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心》浮生昀

11、欲离

　　“许先生啊，如今世道，你打算去哪里啊。”缪父正了正神色。
　　“……”许采言沉默了一会，似乎再想如何措辞，“看吧，哪需要我去哪。”
　　“不瞒你说，过九月后，我们大概就要迁到老家去了。”
　　“老家”?缪君绥心里咯噔，她怎么不知道。
　　“这一呢，是缪家做大了树大招风，我呢也想拿那群洋鬼子为首是瞻，但我也做不了什么贡献，家里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还是只能逃。”
　　“这二呢，日子越不好过，那些个土匪就越猖獗，前几次店内出事情，都是那群土匪来店里抢东西。”
　　“这三呢，我老了，这些钱也够了。”他叹息道。
　　许采言倾听着，不置可否。他把左手手放在左侧大腿上，低下头，狠狠地按压着。他早已预料到缪家要迁走了。
　　“挺好的。如今世道风云变幻，广州滨海，迁入内陆，列强、侵略者也难以再进一步。”
　　缪君绥坐着许采言的身边，发现他似乎是紧绷着，好像是鼓起最大的勇气，把右手放在他的左手上。
　　他的手不想他说话那般温润，很烫，却又斑驳，不像是写文章的，像是过苦日子的。指节又分明，骨感细长，又像是书生。
　　缪君绥晃了晃神，“爹爹，你做这些还没经过我的同意呢。”她说道。
　　许采言愣了愣。
　　“啊?”缪父似乎也没有想到缪君绥会这么说。
　　“我正在广州城，您精心呵护着，到现在为止，我从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您又让我搬去内地，我年纪不到二十，就过起了养老的生活，我才不要呢。”
　　“说得好，年轻人确实要闯荡。”缪父纠结了一下措辞，“但是……你小姑娘家家的，这战火纷飞，你去哪里呢?”
　　“我不在广州城了，家里也没办法帮你了。”缪父有点“威逼利诱”的意思在了。
　　“我……”这说起来倒是简单，不过安全平淡的生活，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紧紧握住许先生的手，“许先生！我可以跟着许先生走！我绝对不会拖累许先生的！”
　　许先生脊背一绷，又轻松下来语气，“缪小姐，缪家迁走后，我啊，天南地北都要走，您跟着我，不方便，不方便。”他重复了两遍，摇摇头，像是对自己说。
　　缪父沉下声音，“好了，此事往后在议。”
　　“好不容易人这么齐，也怪我开这个头，聊点开心的。”
　　许采言轻柔地将她的手拨开，放回她的左手上，“缪小姐，我们明日学些别的，如何?”
　　脱离了那温和的手，缪君绥有些失落，但又听见许采言说学别的，她又振作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