研书籍，许多草稿，还有一些未完成的实验，这些实验设备在这里尘封数年，长眠于孤寂深海，悄无声息。

　　他找到了一个锈迹斑斑的盒子，里面有一封用碳水笔写的信。

　　小左，见字如面。

　　你要不要猜一猜我是谁。

　　如果你猜到了，就叫出来吧，虽然我很可能已经听不见了，但如果人类世界存在更高的维度，说不定我可以在那个维度听见你叫我一声爸爸。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成为你的教官，训练你，把你训练成基地最优秀的战士，可是对于你无法自主选择的出生，我无能为力，也欠你一句抱歉。

　　唯一幸运的是，我和你母亲真正相爱。

　　我认为，正是你的出生，让我们两个不懂感情的人感受到了不同寻常。

　　我和你母亲也从而清楚，在基因之上，人性永远是最为崇高、最坚不可摧的不朽力量。

　　人性正是基因进化中，让我们成为人类的唯一关键。

　　亲爱的孩子，我是一个非常严厉不近人情的父亲，但每次我见到你，其实都会在心里默念一声：亲爱的孩子。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多半已死于阴谋诡计，和你母亲去另一个维度团圆。

　　诡计并不可怕，我始终坚信，它终将会被人性的高贵与正义打败。

　　而你，要带着这份人性，与这荆棘对撞。

　　你是我们希望的火种，是人性得以延续的光辉，是人类文明能够健康、自然、长久进化的旗帜。

　　你是出色的战士，有能力保护你的爱人，你的家国，你赖以生存的星球。

　　我在练兵时，留下了一串本源基因编码，这将是你解救那些士兵的关键。

　　亲爱的孩子，我和你母亲皆希望你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打破枷锁，离开基地，去拥抱平凡却幸福的余生，那将会是最好的一生。

　　我的灵魂永远庇佑你，我坚信你有这份能力，你会穿过黑暗与火光，打碎桎梏与沉疴，带给全人类一份干干净净的文明，撰写最太平安康的史书。

　　若一切尘埃落定，年节记得祭拜，我要一份最新的人民日报。

　　左擎。

　　左瞰临低垂着眼眸，沉默着原地站了一会儿，收起信，拿起盒子里带着光圈的一个打火机大小的黑色装置，里面有一圈圈密码封印固定着。

　　左瞰临感受着海底让人难以忍受的艰深气压，快速向上游去。

　　一边游，一边思考，他父亲居然是这种风格吗？和当教官时是不是反差太大了一点？谁给润色的。

　　在C国与R国边境地带，过于偏高的维度让这里很多城市终年积雪，多高海拔雪山，左瞰临一路翻山越岭，一边逃避着追捕，他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在没有任何交通工具时用双腿来到这里。

　　边境小木屋里，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那玩儿洒水成冰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在小屋门前空地上有一席篝火，上面用竹签子穿着几只烤地瓜。

　　左瞰临过来时，身后还跟着几个手持枪支的男人。

　　年轻人猛地站起来，惊恐万分地看着左瞰临，“你你你——”

　　左瞰临：“跑！”

　　“砰砰砰！”

　　男人猛地跑进小木屋关进小门，子弹在门上打出三个坑来。

　　“砰砰砰砰！”

　　子弹打进厚厚的积雪中，声音也被蚕食大半。

　　左瞰临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他知道这些人不敢射击他的要害，因为哈德森一定要把他活捉回去，所以他躲避的并不困难，他甚至还有闲暇把那几个烤地瓜顺到手，回去打翻一个人，夺走他手里的枪，看了眼这几个人，发现他们脖子上都带着基因锁，上面的刻度显示：5%。

　　耐久。

　　活不久了，于是全部开枪解决掉。

　　哈德森的私人武器恐怕不止出来追他的这几百人，基地唯恐更多，他必须得得到基因锁的控制权。

　　“咚咚。”

　　他敲了门。

　　“开门。”左瞰临：“他们都死了。”

　　“再不开门，我拆了这房子。”

　　“哎哎哎别别别！”男人忙不迭把门打开，叹了口气，“大佬快进屋，大佬一路辛苦了！”

　　左瞰临狼吞虎咽吃着地瓜，把带着光圈按钮的控制器扔给年轻男人，“多久能解开？”

　　男人似乎有点近视，凑到眼皮底下才看清：“我靠，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复杂的密码程序。”

　　“就说多久。”

　　“半个月吧，而且不能在这儿，这里没设备，他的密钥需要计算机才能显示，我需要最低三台超级计算机。”

　　“你怎么不需要几个外星人？”

　　“我倒是想要，没人给呀。”

　　“没有超级计算机。”

　　“那可不行！”

　　“你不是最强大脑？”左瞰临看着他，哼了一声：“当时是怎么和我爱人吹牛逼的？”

　　宋天允长长叹了口气，“大哥，你也得看看你这是啥级别，这玩意给那些什么最强大脑算，100个人加起来算十年也未必算得出来呀！我还以为您找我是什么好差事呢，我要是知道是这玩意，打死我都不来！”

　　左瞰临掏出枪：“要不再考虑一下？”

　　宋天允猛地瞪大眼睛：“可可可可以考虑！可以考虑！”

　　“我能去R国借来一台，最快要多久？”左瞰临看着他：“想好再回答，晚一步，温存的命可能保不住。”

　　宋天允脸色一变。

　　半晌，他一咬牙：“最快两个月！”

　　左瞰临盯着他看了几秒钟，确定他没有撒谎。

　　宋天允说道：“左哥，您把我叫去分部表演新人，我就知道不同寻常，温存是不是身上也有任务？他竟然会有生命危险吗？左教，您是不是在利用他……许院曾说过，你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别墨迹了，争取时间。”左瞰临：“如果温存有事，我会摧毁基地，我自己也不会活。”

　　宋天允张大了嘴。

　　“闭上你的嘴，跟我去R国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