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城再无雪》漠然愿

7、火锅与高马尾

　　下课铃还有十分钟才响，林宥婕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教室后门的玻璃窗前。她今天扎着元气满满的高马尾，发尾随着她踮脚张望的动作轻轻晃动，像只迫不及待等待投喂的小松鼠。

　　"第十次。"张嘉俊在笔记本上画下第十道杠，压低声音道，"陆大少爷，你再这样下去李教授都要记住你的膀胱容量了。"他的笔尖在纸上留下深深的痕迹，仿佛要把这个"罪证"永远记录下来。

　　陆御然瞥了眼讲台上唾沫横飞的教授，以及讲台下睡成一片的同学们，手机在课桌下震动，隔着牛仔裤都能感觉到那轻微的酥麻感。他偷偷掏出来，屏幕上是林宥婕发来的一张可怜巴巴的猫咪表情包，配文，"饿到可以吃下一头牛～"后面跟着三个饥饿的表情符号。

　　"老师！我肚子疼！"陆御然突然举手，声音因为装痛而略显扭曲。没等回应就猫着腰开溜，动作敏捷得像只偷腥的猫。他把书包精准地抛给张嘉俊，书包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被张嘉俊稳稳接住。后者的口型分明在说，"重色轻友！"眼睛因为谴责而瞪得圆圆的。陆御然回了一个鬼脸，舌头吐得老长，再重色轻友能有你每天和孟芷晴撒我狗粮过分吗？他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陆御然猫着腰溜出教室，顺手接过林宥婕肩上的帆布包，包上挂着一个毛茸茸的仓鼠挂饰，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今天怎么这么早？"他的声音因为逃课成功而带着几分雀跃，那种无聊的职场鸡汤谁想听谁去听，反正陆御然是没兴趣。

　　"饿嘛～我十一点就想吃饭了～"林宥婕很自然地把手伸进他外套口袋摸出机车钥匙，指尖隔着布料轻轻划过他的大腿，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她的声音因为撒娇而拖长了尾音，像融化的焦糖般甜腻，"快点啦，我预约了十二点的位置。"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餐厅的预订信息。

　　林宥婕熟练地从车厢中拿出专属于她的安全帽。虽然是今天早上才跟陆御然说要一起吃午餐的，但是陆御然的车厢中早就习惯为她备有专属安全帽。那是一顶粉色的头盔，侧面贴着她最喜欢的'吉伊卡哇'卡通贴纸。林宥婕跨上机车后座的动作娴熟得像在自家沙发找遥控器，双腿轻轻一蹬就稳稳坐了上去，裙摆因为动作而微微掀起，又很快被她用手压住。

　　等红灯时，她很自然地把下巴搁在陆御然肩上，"今天期中报告写得我头都秃了。"声音中带着几分委屈。

　　"你上次也这么说，结果拿了A+。"

　　"这次是真的！你看我发际线！"她扒拉着刘海往他眼前凑，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上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陆御然不得不稍稍后仰才能看清，结果差点撞到后面的外卖小哥，引来一声不满的喇叭声。

　　"今天吃什么？"陆御然明知故问。

　　"你说呢？"她故意反问，手指在他腰间轻轻戳了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威胁。

　　"鼎盛十里？"

　　"废话！"异口同声的回答让后视镜里映出两张傻笑的脸。这是他们之间不需要约定的约定——只要林宥婕没特别指定，永远都是这家吃了三年的火锅店。

　　"来啦？"老板娘头也不抬地递上菜单，"6号桌给你们留着呢。"

　　林宥婕熟门熟路地从柜台摸出两盒养乐多，扔给陆御然一盒，"先垫垫肚子。"她咬吸管的样子让陆御然想起小时候邻居家的仓鼠，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可爱得让人想捏一把。

　　"松阪猪、海鲜拼盘，鸳鸯锅。"陆御然点完单，很自然地把林宥婕散开的马尾重新扎好，手指穿过她柔顺的发丝，像是梳理着一匹上好的绸缎，"你头发又长长了，把头发绑好等一下吃火锅才不容易沾到。"他的声音因为专注而略显低沉，手指灵活地缠绕着橡皮筋，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

　　"废话，距离上次剪头发都..."林宥婕突然卡壳，"咦？上次什么时候剪的？"她的声音因为困惑而略微提高。

　　"三个月零十二天前，我陪你去的那家。"陆御然不假思索地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能感觉到瓷器光滑的质感。

　　"噫～你记这个干嘛？"林宥婕做了个夸张的嫌弃表情，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她的耳尖悄悄红了，像是被夕阳染红的云朵。

　　老板娘端着锅底经过，铜锅在托盘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她的面容。她笑着插话，声音因为锅中的沸腾声而略微提高，"小两口感情真好。"她的眼睛因为笑意而眯成一条缝，像是看透了什么秘密。

　　两人异口同声，"我们不是！"说完林宥婕把养乐多空盒砸向陆御然。

　　菜刚上齐，他们的筷子在火锅上空交错，像演练过千百次的舞蹈。陆御然精准拦截林宥婕想偷他虾仁的筷子，转手却把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

　　林宥婕也夹起松阪猪在清汤里涮好放进陆御然碗里，当林宥婕夹起涮好的松阪猪放到陆御然碗里时，他故意夸张地捧心，"这么贴心！谁当你男朋友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那把机会给你敢要吗？"林宥婕脱口而出，随后又不改吃货本性低下头去涮鱼片，看着林宥婕嘟嘴吹凉鱼片的模样，记忆被拉回三年前第一次注意到她的那一幕。

　　那时候大一新生都要参加隔宿露营，计算机科学和经济系凑在一起。第二天中午宣布要自己做饭时，整个营地哀鸿遍野。陆御然看着组里一个个城里长大的同学们对着生鸡腿手足无措，虽然觉得做人该保持低调，但为了自己的温饱，只能默默卷起了袖子。"我妈说不会做饭的男人娶不到老婆。"他当时这么跟目瞪口呆的组员解释，被起哄着当了主厨，炒菜时油锅噼啪作响，还小露了一手颠勺的技巧引起周围一阵拍手叫好。

　　隔壁组突然也爆发出一阵欢呼，声音大得像是要掀翻帐篷。他转头就看见穿着oversized卫衣的女生正踮脚翻炒铁锅，绑着高马尾，发尾因为动作而轻轻晃动，像是跳动的火焰。她认真时嘴唇微嘟，形成一个可爱的弧度，刘海被汗水黏在额头上也顾不上拨，那副模样跟刚刚吃鱼时专注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隔壁第四组经济系的林宥婕，看那贤慧专注的样子，完全是陆御然的理想型。那天他盯着人家看了太久，目光灼热得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被第四组的小邓撞见，硬是讹了顿海底捞才帮忙要了联系方式。

　　"发什么呆？鱼丸要煮化了！"林宥婕的筷子敲在碗沿上，清脆的声响把回忆打断。瓷碗发出'叮'的一声响，像是某种警铃。陆御然回过神，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把他讨厌的香菜都挑了出来，绿色的叶片被整齐地堆在餐巾纸上，像座微型的小山。她正把最后一颗鱼丸往他碗里夹，鱼丸圆润饱满，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青菜要掰不是切！"她指挥组员的清脆嗓音像林间小溪，"肉片要逆纹才嫩！"围裙带子在腰间系成大大的蝴蝶结，娇小的身形在人群中穿梭，活像灵动可爱的精灵一般。

　　"同学，你锅要糊了。"同组的张嘉俊的提醒让陆御然回过神，可惜为时已晚，第三组当天的午餐是色香味俱全的鱼香肉丝、红烧狮子头、照烧鸡腿肉以及炭烧风味的番茄炒蛋。

　　"想起第一次见你，也是一样的高马尾，还以为是个文静妹子。"陆御然戳着鱼丸笑，筷子尖在柔软的鱼丸上留下小小的凹痕，"结果是个会抡锅铲的女汉子。"他的声音因为调侃而略微上扬，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

　　"不管我是香喷喷的萌妹子还是抡锅铲的女汉子，至少我不会为了看女生炒出一盘全黑的番茄炒蛋。"林宥婕反唇相讥，并举起筷子作势要戳他眼睛："而且是谁半夜发消息问我'糖醋排骨要不要放八角'啊？装什么大厨！"

　　陆御然不甘示弱地回答到，声音因为被揭穿而略显尴尬，"那只是当初觉得你很漂亮，为了多跟你说两句话随口问问罢了。"他的耳根悄悄红了，像是被火锅的热气熏的。

　　林宥婕不合时宜的撒娇问了一句，"那你还觉得我漂亮吗？"

　　陆御然捏了捏她的小脸宠溺地回答，"当然漂亮了！看看每次参加舞会旁边那些男生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你是我的家人，只有我可以说是女汉子，其他谁敢说你坏话他就死定了！"他的声音因为保护欲而略显低沉，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回合斗嘴算是陆御然在撒娇攻势下败下阵来，但他却甘之如饴。

　　火锅的热气模糊了玻璃窗，水珠顺着光滑的表面缓缓滑下，像是透明的泪痕。窗外华灯初上，霓虹灯陆续亮起，为夜晚的城市披上一层五彩的外衣。很快窗内的两人又为三年前谁先发的表情包吵得不可开交，声音因为激动而略微提高，引得周围的食客频频侧目。老板娘过来加汤时，铜壶中的高汤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她忍不住笑，眼角的皱纹堆叠在一起，"你俩比我家双胞胎还能闹。"她的声音因为宠溺而略显沙哑，像是看着自己调皮的孩子。

　　最后陆御然为了赢得这一局只好全盘托出，声音因为投降而略显低沉，"其实一开始我害羞不敢跟你聊天，所以第一个表情包是小邓帮我发的。"

　　林宥婕直接傻眼，嘴巴微微张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好吧！这局算你获胜，但是你大概要被我笑一辈子了，连搭讪女生的勇气都没有哈哈哈～"她的笑声像是银铃般清脆，在火锅店嘈杂的环境中格外醒目。阳光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窗照进来，为两人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像是电影中的特写镜头，将这一刻永远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