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地》何乐儿

2、星 空

　　其实我现在想知道，当邵子如知道胡雪媚又许了他人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我想我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就连白夜也越来越不想让我再涉足其中。
　　有时看到他的样子，会让我想起在翼国的事。
　　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但留在脑中的记忆却不会忘却。
　　想起那个人，还是会有很多感触。

　　第二天便决定离开菰岁城，因为白夜对我说，你始终只是个看客。
　　确实，我只是个看客，而且，还是这个国家根本就不存在的人。
　　我想听白夜的话也不是那么难，至少从一开始我就只想听他的话。
　　不过，常常任性倒是真的。
　　之前做了那么多的事，也不知哪件是对哪件是错。
　　也或许，哪件都没对过。
　　这么想着，就越来越内疚，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乱改过什么。
　　即使只是一个虚幻存在的国家，但那毕竟也有那么多真实存在的人。
　　就像……

　　马车颠了一下，我抓着白夜，差点把他也一起拉倒。
　　白夜知道我又在想事，只得无奈地笑笑。
　　刚才似乎想起了一个人，不过经过那一吓，突然就忘了想到了谁。
　　嗯……是谁呢？
　　撩起帘子，看到沿路种满了高大的白杨。
　　这是我在这个国家唯一认识的树，因为在那个世界的北方也种满了这种树。
　　我指着那些树对白夜说：“看，这里也是有白杨呢！”
　　“白杨？”白夜皱眉，顺着我的手指向外看：“那是什么？”
　　“白杨树啊！”我说。
　　“哦……”白夜笑得很奇怪。
　　“那是‘秋莨’，在这个季节里只有它会发新芽。”他解释。
　　“啊？秋……”我垂下手，那是什么？那明明就是白杨嘛！
　　“也许它就是因为您的思念而生的吧。”见我闷闷不乐，白夜便笑着摸摸我的头。
　　“嗯……果然还是不能想当然地就这么认为呢。”我再次揿帘，自嘲地笑。

　　离开菰岁城已经很远，晚上我们就在一间路边的小客栈歇息。
　　车夫是个壮实的中年男子，一路上几乎不怎么说话。
　　我有点纳闷，到底白夜是怎么找到他的？
　　野外的风很凉，加上又是初秋，稍不注意就会着凉。
　　我让白夜陪我出去散步，从房间里看到窗外夜色极好，等到出来才发现竟然是银河。
　　长得望不到边的银白色星河，挂在空中像极了仙女的裙带。
　　想不到能在这看到如此壮阔的景象，我忘乎所以地在原地乱蹦。
　　不过在最后一跳时就没那么幸运，这一跤跌得我半天都站不起来。
　　白夜好笑地背着我继续漫步。

　　“在那个世界的城市里是根本见不到这些的。”我趴在白夜的背上，回忆道。
　　“为什么？”
　　“有很多原因啦，比如工业污染、汽车的尾气啦。”
　　“那是什么？”
　　“嗯，怎么说呢……反正就是很不好的东西啦！现在全球都在吵着保护环境呢！”
　　“那结果是好了吗？”
　　“怎么可能嘛！”我笑：“又不是原始社会，现在的人要求都很多的。”
　　白夜便不再问，那个世界的事，和他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走了一会，我有点困了。
　　“已经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现在回去吧。”
　　“嗯，好……”我半睁着眼，含糊地答。
　　“可是这些星星，都好亮……”我喃喃地说：“真想带回去，让他们也看看……”
　　“成夕？”
　　“嗯……也不会有人看的，凌风哥哥不喜欢夜晚……”
　　“睡吧，我们这就回去。”
　　“好……呐，白夜，晚安……”我想我是真的支持不住了，只得闭上眼。
　　接下去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晚的梦，特别温馨。

　　“你真的一点也不生气吗？”
　　他摇头，笑问：“为什么要生气？让她嫁给现在的我，不是更痛苦？”
　　真不知道他是一个想得太开的人，还是一个很容易放弃的人。
　　邵子如的想法，让我费解。
　　“两个人一直一直都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在一起，难道你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么？”
　　我的穷追不舍没有让他厌烦，反而让他开怀大笑。
　　“直到现在，我都这么想着。”笑过后，他便很认真地回答。
　　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直到从他眼里确定了刚才的话确实是出于真心。
　　“只是现在已经不能这么做了吧……”我小声地道。
　　“只要她能快乐就好，至于我……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说过，我们都是错过的人。
　　那句话的意思，从一开始我就明白。
　　为什么不喜欢夜晚？只是因为讨厌黑暗吗？
　　如果回去后还能看到你，我一定会问。
　　凌风哥哥，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你会如愿的吧，我想。

　　白夜从未问过我在那个世界的事，他一直是个安静的人。
　　幻之国的旅行，唯有这次没有战争，没有残杀。
　　奇怪的是，在记忆中，对战国的夜空竟毫无印象。
　　那久得似乎早已忘记的一切，有时却又清晰地呈现脑中。
　　而对翼国的夜，则有两次。
　　一次，是在白夜在初夏的星空下漫步，土地的味道亲切新鲜。
　　另一次，则是在许家后院，第一次见到的异香男子。
　　我的凌风哥哥，你可知道，在另一个世界，有个和你如此相像的人。
　　所以，我无法抗拒他。

　　我想我真的是睡着了，因为我又见到了王子。
　　也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让我永远也无法忘记的人。
　　那样虚幻而又真实的触摸感，那样冷漠而又寂寞的笑。
　　总是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梦中。

　　当我第一次从莲城回来的那个夜晚，白夜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问我：
　　您确定，您现在在想的那个人还他吗？
　　我没有回答，并且，也失去了回答的机会。
　　因为天秀来了，他带来了那个世界最清凉的风。
　　我知道我不能离开白夜，但他站在那里面，他在召唤我。
　　我的王子，因为你仍活在这个国家，因为你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不曾改变，不曾褪色，更不曾黯淡。
　　那一夜的星，落在眼里，成为了只被他看见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