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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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出现，没有锣鼓声，也没有欢呼声，有的只是光的伴随，色彩的变化。残月像一块失去了光泽的玉石，被抛在西边的天空，并逐渐黯淡消失。平安县地处凤天皇朝的边境地带，人烟稀少却也是极其美丽的一座小县城。
县外的一条小道上，陈初一和陈冬默不作声地在前面走着，气氛沉闷，因为她们身后还跟着个一路沉默的男人。
霍晨月是平安县首富霍言之的长子，自幼饱读诗书，知书达礼，更是天生丽质，被称作才貌双全的平安县第一美人。自从霍晨月及笄以来，说媒之人络绎不绝。然而，霍言之夫妇为了将爱子多留些时日在自己身边，一再推托。现如今，霍晨月已年满二十，霍言之夫妇便决定在他二十岁生辰这一天绣球招亲。
县令狄云中和霍言之乃是多年至交，为人耿直。其女狄昌华和霍晨月也算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两人的婚事似乎是那么得理所当然。抛绣球当天，狄昌华顺利地接住了霍晨月的绣球。然而就在抛绣球后的第二天，原本应是来商量婚事的狄家母女却毫无前兆地提出了退婚，更是不曾正式说明任何理由。霍晨月的父亲盛怒之下，向狄家索要绣球。狄昌华却说已经不慎落入河中，现已不知所踪。
小小的平安县上，顿时谣言四起。大街小巷里，人们茶余饭后都在谈论着霍晨月被狄家退亲之事。为了尽快平息此事，也为了霍家的名望和声誉，霍言之最后不得不对外宣称：“无论何人寻得绣球，皆可迎娶吾儿！”
一想起这些，霍晨月的眉眼间顿时就染上了一层凄凉之色。从那天起已经是第十天了，他有想过，与其这样日复一日地等着嫁给捡到绣球的陌生人，还不如常伴青灯古佛。可他若如此，他只会更徒添爹娘的伤心。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平安县外的一条河流旁，已经黯然失色的绣球脏兮兮地躺在草丛里，终于遇到了命运中的主人。
这一天，平安县外陈家村的陈初一和陈冬起早往县城集市卖柴。在路过城外河边时，初一从草丛里捡起一物。
“初一，这是什么？”陈冬见她捡起这个脏乱的一团布料反复看着，不禁疑惑地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霍家的绣球了。”初一若有所思地说道。
“真的啊？”陈冬惊讶道。
“你看，这布料是上等的云锦，上面还绣着一个霍字。”初一指给她看，其实那一处已经脏得看不出什么了，但她还是能辨别出来。
陈冬凑过来看了看，摸着脑袋讪讪笑道：“我不识字，布料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你说是，那就错不了了。”
“总而言之，冬子，我们还是先把这绣球还给霍家去。”
“还绣球？！”陈冬不禁一惊，“初一，你想娶那个霍晨月么？虽然听说他是个大美人，但毕竟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像我们这种小老百姓是养不活他的。”
初一却道：“环境可以很好地改变一个人。”
“你该不会真的想娶他吧？”陈冬不禁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写满了不可置信。
“我没说要娶他，我只是说这东西一定要归还。”
“那就好。”陈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初一，那我们是先去卖柴，还是先去还绣球？”
初一想了想，说道：“这绣球太显眼了，我们现在也没个地方放置，还是先还绣球吧。再者，我们两人挑着这两担柴，谁都能看得出来我们是卖柴的穷人，霍家也就不可能会有非得我们两人中有一人要娶霍晨月的想法了。”
“哦，好像是的，那些有钱人差不多都是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人的。”
且说霍晨月独自坐在窗前，一坐就是整整一个时辰。
霍晨月身边的侍人砚台突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公子，大事件！有人捡到绣球，还过来了！”
“是么？”霍晨月头也不回，只是如此淡淡应了一声，似乎这与他毫无干系。
砚台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反应，“公子，来还绣球的是两个卖柴的，我刚听老爷身边的齐叔说，捡到的那人额头正中心有一道伤疤，看上去有好些可怕。”说到这里，砚台连忙用手捂住嘴巴，担忧地看着他。
“没事，是什么人都已经无所谓了。”霍晨月满不在乎地淡笑道。
“公子，夫人可是说要把你许配给捡到绣球之人，怎么会无所谓呢？”砚台焦急地说道，“公子，你去求求老爷吧，让夫人不要随便答应把你许给那人。”
“砚台，你这小蹄子在嚼什么舌呢？”霍晨月的父亲走了进来，“出去泡壶茶过来。”
“是。”砚台担忧地看了眼霍晨月，无奈退下。
“月儿，你娘是铁了心要把你嫁出去的。那个人我也见到了，她今年二十有二，尚未娶亲，虽然样子是丑了点，其实也就是额头有块疤而已。听她的谈吐，似乎也还读过点书。”
见霍晨月不语，他又道：“月儿，爹知道你不愿意，我和你娘又何曾想这样呢？但是你今年已经二十了，我们不想看着你孤身一人终老。嫁给那个人以后，爹会常常送些钱粮给你们，日子也不至于会太清苦。”
看着满脸忧虑关切的父亲，霍晨月心中都明白。
霍家老爷满脸心疼地看着儿子，轻轻用手摸了摸他的头，道：“月儿，你就听爹一句劝吧。你看你，这才几天功夫，都消瘦成什么样了。”
“爹，我……”看着这样担心着自己的父亲，霍晨月到嘴边的话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转而说道：“爹，能不能先让我见见那个人？”
听到他这么说，了解儿子的父亲已经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但又始终还是有些疑虑。他想起妻主的话，不禁神色更加黯然了。
见他爹不语，霍晨月黯然地垂下头，“不见就不见吧，早就没有关系了。”不管是什么人，为了不再让爹娘担心，他都决心听从他们的安排了。
良久，霍家老爷才徐徐说道：“月儿，你娘说今天就直接让你跟那个人走。”
霍晨月脸上的表情瞬间僵化了，犹如惊天霹雳般。
“月儿，不要难过，以后我们父子可以瞒着你娘悄悄见面。”
“爹，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早就决定了，不管你和娘做什么决定，我都会听从的。”他终于明白了，他的生身母亲终是开始嫌弃他了。
霍晨月最终还是决定听天由命了。
然而，霍言之的打算却进行的并不是那么顺利。
“陈初一，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不妨如实说出来。”霍言之很是气闷，她差不多已经是对她费尽口舌，也软硬兼施了，但似乎都不管用。却也正是因此，霍言之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的女人或许可以成为她儿子的好归宿。虽然让她丢尽了颜面，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她又怎会忍心真不顾他的终身幸福？
“霍夫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怎么能拖累令郎呢？”
“我刚才也说过了，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霍言之继续说道，“只要你跟我儿成亲之后，我会为你安排工作。”
“我并不想离开村子里，更不想这样接受您的帮助。霍夫人，您就当我是个不识抬举的乡下人，让我们走吧。”
于是，当霍老爷回到前厅时，他们还是在僵持着。看到这样的情况，这位父亲不禁抹了抹眼泪，道：“我可怜的孩子，以后就只能孤独终老了，不会再有人愿意娶他，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哪？”
看着霍言之不停地劝她夫君，陈冬泛起强烈的同情心，悄悄在初一耳边说道：“初一，我看你不如就答应了吧，那位霍公子也蛮可怜的。”
“在来此之前，你不还一直提醒我，千万别想着要娶他吗？怎么，现在又变了？”初一不由地给了她一记眼刀。
“我这不是没想到他原来那么可怜嘛。”
“不能因为他可怜就要娶他，这世上比他更可怜的人还有很多。再者，他这也不算什么，只是婚姻受阻而已。”更困难的事，她见多了。更可怜的人，她见过的更是数不胜数。
“你怎么这么说呢？初一，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可就不认你这个姐妹了。”
“冬子！”
“我们还是不是好姐妹？”
“当然是了。”
“是就答应！”
“冬子！”
“你没说不，那就是答应了。”不容初一辩解，陈冬就说道：“霍夫人，霍老爷，初一答应了！”
“我……”
“她答应了。”
“答应了，那就好。”霍言之夫妇顿时笑逐颜开，全然无视初一真正的意思。
“冬子，你怎么能……”
“初一，反正你早晚得娶个夫君，人家霍公子可是个有名的大美人，能娶他也是你的福气，这事就这样定了。”陈冬又打断了她的话，“我娘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我家那位也不会再整天唠叨你娶夫的事。”
“或许吧。”或许指不定哪天她就会被那两人唠叨得烦了随便娶个男人，娶谁还不是一样呢。她心中的那个人，已经离她而去，阴阳两隔了。
然而，陈初一和陈冬都没有想到的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霍言之就这样直接让儿子跟她们走了。
这一刻，她们正在回陈家村的路上，不停地叹息着。
霍晨月紧紧跟在她们身后，吹着清凉的晨风，一颗心渐渐定了下来。无论接下来是怎样的生活与命运，他都会去接受的。
快到陈家村的时候，初一回过头来看了看他，“霍公子，前面就是陈家村了。”
“哦。”霍晨月朝她手指的地方看看过去，是个看似很简朴却安宁的小村庄。“我已经不是什么霍公子，直接叫我的名吧。”
“好，晨月。”初一朝他微笑着说道，“说来还没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初一，这是冬子。等到村里以后，我会把你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的。”
霍晨月点了点头，嘴角边一直含着一抹微笑，浅浅的，却也显得十分哀伤。
初一在心里默认了，这个男人尽管悲恸至极却仍然极力保持着笑容，他其实比她想象中要坚强得多，她相信他会习惯以后的生活，或许他将会是一个很合适的伴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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