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徐三渝

7、第 7 章

　　那道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江蕴齐甚至能看清对方校服领口被风掀起的一抹弧度——是季随。

　　他似乎也刚刚是从行政楼那边过来，手里还抱着一摞课本，迈的步伐又稳又快。

　　眼见对方就要迎上来，江蕴齐顿觉心惊肉跳。她于是凑到傅斯年耳边，悄悄催促他走快点。

　　“什么…”傅斯年还未反应过来，季随便已经走到了两人身旁，他的视线逐渐落到傅斯年背上的江蕴齐身上。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江蕴齐将脸越埋越低，甚至都快把半张脸埋进傅斯年的后背里了。

　　散落的发丝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却遮盖不住耳根上的那一抹滚烫的绯红。

　　“又摔了？”

　　对方突然冷不丁地开口，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江蕴齐咽了口唾沫，但却丝毫不敢抬头看他。她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半晌，才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傅斯年感受到江蕴齐的情绪，随即便朝季随露出一个充满礼貌的笑容：“这位同学，你们认识？刚刚我在楼梯口碰见她，她脚踝处扭伤了，我送她去医务室看看。”

　　傅斯年说完，又看了眼趴在自己后背上的江蕴齐。

　　季随的目光很快便落在对方的脚踝处，确实鼓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凝神片刻，他抬眸看向傅斯年，说道：“嗯，谢谢。”

　　面对对方突如其来的道谢，傅斯年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小事儿，我是高二十七班的傅斯年。我认识你，你是今天的新生代表，叫季随是吧？”

　　闻言，季随微微颔首。

　　他的视线再次落到江蕴齐身上，见她依旧紧紧地把脸埋在对方的后背里，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说道：“你们去吧。”

　　傅斯年朝季随点了个头，便继续背着江蕴齐前往医务室。

　　江蕴齐一动不动地趴在他的后背上。虽然自己并没有抬脸看见季随的表情，但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目光。

　　想到这里，她长长地呼了口气，但却总觉得心里闷得慌。

　　他看见了！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觉得自己麻烦？娇气？

　　或者说觉得自己和别的男生…

　　江蕴齐闭上眼，不敢再往下去想。

　　医务室里处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江蕴齐蹙了蹙眉，她一直很讨厌这种味道。

　　校医阿姨检查完她的脚踝后，便拿出一瓶镇痛喷雾，一边喷向她的脚踝，一边又絮絮叨叨：“小姑娘，我说你啊一天天的还是注意点安全…”说着，她又咂了咂嘴，继续说道：“这两天最好别剧烈运动，军训这两天最好也不要参加，走路的时候最好找个人扶着…”

　　江蕴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傅斯年静静地站在一旁，等校医交代完所有的注意事项后，他才缓缓开口，温声问道：
　　“江同学，你的课本还放在楼梯口。是我帮你拿回去？还是说…让我联系一下你的朋友？”

　　江蕴齐急忙摆手说道：“不用不用！课本的话…就帮我放到十三班门口就好，交给一个叫姜楠的女生，谢谢你傅学长！”

　　今天麻烦人家太多了，江蕴齐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去麻烦别人。

　　见对方如此，傅斯年只是微微一笑，便起身准备离开：“那行，你先休息一会儿。我现在过去拿课本。”

　　江蕴齐点点头，便给对方到了别。

　　见傅斯年离开，江蕴齐再也按捺不住情绪。

　　低头看着自己那快肿成馒头的脚踝，她想哭！但根本哭不出来！

　　倒霉！

　　真是倒霉透了！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偏偏还被季随抓了个正着！

　　啊啊啊啊！

　　她一脸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吱呀”一声，门又被推开了。

　　江蕴齐以为是傅斯年回来了，便赶紧调整好状态。心里却纳闷：动作这么快？

　　“傅学长，这么快…”

　　话音未落，江蕴齐便抬头看向门口。

　　只一眼，她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要炸开。

　　门口站的人是季随！

　　他手里还抱着自己的那一摞课本，课本上还放着一包崭新的冰袋，甚至连包装都没来得及拆。

　　他走到江蕴齐跟前，将那一摞课本放在一旁的空椅子上，再将那一包冰袋递给了江蕴齐。

　　他看了眼江蕴齐的脚踝处，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敷上。”

　　江蕴齐接过冰袋，呆呆地看着对方。半晌，她开口说道：“季随，你…刚刚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季随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将视线落在那包冰袋上，示意对方赶紧将它敷在脚踝处。

　　见此情形，江蕴齐手忙脚乱地撕开冰袋的包装，将它放置在了自己的脚踝处。

　　冰凉的触感瞬间蔓延到全身。

　　“谢谢你…”她小声说，不敢抬头看他。

　　季随淡淡地“嗯”了声，视线再次落在她的脚踝处。

　　他微微垂眸，开口问道：“很疼吗？”

　　这不是废话吗？

　　脚踝都快肿成红糖馒头了，还能不疼？

　　江蕴齐在心里暗暗回答道。

　　“有一点…”

　　说着，江蕴齐便抬起头看向对方。

　　他的眼眸里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

　　但江蕴齐却透过那双眼睛看到了他的…关心？还有…担忧？

　　想到这里，江蕴齐突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她眨了眨眼睛，想要继续支撑着。

　　一颗滚烫的泪珠突然滴在她的手背上，江蕴齐用指腹揉了揉眼角，又深深地呼了口气。

　　她不想哭，尤其是在季随面前。

　　季随盯着她，起身拿起药桌上的一包纸巾，伏下身子递给对方，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别憋着。”

　　江蕴齐接过纸巾，泪珠此刻便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砸在她的手背上。

　　季随背过身，没再看她。

　　……

　　半晌，季随转过身面对着江蕴齐。

　　看着对方泛红的眼眶，他抿了抿嘴唇。

　　他也没再问她什么，只是又看了一眼她的脚踝，随即背对着她蹲了下来，淡淡说道：

　　“上来，我送你回教室。”

　　江蕴齐：“？！”

　　“上来，别再让我说第二次。”

　　季随侧过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江蕴齐有点不知所措，望着对方不算宽阔但却挺拔的后背，又看向自己肿得像馒头的脚踝…她的脑子一片混乱。

　　但她的身体却在指引着她，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给牵引着，她几乎是小心翼翼，一点又一点地将身体挪到床边，随后缓缓伸出手，略带迟疑地搭上了对方的肩膀。

　　季随稳稳地托住她，动作与傅斯年的温柔相比，多了几分干净利落。尽管如此，但他的每一步却依旧走的很平稳。

　　江蕴齐趴在他的后背上，甚至能闻到对方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似乎是薰衣草。

　　她的脸颊距离他的后颈只有几厘米，只要一靠近，她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传来的阵阵温热。

　　“季…季随？”

　　她突然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我在。”

　　对方回应着她，嗓音平稳又低沉。

　　“我…是不是很笨…”江蕴齐小心翼翼地问道，连语气都带了几分自己尚未察觉的试探。

　　闻言，季随停下脚步。

　　他扭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温柔，缓缓开口说道：

　　“江蕴齐，你不笨。”

　　闻言，江蕴齐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只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紧紧压住，说不出话。

　　…

　　沉默良久，她才缓缓开口：“谢谢你，季随。”

　　见此，季随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说了个“嗯”字。

　　季随背着江蕴齐一路来到教室，一路上惹来了不少同学的目光。

　　众人议论纷纷，但季随却丝毫不在意。

　　他将江蕴齐背到十三班的门口，朝教室里面望去，但却并没有看见姜楠的踪影。

　　季随呼了口气，随即便把江蕴齐交给了与她同班的一个女同学。

　　他让她扶她一下，那个女同学看了眼江蕴齐的脚踝，随即便把她扶着回到了教室。

　　季随往教室里面瞥了眼，见对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任务完成，他便也离开了这里。

　　班上的同学见季随离开，纷纷凑上前询问江蕴齐是怎么回事。

　　“江蕴齐，快说！你和咱们的年级大帅哥怎么回事！”

　　“说的没错，赶快如实招来！”

　　“你们不会偷偷在谈恋爱吧？”

　　见众人一脸八卦，江蕴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解释道：“我那会儿在楼梯口摔了一跤，把脚踝给扭伤了，他背我去了医务室。”

　　“没了？”

　　“没了。”

　　同学们纷纷发出“切”的一声，觉得没趣，便各自回到了座位。

　　江蕴齐的视线再次落在自己的脚踝处，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虽然脚扭了，但起码这两天不用军训了。

　　而且季随今天还亲自背她回教室。

　　年级第一背自己回教室，光是想想就觉得得劲儿。

　　江蕴齐望着窗外，便突然笑了起来。

　　…

　　六班——

　　“老季！外面要传疯了！”

　　贺轩铭突然凑到对方跟前，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惊天大事。

　　“什么传疯了？”季随坐在座位上，一边翻阅着课本，不耐烦地蹙了蹙眉。

　　“当然是你，你背一个女生回教室都快冲上年级热搜了！”贺轩铭一脸激动地看着对方，仿佛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

　　“嗯，所以呢？”

　　季随撇开眼，不以为然。

　　贺轩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