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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两两相错怨何人 ...

  •   天空阴沉了一下,有不知晓的侍女们好奇张望一下又慌张走开。清冷的风吹来,青丝缕缕,情思如梦。

      这个唇角微薄的女子从他手中拿过半枚玉恍惚轻语道:“两块玉石分开了就不该叫珏玉。”她决绝转身,一脸漠然。而泪,终于随风湮没在尘埃中。

      暨天竺目送她的背影消失,萧萧落木在她背后翩跹下坠,瞬间的白衣翻飞让他忽然觉得熟悉,也只是忽然而已,此后再无印象。但他清楚的记得,从他手中取玉时,那女子清冷的指尖。

      他心里不疼,只是觉得空了一下。

      无论怎样都弥补不好,这珏玉,就是碎了一个角,拼凑不了以往那般完美。单单是缺了一个角呵,就缺掉她一世的幸福。可是它依然浑厚通亮,握在手中,透明如水般流动的质感让人有种平和感。

      她忽然自嘲一笑。

      人间红尘中没有如果,而她猜想的如果已经不是虚无的假设,该面对的一定要面对,该失去的必然会失去。

      “姥姥说的没错,天竺哥是死了的。”她自语道。

      谁又知道姥姥是否早知他失忆,特意对她说他死了呢?

      府内。

      袭月轻声细语的和暨天竺闲聊,仿佛方才并未有谁出现。天竺也没多想,如今他深爱的是眼前的女子。书白早已回书房,那墨色的雕花桌子上放着一副画,平铺在桌上,一边用石砚压着。细看这画中女子是娇小玲珑,一身鹅黄衣裳,像是刚刚绽放的娇莲。一双圆圆的眼睛漆黑明亮,白里透红的尖脸,整幅画看来清雅绝伦,却又微微含些水乡女子的秀美和灵动。画的左侧有两个飞舞的大字:飞燕。

      “飞燕。”书白轻唤一声,他俊秀的五官掩隐在略略阴暗的光线里,冷漠却透着轻柔。平日里深邃淡漠的眸子,在此时却透出一抹温和。

      他永远记得这画中女子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散发出非凡的气质;他记得她清脆如莺的嗓音,记得她微微一笑,唇角绽放的梨窝;他记得她大声唤他书白时,“书”字和“白”字总是拖一样长的音;他记得她笔下“书白”二字娟秀的模样,两只蝴蝶般落在书稿上。

      不过她已经不属于他了,他还记得她大婚那天,他趁众人酒酣之即进入她的厢房,房内挂着红色璎珞,喜帕上绣着鸳鸯图,金丝点缀,喜气逼人。

      他拉着她说:“飞燕,你跟我走。”

      那女子掀起喜帕,脸上竟是泪痕涟涟。他凝视着她,她的双眸盈满泪水,清澈灵动,却是哀哀的坚定,她说:“书白,你快出去,快走。”

      此时人声嘈杂起来,女子慌张道:“你快离开这儿。”她见他并无要走之意,随手抽出一支金簪道:“我嫁的是个不爱的人,我把心留给最爱的人,你若不走,我——”

      男子紧锁眉心,他看她放在颈边的簪子哀婉的说:“我走。”

      他退出房门隐在树丛后看一个一袭红装的男子推门进去,然后他的眼睛忽然湿润了,转身离去。

      这身着喜袍的男子站在喜塌前,掩不住的欣喜。他与她青梅竹马,她几时正眼瞧过他?看他时又几时像看书白一样夹杂着那种牵扯不断、缭绕交织的感情在里面?可他一直候着她,他爱她。如今她是他的妻,他勾了勾嘴角:即使是爹爹的交易吧,她也是他的了。

      至于他们的生活。

      她不爱他,可他爱她。他容忍她对他清冷着脸,他嫉愤欲狂,可依旧谦和待她。他不求她对他嫣然一笑,灿若桃花,他只要看她在后花园放他亲手扎的纸鸢,哪怕上面写了对别人的思念,他也自心里欣喜。

      是的,只要有人对她好,就够了。书白想。

      梅花谢了桃花红,紫薇苑的石板路上再度残红点点,只是昔日那人却已不见。

      红颜独憔悴,谁疼,谁怜?

      一湾春水绕苑留,嫩绿的草,桃红的花,与花同开的,还有暮春愁。春水涨,再度落;月儿圆,再度缺。沧海桑田,春去春回,云卷云舒。

      “小姐!”雪杨跑来惊呼:“我看见暨公子了!”

      思绪已经平息这么久,为何一听这名字,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他好象受伤了……”雪杨自语道。

      刚刚还在静坐的女子立刻起身向外跑。

      “他和一个女子在一块儿,”雪杨跟上说:“小姐,不是说暨公子死了么?怎么和别的女子在一起?他怎么不回这里……哎,小姐!他们在紫薇苑的后山头!”

      冷剑并未应她,抄小路前往紫薇苑。

      她看见他,还有袭月。

      他真的记不清了。冷剑想:那块儿藤蔓交杂的山石旁,那个长年盛开紫花的地方不就是紫薇苑的后门机关么?

      显然,他们看见她了,袭月惊讶道:“冷姑娘?”

      她等他们开口求救,她想淡然的问:如果我说不呢?

      可是她没有等到。

      于是冷剑再次嘲笑自己:眼前的男子分明就是那个不肯轻易求人的天竺哥。记忆没了,人还是那个人,怎么会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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