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渊周边》江湖儿女2025

4、噩梦安抚

　　深夜。
　　窗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些，但依然能听到风卷着雪粒刮过窗棱的呜咽声，像某种不安的低语。职业习惯让林清寒即使在休息时也保持着一定的警觉，尤其是在今晚这种特殊情况下。

　　一声压抑的、带着极度恐惧的呜咽，穿透了墙壁的阻隔，清晰地钻入她的耳膜。

　　林清寒瞬间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她的瞳孔还没有适应光线，全身的神经已经绷紧。没有任何犹豫，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迅速地冲向主卧。

　　林清寒甚至没有敲门，直接拧开了门把手。

　　主卧内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夜灯，程子卿蜷缩在宽大的床上，被子被踢开大半。她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在抵御无形的严寒，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充满痛苦和恐惧的抽泣。她的脸埋在枕头里，头发散乱，露出的半边脸颊在昏暗中一片惨白，额头上布满冷汗。

　　“姐姐……别走……别丢下我……”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呓语从她颤抖的唇间溢出，充满了无助和绝望，“……求你……别跳……”

　　“程子卿！”林清寒的心猛地一沉，快步冲到床边。

　　程子卿似乎被她的声音惊扰，猛地从噩魇中挣扎出来，身体剧烈地弹动了一下，眼睛倏地睁开。那双眼睛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泪光，像溺水者刚被拖上岸时的茫然和惊悸。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慌乱地在昏暗的房间里扫视，最终定格在林清寒的脸上。

　　“林……林医生？”她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难以置信和劫后余生的脆弱。下一秒，那巨大的恐惧和无助感再次将她淹没，理智的堤坝在噩梦的冲击下彻底崩溃。

　　“姐姐……”程子卿喃喃着，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她仿佛透过林清寒看到了另一个让她心碎的身影。巨大的悲伤和孤立无援的恐慌攫住了她，程子卿不顾一切地伸出唯一能动的右臂，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抓住了林清寒垂在身侧的手腕。那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林清寒的皮肤里。

　　“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她哭喊着，身体因为剧烈的抽泣而蜷缩得更紧，本能地寻求着庇护和温暖。

　　林清寒的手腕被她抓得生疼。看着眼前这个被噩梦和巨大悲伤彻底击垮的女孩，看着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绝望，林清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太清楚程子卿此刻呼喊的“姐姐”是谁了——程子雪，那个因为与自己前夫复杂而痛苦的情感纠葛，最终选择从高楼一跃而下的女子。这些沉重的过往，在程子卿接受心理咨询时，都曾血淋淋地摊开在她面前。

　　作为医生，她了解创伤后的闪回和退行反应。但此刻，看着程子卿如此真切地将对姐姐的哀恸和依恋投射到自己身上，那份冲击力，远非理论知识可以缓冲。

　　冰冷的石膏边缘碰到了林清寒的手臂，坚硬而突兀。程子卿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哭泣而散发着惊人的热度。她的脆弱是那么赤裸裸，那么具有毁灭性，像暴风雪中一株随时会被折断的幼苗。

　　林清寒僵立在床边，内心经历着剧烈的拉扯。职业的理性在提醒她边界，提醒她移情的风险。但此刻，一个更深沉、更原始的声音压过了一切——眼前这个女孩，需要的不是冷静的分析，而是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一份能驱散噩梦寒冷的温暖。

　　林清寒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复杂的波澜归于一种沉静的温柔。她没有试图掰开程子卿紧抓的手，反而就着那力道，在床边缓缓坐下。

　　然后，伸出双臂，动作带着几分生疏的迟疑，却异常坚定地，将那个蜷缩的、颤抖的、泪流满面的身体，轻轻地、小心地揽入了自己的怀中。

　　程子卿的身体猛地一僵，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感到一瞬的茫然。但下一秒，那冰冷石膏包裹着的身体彻底软化了。像终于找到了失落的巢穴，发出一声如释重负般的、长长的呜咽，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林清寒颈窝温热的肌肤里。滚烫的泪水瞬间濡湿了林清寒的衣领。

　　她不再说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用右臂紧紧地环抱住林清寒的腰，仿佛要将自己整个嵌入对方的身体里，汲取那份能驱散所有噩梦和寒冷的安稳与温暖。她的身体依旧在细微地颤抖，但那不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一种情绪宣泄后的余波，一种在安全怀抱中彻底放松的脆弱。

　　林清寒的身体最初有些僵硬。颈窝处传来滚烫的湿意，感受着怀中这具身体的颤抖和依恋，感受着那份沉重的、原于程子雪的悲伤，也感受着程子卿此刻全然的信任和托付。一种混杂着怜悯、责任、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情绪在她胸中翻涌。

　　最终，林清寒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她抬起一只手，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安抚意味，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抚着程子卿因哭泣而微微起伏的后背。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地绕过她打着石膏的左臂，虚虚地环住她的肩膀，形成一个更稳固、更安全的怀抱姿势。

　　“没事了……都过去了……”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贴着程子卿的耳边，像暖风吹拂过湖面，“我在这里……”

　　窗外的风雪声似乎被这温暖的怀抱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女孩压抑的啜泣声，和女人轻柔的、带着无限耐心的安抚。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程子卿贪婪地汲取着林清寒身上散发出的、令人安心的气息，那是在冰冷的深渊中唯一的光源。而林清寒，抱着怀中这个承载着复杂过往的女孩，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带着泪水的依偎，内心深处的某处，也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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