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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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紧地拥抱住老妈，心疼不已，那一刻，我自己的难过变得一点也不重要，看着家人瞬间苍老的感觉，我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突然觉得很恨自己，恨自己没办法替他们去承受那种痛苦。
从早上到现在，老妈一点东西都没吃，不管我怎么劝她，她总是摇头。家里的气氛很压抑，舅舅是家里的长子，一直呆在灵堂里跪着。我看着他们，很无奈，我劝慰他们的话，连我自己都接受不了。可是这样下去怎么办呢，不吃不睡，三天后才能送葬，非把身体搞垮不可。
我踱到房子后面的草坪上，看着表哥靠在树干上抽着烟。
我走过去，“哥。。。”。他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他把一个一个的烟圈吐到空气中，仰着头看着它们一点一点升高，然后慢慢消散。
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从小到大，表哥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另类，他总是笑着，但是只有我知道，他的内心无比寂寞。我觉得他一定在寻找着什么，一直一直执着地近乎于固执地寻找。但是他究竟在寻找着什么，我却丝毫没有头绪。从小我和表哥很亲，他的种种行为、作风对我的成长影响很大，我觉得我懂他，但这种懂仅仅是一种直觉，他的世界，我从没有进入过，也许是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进入他那奇幻的世界吧。那么，有一天，我是不是会了解，他的世界到底有着什么东西，到底是什么吸引他不停地去追寻？
表哥的很多行为很奇怪，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就比如他抽烟的时候就仿佛是在进行着一种仪式。我觉得我和他的境界差了好远，不说别的，光是他家如图书馆的藏书，我就可望不可及。并不是说我家没那个条件去买那么多书，而是他的每本书都很考究，从书的出版社到书的版本等等，总之要解释清楚估计得介绍一遍史料学的知识。
表哥抽完那支烟，用鞋踩灭。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岚岚，奶奶的离开是每个人都要走的路，每个人的存在都有一个理由，有很多人在离开的时候连自己存在的理由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觉得奶奶这一辈子都很清楚自己的理由，这个理由很简单也很坚定，我相信她离开的时候是没有遗憾的。我也希望你的一生能没有遗憾。”说完，表哥慢慢走回房子里，而我却还站在原地回味着他的话。
表哥没有说外婆存在的理由是什么，但我觉得那就是对我们的爱，就像一个太阳，不断地温暖着我们，直到她燃尽自己。外婆的理由很简单但也很坚定，我突然觉得一个人找到了自己的理由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我还记得《大学》里有这样一段话：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要近道就必须懂得要先弄明白的什么，这很重要，这样才能了解事物的本末，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就如不管你是想找到心灵的安定之所，还是想要学会冷静地面对一切，又或者想要弄明白这个世界，都源于你必须先知道什么是止。
止在词源上本意有脚趾的意思，也有停止的意思。
而朱熹《四书章句集解》中，这样分析：“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
不迁即是不改变、恒定，往大了说就是哲学中的那个终极的原因；往小了说就是要弄明白你存在的理由是什么、目的是什么，否则不管你怎么努力，总是有一种得到再多东西都还是没办法满足的感觉。
（差差：晕！我这真的是在写小说么。。。）
如果不是常年受到表哥的影响，我大概不会想这么多，但我觉得这种思考在人的成长过程中是十分必要的（差差：解释就是掩饰！）。一个人如果不弄明白她存在的理由，那么存在就没有了意义，在我看来找到存在的理由就等同于让自己成为自己。（这些言论太抽象，大家自己体会。）
也许这就是表哥一直找寻的东西，每个人存在的意义都不同，找寻自己存在的那个意义并不容易。那我的那个理由又在哪里？到那么一天，我是会毫无遗憾的离开，又或者是充满遗憾的离开？
表哥没有开导我，只是对我说了些很抽象的话，但我觉得这些话比安慰、开导更有效。这些话让觉得外婆是幸福的、是没有遗憾的，哪怕她离开了我们。
回到灵堂，陪家人守夜的很多朋友已经搬出了桌子，买来了夜宵，坐下来准备吃点东西，他们看到我过来就塞给我了一份，我也拿着坐下吃起来。
我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一个人精神上缓过来后就感到□□特别疲劳、饥饿，我狼吞虎咽吃掉了一份饭盒。然后跑到厨房里把瘦肉粥放下去煮，接着到冰箱里拿出傍晚买的冰袋，把老妈拉到房间里给她敷头。老妈很安静，精神已经变得有点萎靡，一动不动让我敷着。她头上的包是一种很青很青的颜色，里面肯定破了很多毛细血管，我很担心，我怕她把大的血管磕破造成脑溢血。我小心翼翼地帮她敷着，很心疼很心疼！我决定从现在开始到葬礼结束一直陪在她身边，不能再任由她伤害自己了。
敷了一会，电话就响了，是莫怀卿。我接起电话，就听到她说：“岚，你还好么？”
“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的。”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我反而有点酸楚的感觉，大概在家里我必须坚强，而在她那里，却觉得可以依靠，可以信赖。
“那就好，昨天晚上医生抽了点你的血去化验，确实不是食物过敏。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不过最好你有空的时候再来北京做一次全面的检查，这样大家也能比较放心。”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莫怀卿说得有点小心翼翼，好像刻意隐瞒了什么，也许觉得我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说吧，我的检查结果有什么让医生不确定的吗？
既然她觉得现在说不合适，我也就不去问。等葬礼办完我也该开学了，这些事等有空的时候再说吧，她既然没有马上告诉我，就说明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
我把我的地址和大概行程告诉了她，她叮嘱我要注意休息，她会把我的行李快递给我。
挂了电话，我看到有一条短信是苏言发过来的，大致就是说，要注意身体，开学再见。她们俩的关怀让我很温暖，我的亲人不多，爷爷就爸爸一个孩子，外公就只有舅舅和老妈两个孩子，所以我从小和表哥很亲，也从来都是叫他哥。
瘦肉粥煮好了后，我强迫老妈吃了半碗，然后把安眠药混在水里让她喝。我坐在她身边，一直陪着她，直到老妈睡着，我才帮她整了整被子，去找老爸，问他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老爸摇摇头，说也就是安排葬礼的事情，而且也都不用他亲自去操办，让我不用操心。老妈和舅舅都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所以里里外外的打理都是老爸一个人。我知道老爸操劳的不是具体操作，而是要按老妈和舅舅的要求，以很多佛教的仪式把每一项都做全，这并不简单，何况老爸还是从小在信仰基督教的家庭里长大。
葬礼那天，我们最后和外婆告别，我看着她躺在冰棺里，大概是化了妆，面色红润，看上去就像在慈祥地微笑。我在心里对外婆说，“外婆一路走好，请您保佑全家人都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而后，舅舅、老妈一步三拜把棺材请上车，外婆上车后，老妈还想冲上车去，我和老爸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老妈拖上另外一辆车。然后我和表哥一起坐在了外婆乘的那辆灵车，表哥坐在副驾驶座，手里捧着外婆的灵位，车一边走他一边喊，“前面拐弯，奶奶您走好！”之类的话。
之后的情况我不想详述，葬礼之后，生活也渐渐恢复平静，老妈身体和精神也在好转，我本来想在家多陪老妈一段时间，但都被老妈以学业更为重要打发了。
然后老爸送我到了大学，而我的新生活也将在这里开始。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