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城再无雪》漠然愿

11、新助理

　　陆御然推开实验室的玻璃门时，冷气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电子设备运转声和淡淡的咖啡香。他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9:20，比平时晚了十分钟。

　　"小陆，你终于来了！"黄子文标志性的大嗓门从实验室角落传来，"快过来，给你介绍个人！"他的椅子因为突然转身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陆御然循声望去，视线却先被自己座位上的人影吸引住了。那是个陌生的女生，正侧身和黄子文说着什么，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某种节奏，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没有涂任何颜色。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身上，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泛着光，布料看起来柔软而舒适。她正和一旁的黄子文聊天，两人看起来颇为熟络，女生微微歪着头，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部曲线，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陆御然愣了一下，脚步顿住。实验室的地板因为他的突然停止而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他的书包从肩膀上滑下来，带子摩擦着衬衫发出细碎的声响。

　　女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深色牛仔裤，衣服上没有多余的装饰，却衬得整个人干净利落。头发随意地盘起，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在耳际，随着她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虽然只是普通的打扮，但整个人透着一股干练的气质，像是那种即使站在人群里，也会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的类型。她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手表，表盘在阳光下偶尔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这就是崔雪？

　　女生闻言转过头，动作优雅得像是一只警觉的鹿。她的目光落在陆御然身上，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浅褐色的光泽。随即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站起身，"啊，抱歉，这是你的座位吗？"她的声音不像昨天那位面试者那样清脆如银铃，而是带着一点温润的质感，听起来很舒服，像是冬日里的一杯温牛奶。

　　陆御然这才注意到她的身高，好高！至少一米七三，再加上她站姿挺拔，整个人显得格外修长，陆御然一米七五的身高在她旁边很有压力。

　　"没事，你坐吧。"他摆了摆手，目光却不自觉地多看了她两眼。她的眉毛修得整齐，眉形自然流畅，没有过多修饰的痕迹。鼻梁高挺，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唇是自然的粉红色，没有涂口红，却显得健康红润。

　　这位是崔雪，就是昨天教授叫我联系的下一位面试者。"黄子文笑嘻嘻地介绍，"崔雪，这是陆御然，我们实验室的学霸，陈教授最得意的学生之一，听說妳要负责的项目就是要和他搭档喔!。"

　　崔雪微微一笑，嘴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朝陆御然伸出手，"你好，我是崔雪。"

　　陆御然握了握她的手，触感微凉，但掌心柔软。他收回手，随口问道，"你和陈教授约了几点面试？"

　　"十点。"崔雪看了眼手表，那是一支很简约的天美时手表，绿色表盘配上皮质表带，虽然简约但跟她的气质很是相似。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崔雪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从湾中过来，怕迟到，所以提前出门了，没想到这么早就到。"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腼腆，像是为自己的过度谨慎感到些许尴尬。

　　"那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一下。"陆御然指了指自己的座位，黑色的办公椅因为长时间使用而略显陈旧，椅背上挂着他的外套。余光瞥见黄子文冲他挤眉弄眼，眉毛夸张地上扬下落，他假装没看见，目光刻意避开，"我去看看外面工作站的程序跑得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因为故作镇定而略显飘忽。

　　说完，他转身朝实验室的公共电脑区走去，但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像是雷达一样捕捉着身后的每一个声音。他听见黄子文继续热情地搭话，"所以你是东华大学中文系的？我表妹也在那里读书...怎么会想来应聘行政助理？"背景音里还有椅子挪动的声响，可能是黄子文拉近了距离。

　　"嗯，虽然是中文系，但我辅修过管理学，而且之前在学生会负责过活动策划，觉得这份工作挺适合的。"崔雪的声音带着笑意，语速不紧不慢，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且我对科技领域也很感兴趣，觉得能在这里学到新东西。"她的回答条理清晰，显示出良好的表达能力。

　　实验室另一头，曾文誠和馮凱銘正凑在另一台电脑前窃窃私语，冯凯铭脸上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看来是在为明天的进度报告临时抱佛脚，曾文诚在在旁边帮他出主意呢。见陆御然走过来，曾文誠立刻压低声音，"怎么样？新来的妹子？"

　　"还没入职呢。"陆御然打开工作站终端，一边假装检查电脑程序运行结果，一边回答，"只是来面试的，搞不好跟前一个一样最后嫌竹城太远不来了呢。而且实验室的项目大多偏理工，一个中文系刚毕业的学生能适应吗？"

　　"我看八成能成。"馮凱銘推了推眼镜，"昨天我忙着总结实验报告，在实验室待到凌晨，刚好遇到陈教授下班，她在锁门的时候还在跟我念叨着最近工作太多急需找个能干的行政助理。"

　　三个人正在讨论著，实验室门口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节奏分明，一听就知道是陈教授来了。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钥匙碰撞的轻微声响。

　　陈教授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叠文件，纸张的边缘整齐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她的目光扫过实验室，在看到崔雪时微微一顿，锐利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许。陈教授今天穿着惯常的深蓝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只有几根银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你是……崔雪？"陈教授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教授特有的威严，"来得挺准时。"她的目光在崔雪整洁的着装和准备好的资料上停留了片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崔雪立刻站起身，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文件夹，"陈教授好，这是我的作品集和推荐信。"

　　陆御然挑了挑眉。大多数面试者都只带简历，这女生倒是准备充分。陈教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点，打量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第一印象不错，嘴角微微上扬，"来得挺早，跟我进来吧。"

　　崔雪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夹，跟着陈教授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一关，原本实验室里的陆御然、曾文诚、冯凯铭立刻蠢蠢欲动，像是被按下启动键的机器人。跟走出休息室的黄子文交换了一个眼神，四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达成某种无声的共识。像是实验室里按下了什么开关，空气中突然充满了紧张而兴奋的气息。黄子文一个箭步冲到陆御然身边，运动鞋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响，"怎么样？是不是比昨天那个强多了？"

　　"前两天的那个面试者身高一百六左右比较娇小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崔雪有点太高，而且感觉太精明干练，不是我的菜。"陆御然说到。

　　"你到底是在帮教授找助理还是在当选美评审？"陆御然的回答换到另外三人的一致嘲笑。

　　"嘘——"曾文誠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睛却闪闪发亮，"老规矩？" "偷听？" 黄子文压低声音，嘴唇几乎不动，像是特工在执行秘密任务。其他三个人立刻点头同意，动作整齐得像是排练过。

　　陆御然犹豫了一下，但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点了点头。

　　四个人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地放轻脚步向办公室靠近。这种偷听面试的戏码在实验室里已经上演过无数次，连路线都形成了固定模式，先假装在门口饮水机接水，然后慢慢挪到最佳偷听位置，身体紧贴着墙壁，像是壁虎一样贴在墙上。

　　办公室里，陈教授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是东华大学中文系毕业的，辅修管理学，对吧？"

　　"是的。" 崔雪的声音不卑不亢。

　　"我们这个职位需要协调多个实验室的项目进度，有时候还要处理教授们的行程安排，工作压力不小，你觉得你能胜任吗？"

　　短暂的沉默后，崔雪的声音响起，"陈教授，我大学时在学生会负责过跨校联合活动的统筹，最多一次要协调五个学校、二十多个社团的日程，期间还遇到过场地临时变更、嘉宾行程冲突的问题，但最后活动还是顺利完成了。"

　　她的语气平静，但话语里透着一股自信。

　　"而且，我觉得行政工作最重要的是细心和耐心，这两点我自认做得还不错。"她补充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谦逊。

　　门外，陆御然挑了挑眉。这回答……挺厉害啊。不仅回答了问题，还给出了具体例子，甚至提到了自己的优势。

　　陈教授似乎也很满意，声音里带着笑意，"不错，看来你确实有经验。"

　　接着，她又问了几个问题，关于如何处理多任务、遇到突发状况会怎么应对等等。崔雪的回答都条理清晰，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提出了让陈教授点头的见解。门外能听到陈教授偶尔发出的赞同的"嗯"声。

　　"最后一个问题。"陈教授的声音忽然变得严肃，"这个职位需要经常加班，有时候周末也要处理突发状况，你能接受吗？"

　　崔雪几乎没有犹豫："可以。"她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为什么？"陈教授追问，声音里带着审视。

　　"因为我觉得既然选择了一份工作，而且是我毕业后第一份正式的工作，就应该尽全力做好，虽然可能辛苦些，但是更重要的是学习更多的工作经验。"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而且，我相信陈教授的团队值得我付出这些时间。"这个补充显示出她对实验室的了解和对陈教授的尊重。

　　门外，黄子文忍不住对陆御然比了个大拇指，用唇语说道："高手！"

　　陆御然没说话，但心里对崔雪的印象又提高了几分。她的回答不仅展现了工作态度，还巧妙地恭维了实验室和陈教授，这种情商在刚毕业的学生中可不常见。

　　办公室里，陈教授似乎笑了，"好，那我们就先这样。"

　　终于，椅子挪动的声音传来，让四个偷听者如惊弓之鸟般散开。陆御然一个箭步回到工作站前，动作快得差点撞倒旁边的椅子。他假装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敲击，打出一串毫无意义的字符；黄子文则夸张地捧着电脑主机假装在修电脑，螺丝刀在手中闪闪发光，虽然那台电脑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没过多久，办公室门打开，陈教授和崔雪一前一后走出来。

　　陈教授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那你下周一可以来报到吗？"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显示出对崔雪的认可。

　　崔雪点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没问题。"她的声音平稳而自信，显示出对这份工作的期待。

　　"好，人事手续我会让助理联系你。"陈教授转向实验室，目光在几个假装忙碌的学生身上扫过，最后停在陆御然身上，"小陆，你过来一下。"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威严。

　　陆御然心头一跳，强装镇定地走过去，难道陈教授发现他刚刚在偷听了？

　　"这是陆御然，你以后主要配合他处理项目进度。"陈教授简单介绍，"小陆，这是崔雪，你的新搭档。"

　　——成了！

　　黄子文偷偷朝陆御然挤了挤眼睛，意思是，"这下你有搭档了！"

　　陆御然假装没看见，低头继续敲键盘，但嘴角却微微上扬。看来，实验室的生活，要变得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