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年盛夏》金三七不管21

103、心结

　　次日清晨洗漱，他发现那枚钻戒她遗落在了池边，他替她归置到梳妆台前最抢眼的位置。出门前，孟知晓在玄关等他，那空荡的手指压根没戴。周启冠将车停在她宿舍楼下，看着她的背影头也不回的走了，又回忆起昨晚她兴致不高的模样，难免苦恼。
　　拐角传来熟悉的声线在打闹，左佑安挽着陆彦清，两人蹦蹦跳跳的走来。他将车窗摇了下来，左佑安兴奋的同他打了个招呼。
　　“那我先走了啊！等会儿蹭不到门禁卡。”说完，左佑安抛下陆彦清跑了。
　　周启冠挥挥手示意让陆彦清上车。
　　左佑安到门口时发现孟知晓正左拎右掏的找着门禁卡。
　　“给我吧！”左佑安接过她的化妆包。
　　“就你一个人来啊？”孟知晓问。
　　“陆彦清也来了，刚碰上周启冠了。”
　　“哦。”孟知晓终于掏出卡，刷了一下，进门。
　　上楼的时候，两人聊了聊近况，走到一半，左佑安手机一响，她看了眼消息。
　　“神婆到了！我接她去。”
　　孟知晓看她那不沉稳样子有些担心：“哎哟……你慢点。”
　　“放心，我没事。”
　　孟知晓一到寝室，发现阳台的窗帘都没开，她就知道常念还没起床。大手一挥！常念不醒也得醒……
　　左佑安与苏逸灵在寝室楼下相逢，替苏逸灵开了门，两人携手刚准备步入阶梯，她猛地反应过来。
　　“坏了！我忘了！”
　　“忘什么？？”
　　“给常念的花！向日葵！”
　　“哦对哦！我怎么没想到给常念买束花呢……”
　　苏逸灵转身就走，左佑安让她等等，她也要去。
　　车里的两个男人就看着她俩进去了又出来……一头雾水。互相对视间的笑容，是他们对女孩心思的无奈。
　　周启冠迟疑了一会儿问：“彦清我有个问题请教你一下啊……”
　　“什么？”
　　“你和……你老婆，亲密的时候不开心怎么办？”
　　“不开心是指什么？不和谐？”
　　“我和孟知晓……之前都挺和谐的。就是突然间……”
　　“哦，我懂了。”
　　周启冠为不用细细赘述这件事，松了一口气。
　　“女孩子嘛~生活中要哄，床上也要哄。你活动的时候说些动听的不就好了？”
　　“比如？”
　　“比如，温柔的叫她宝宝，再比如夸她好棒之类的……”
　　“……”
　　“你该不会……都没说过吧？”看着他一脸呆懵的模样，陆彦清嫌弃的说：“你也太没情调了。”
　　一瞬间，周启冠真就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花店里，苏逸灵问店员要了一束向日葵。
　　“为什么是向日葵啊？”左佑安放下手里的花，凑到跟前问。
　　“受人之托，常念会喜欢的。”
　　左佑安若有所思……
　　“诶对了。你怎么突然来学校了？你家那么忙，岂不是耽误你悬壶济世了？”
　　苏逸灵回忆起前几天自己在家里替常念起的卦，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语气释然的说：“我怕这是我和常念的最后一面了。”
　　“为什么？？”苏逸灵总是话说一半的性子，左佑安不明白。
　　“常念要走了。”
　　“走？”
　　苏逸灵点点头。
　　“走去哪？”
　　苏逸灵语气淡然中夹带着一丝忧伤，缓缓吐出两个字——“远方”。
　　左佑安笑了一下说：“你家住得靠北，她家住南边，高铁都得四五个小时。你俩确实算远方哈！”
　　苏逸灵抬眼望着左佑安，无奈的笑了一下。
　　两人抱着花束蹲在寝室楼底下等路过的好心人开门……等她俩站在熟悉的寝室门口时，孟知晓已经开始给常念烫头发了，那大波浪在脸旁duangduang的。
　　体育场馆里，常念致辞完，仪式结束后，他们六个一起吃了顿饭。分别前，左佑安夫妇俩顺路送苏逸灵去高铁站。苏逸灵去而又返，拍了拍常念的肩膀，叮嘱道：“保重。一路平安！”
　　常念先是一愣，又微笑着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会的。”
　　室友们也都是心疼常念的人，孟知晓也只当是两人一次普通的分别。
　　瞧着车子驶远后，常念转身提议去喝一杯，这倒出乎孟知晓的意料，她也兴致冲冲的应下了。
　　临走时，孟知晓去上了趟厕所，常念和周启冠在原地等她，百无聊赖。常念便仰着脑袋看头顶上空的云卷云舒……
　　“周启冠……”她的语气有些无奈。
　　“嗯？”
　　“你跟孟知晓又吵架了？”
　　“……没有啊。”
　　“那今天怎么在饭桌上，她总是对你爱答不理的？”
　　“……”一句话让周启冠有些自闭了。
　　“我可不跟你俩去北京的……要是再闹个分手什么的，我望‘程’莫及啊。”
　　周启冠也纳闷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与孟知晓中间好像总隔着什么。”
　　常念冷笑一声，盯着他：“隔着什么……隔着安全感呗~”
　　“安全感？”
　　常念点点头。
　　“因为你们之间的矛盾从来没得到过解决。孟知晓只是蒙上眼睛，盲目的爱你，或者说……她在等一个能彻底放下你的时机。”
　　常念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样子，嫌弃的啧了一声，又继续淡淡的解释道：“以前是唐静薇。后来高三毕业，她去纽约找过你的，你身边又站着个女孩，她回来跟我说……她很漂亮。现在，你身边又多了个青梅竹马的艾晴……她患得患失惯了，甚至开始积攒起失望来了。如果她哪天真的厌倦了这样的相处模式，那就是她彻底放弃你的时候了。到时候你哭去吧……”
　　周启冠就听进去了两个字——纽约。
　　“她去过纽约？”
　　常念又点点头：“她那时候知道你有亲人离世了，但不知道是你最亲的爷爷。去纽约前，她本来攒了好多话想当面跟你说的，只是当真在眼前，她也拿不准你的心意。你的过去她也不清楚，又或者说，她猜到些许经历，也明白真心于你而言，是轻而易举可以得到的东西，所以也没指望你珍惜。”
　　“人嘛，总会在某些时刻格外赌气，就像她会赌气说自己不在乎你了，其实心里介意的要死。”
　　“你也是一个德行……怪不得你俩能睡一块儿去呢。”
　　常念一通输出，周启冠斜眼扫了扫她，一脸死不承认。
　　常念冷笑一声：“你别说你没有昂？”
　　周启冠：……
　　常念仰天长叹。
　　“所以，你也让让她吧。多主动和她说说你的过往。你俩再分了，我怕我以后可就真帮不动你了……”
　　周启冠陷入了纠结和沉思……
　　夜幕降临，偌大的城市灯火通明。
　　周启冠带着她俩去了林骁珩的酒吧，一进门，遇上了这家酒吧幕后的真老板来视察，那人是林骁珩的父亲，林骁珩像个二世祖似的跟在一旁，另一边还有其他过来参详的股东。
　　“阿冠来啦！”
　　周启冠冲他们笑着扬了扬头：“林叔叔好。”
　　他搂过孟知晓在她耳边柔声叮咛了一句。
　　“你们先过去，我都打过招呼了。毕竟那都是我爸的朋友，我得去跟他们打个照面。”
　　孟知晓点了点头，周启冠招呼了酒保过来，带她俩去预留的位置，那地方也比其他位置多了几个酒保看顾着。
　　他拍了拍林骁珩，林骁珩这才发现冷面大王来了，目光四下寻了一圈。
　　“就你一人来？”
　　周启冠指了指对面远处的卡座。
　　“哦~带坏好学生！我要告诉黄叔叔！！”
　　“切！她又不是第一次来。”周启冠盯着他说。
　　“……”林骁珩有些心虚，一下子眼里又放起了光。
　　“诶！她旁边那个是谁？”
　　“她的小学同桌、初中同桌、高中同桌、大学同桌兼室友，不出意外还会是我们的伴娘和我未来孩子的干妈。”周启冠掰着手指数着说。
　　林骁珩摩拳擦掌：“那太好了！我这就把她拿下——”
　　周启冠头疼的按住了他。
　　“谁都可以，唯独常念她，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周启冠很正经的说。
　　林骁珩：……
　　台上的乐队震天响，台下的观众激情四射，好不热闹。常念一坐下，熟门熟路的把那一排酒全开了，一顿猛灌，一瓶接一瓶。
　　直到孟知晓逐渐发现不对劲，抢过酒瓶，不再让她喝了。常念依旧想抢回来。
　　“再喝一口……就一口。”
　　“不行！”
　　“求你了……”常念委屈极了。
　　孟知晓终究于心不忍。
　　“那就一口啊……”
　　常念醉醺醺的破涕为笑，然后乖巧的“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又突然变得很严肃的模样敬了个礼。
　　“听从上级指挥！”
　　孟知晓眼眶一酸，终于说出了那个尘封的名字，陈延亮。常念也终于卸下坚强的外衣，哭了一场。
　　周启冠在酒桌上应付了一圈，回来找孟知晓她们已经是一个半小时以后的事了。
　　孟知晓让他背常念去天桥对面的酒店，路上听醉醺醺的她说了很多胡话，常念动来动去，两人还险些摔了，幸好孟知晓及时拽住了她。
　　常念的脑袋猛地一顿，才看清是谁背的自己，不可置信的说：“诶！周启冠你回国啦？”
　　“你这不废话么……”周启冠无奈的嫌弃。
　　常念趴在他背上，比划着手指头。
　　“我跟你说啊……你出国这些日子啊……追孟知晓的男生可多可多了……”她开始掰着手指数了起来。
　　“比你高的，比你帅的，比你有钱的。”又摇了摇手。“但是她都没再谈过恋爱。知晓她真的很喜欢你！”常念的嘴角止不住的向下抽搐起来，哽咽的声音继续说道。
　　“所以你不要惹她生气。要珍惜……”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日子。时间很快的……五年一下子就过去啦！但是它又很慢……慢到未来永远不会来了。”
　　一旁的周启冠听得一脸迷茫，孟知晓却清楚常念在伤心什么。
　　酒店的行政套房里，孟知晓安顿好了常念，情绪也一直不高。
　　周启冠怀抱着胸，站在沙发一旁，懒散的坐在靠背上。他瞧见孟知晓的身影从常念的房间里走了出来，还是一言不发的模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孟知晓，眼里满是期待和疑惑。
　　孟知晓站在房门口，低垂着脑袋，蓦的，嘴角忍不住朝下抽搐，泪水瞬间满溢了出来……那啜泣声听上去委屈极了。
　　周启冠望着她，脚步未动，依旧懒散的靠在沙发椅背上。漆黑的眼眸逐渐波动不止，默默张开了怀抱，淡淡语气夹带着略微的强硬。
　　“过来。”
　　孟知晓抽泣着走了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周启冠听着怀里的抽噎声，心疼的伸出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紧紧将她往怀里搂了搂，如同诱哄婴孩一般温柔的问。
　　“怎么了？”
　　孟知晓吸了吸鼻子，认真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哽咽的说道：“我不跟你闹了。”
　　“过去的事情我不计较了。我要好好跟你在一起！”
　　周启冠一听，勾了勾唇角，果然如常念今天所说的一样。
　　“我跟你说个故事吧。想听吗？”
　　孟知晓还是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抽噎着点点头。
　　周启冠的声音淡淡的，娓娓道来。
　　“艾晴和林骁珩自幼与我便是同个学校的同学，只不过不同班。我妈对于育儿这件事虽不懂却看得很重，所以特别喜欢张罗，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他俩的妈妈。再后来，见面次数多了，有些什么咨询也会一起共享，艾家也是那时候与我家入的股。”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小桃花就特别旺，这在我成长学习过程中给我增添了不少烦扰……”
　　小学时，班里有个女孩叫杨菁，模样生得比一般女孩好看那么一些，家中长辈也格外偏爱包容，性格更是执拗大胆又偏激。一年级开学第一天，她自看到周启冠的第一眼起便吵嚷着要与他做同桌，后面渐渐地发展成对周启冠动手动脚……
　　周启冠不喜欢她扒拉自己，在一个平常的课间终于忍无可忍，皱着眉头冲她喊道。
　　“你干嘛！？能不能别动我了？”
　　杨菁一愣，又故作亲昵的拿过周启冠的文具盒，扬起脸，调戏道。
　　“周启冠我喜欢你！你做我男朋友吧！”
　　没错，这是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信誓旦旦说出口的话。
　　周启冠很讨厌她这自以为是的模样，忍不住白了她一眼。
　　“可我不喜欢你！我还讨厌你不经过我同意就动我……”周启冠将被杨菁夺走的文具盒一把抢了回来。
　　“和我的东西！”
　　周启冠那天放学回家跟自己妈妈说了这件事，让妈妈给老师打去电话换了个同桌。
　　当时的林骁珩觉得周启冠老是端着学习态度假正经，害得他老是被自家长辈对比嫌弃，他妈妈哭笑不得的告诉他这件事时，他还幸灾乐祸的跑到周启冠班级门口求真伪。
　　杨菁这人不羞臊，下了课继续笑容得意的往周启冠身边凑。
　　林骁珩一看果然如此，便每回在妈妈们携带孩子的聚会里大肆宣扬，家长们只当孩子逗趣的紧，但其他孩子可不这么想……家长们口中的赞颂，变成了孩子攀比心的生长出来的刀刃。他们总算在周启冠身上找到了宣泄口。
　　往后的日子，杨菁的喜欢，人尽皆知。
　　下雨天，周启冠独自在校内赶路，撑着伞，边看书边走，忽然就被人推搡了一下。他转头看去……是与妈妈聚餐时有所交集的朋友的孩子。
　　他冲周启冠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走了。
　　林骁珩虽觉得那人的行为不妥，但自己心里却因为周启冠的倒霉而舒坦了一些。走他旁边过时，也只与周启冠情绪浅浅的对视一眼，头不回的走了。
　　周启冠站在原地，盯着趴在潮湿泥泞路面上的课外书，叹了口气，弯腰拾了起来，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随着年岁渐长，杨菁嘻嘻哈哈的个性，也在班里成为了那个能呼来喝去的人。
　　优异的成绩让周启冠也成为了老师们的掌上明珠。那几年里，周家的资产呈井喷式发展，碰上周正祈爱好研究车，家里负责接送车辆便换得很是频繁，一辆比一辆贵。每天放学的时间，在家长们的频频回望中，他也逐渐被同学们传成高不可攀的人物。后来，爷爷的病情恶化，周正祈带着爷爷去海外就医。
　　学校里，呼来喝去的杨菁一边享受着其他同学的好心赠与，转头一脸不屑地与他人诉说着物件来路奉承，自己瞧不上，她才不屑与他们为伴，能与她做朋友的，只能是周启冠这样的人。她的喜欢轰轰烈烈……杨菁每次被拒绝了还是成天追在周启冠的屁股后头，乐此不疲，这似乎成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习惯。周启冠与她做了多久的同学，这人便在周启冠身后追了多久，就连校门口的保安也瞧出她的心思。
　　周家国内的业务，颜女士是主要负责人。小洋房的餐桌上，他的妈妈永远在打电话，有些时候甚至来不及用餐，便吩咐厨房半小时后给她下碗馄饨端到书房去。
　　他家不吃剩饭，周启冠面对琳琅满目的餐桌，孤身一人吃了一顿又一顿。
　　六年级，周启冠因为俊朗的外表，收割了不少女孩的初始萌动，他也在校内女孩的口口相传中获得“校草”的称号。杨菁仗着同班同学的身份，成立了新的“帮派”——冠军亲亲会，给予女孩们关于周启冠的最新资讯，投名状是答对她自己编纂的问题集，上面问着：周启冠的生日、周启冠的星座、身高、体重、爱好、甚至昨天穿的袜子什么颜色、昨天接送他的车车牌号是多少……那一页纸，比试卷还长。
　　全部答对的人才有资格被杨菁收入麾下，要是答不对的还想进，那就得拿出点诚意了，比如小卖部的零食。谁要想知道关于周启冠的消息必须都听她的。她会随心情告诉她们周启冠今天喝了什么饮料，他一般喜欢用什么样式的本子，甚至哪个品牌的手纸等等……为了彰显她与周启冠的亲昵，她甚至会偷拿他用剩下的半包纸巾，与别人说，这是他本人赠与她的。
　　直到距离小学毕业没几个月时间的某天，隔壁班有个女孩在课间的走廊拦住了他的去路。
　　“周启冠！我是6班的明思源……我……我喜欢你。就快毕业了……你能……你能给我你的□□吗？”明思源鼓足勇气也只敢低着头，红着脸望着周启冠的鞋说。
　　他有些习惯了这样的吵嚷，面不改色的平淡拒绝。
　　“不行。”说完，不留一丝余光的往回走。
　　明思源愣在原地，眼眶湿润，面色难堪的望着他决绝的背影回去自己的班级。身后传来嗤笑声，她回头一瞧，杨菁作为大姐大，身边追随着三五个同学，正死死盯着她。吓得明思源立马靠边站，让出了中间的路。杨菁路过她时，不屑的扫了她几遍，白眼翻了又翻。
　　又过了一个课间，杨菁又跑到周启冠面前，再一次问出那个持续了好几年的问题……
　　他秉着脾气，回答依旧。
　　“真的吗？钱承飞昨天可是跟我告白了的~你怎么会不喜欢我呢？”杨菁得意的说着……
　　周启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很是无语。
　　那天放学，周启冠在路上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后脊直发毛，没敢多想，他拔腿就逃进自家的车里，唯恐避之不及。在车座他气喘吁吁的缓了缓，猛地一转头，杨菁站在他家的车门旁，笑容灿烂，目光殷切，透过窗户同他热络的挥手告别。
　　“嗨周启冠！再见哦~周启冠！”
　　杨菁黏得……越来越近了。
　　这时，艾晴走了过来，拍了拍杨菁的肩膀：“不好意思同学，让让。”
　　艾晴就这么在杨菁的眼皮子底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司机叔叔一看人到齐了，开车走了，留杨菁一人站在原地，满脸不甘。
　　寂静的车里，有一丝微妙的尴尬。
　　“追你的女生好多哦。”艾晴调侃。
　　周启冠偏过脑袋，盯着窗外。
　　“别跟我妈说。”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你……喜欢杨菁？”
　　“我烦她烦得不行！！”
　　“那你……没同你妈妈说吗？”
　　“又不说没说过……”周启冠叹了口气，“我妈又这么忙，就不给她添乱了……反正也没几天了。”
　　“哦……”艾晴掏了掏书包，拿出一听可乐问他：“喝吗？”
　　“谢谢。”周启冠接过。
　　那天晚上，颜女士和艾晴的妈妈在外头与从事教育行业的熟人吃饭，探讨了孩子以后的教育路线该怎么走。
　　颜女士摸不着头脑，心累的挥挥手：“算了算了……随他爸搞吧……在国外念也挺好的，我就不瞎添乱了。”
　　艾晴妈妈眸光一转，透露出一条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方定理老师……”
　　其他妈妈们一头雾水。
　　“啧嘶——就是那个数学竞赛出题的老师啦，方定理。”
　　“哦……”众人恍然大悟。
　　“听说……他暑假，想在上海开了一个奥数训练营。机会挺难的！学费也不便宜呢。”
　　旁边的周启冠一听，眼睛都亮了。
　　颜女士余光瞥见儿子的反应，顿时明白了。
　　“在哪里报名啊？”
　　艾晴妈妈有些为难的模样：“哎哟……这我还没问呢。”
　　“你艾晴不去吗？”
　　“她哪会去啊……数学都没上过90的人。”
　　“诶那你帮我问问呗。”
　　“你家阿冠不是要出国吗？还需要学奥数吗？？”
　　“万一那成绩有用呢……以后申学校也方便点。再说了，我儿子难得有一个爱好，就喜欢做数学题。”颜女士自己都无语的笑了。
　　“行！我帮你问问。”艾晴妈妈喜滋滋的应下了，话锋一转又问。
　　“诶！那你也帮我问问国外的学校是一个怎么具体流程？如果可以，我艾晴跟你家阿冠一起出去，我也能放心些。”
　　“行啊！”颜女士爽快的应下了。
　　回家的路上，颜女士问儿子。
　　“怎么了你？今天心情不好？？”
　　“挺好的。”他翻了翻车里的魔方，开始玩了起来，漫不经心的说。
　　“参加训练营，你去你爸爸那边就得晚个几天。你之前不是老嚷嚷着要赶紧出国陪爷爷么？”
　　“机会难得嘛……再说了，我要是走了，这不就剩你一个人了。”周启冠嘀嘀咕咕。那时，他不知道爷爷那病本就是药石无医，家里也无人向他提及爷爷的病情有多到底有严重。
　　颜女士笑了：“我一个月飞一次你爸爸那边，看看你俩。”
　　“颜女士，我是在担心你。”
　　“哟！我儿子居然学会说这么肉麻的话了？？？”
　　周启冠哼了一声，把脑袋撇一边去了。
　　“装、酷。”颜女士调侃。
　　第二天的学校课间，艾晴被杨菁一行人堵住了去路。艾晴这才顿感不妙。
　　“干什么？”
　　“你和周启冠什么关系？？”
　　艾晴不想吃眼前亏，但奈何眼前杨菁一帮人实在厌烦的很，她也斟酌着给了个暧昧的答案。
　　“朋友。”
　　“朋友？？”杨菁一脸不相信，她追在周启冠身后这么久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朋友。
　　“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艾晴憋着气，面色一转：“既然你们是好朋友，那我们就是自己人。”
　　“谁要跟你是自己人……”说完，艾晴嫌弃的拨开人群，走了。
　　杨菁不肯罢休的追了上去。
　　“那你是要与我们为敌吗！？”
　　那气势汹汹，艾晴识时务者为俊杰，放软了声线。
　　“我和明思源才是好朋友。”说完，她溜进了自己的班级，与张望她的明思源微笑和善的对视了一眼。
　　杨菁僵在原地，那点嫉妒攀比和占有欲也就是在那瞬间被激了起来。
　　下午，全校集中的户外兴趣课铃声一响，明思源被杨菁拖到了操场的一角，那里还站着许多“亲亲会”里的人。
　　周启冠说到这里，眼底闪过些许愧疚。他看着孟知晓，抬手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心酸的说：“你当时在集训营遭遇过的事，明思源也都遭遇过。”
　　周启冠垂了垂眸，孟知晓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只听见周启冠有些难过的继续说道。
　　“后来，他们在欺负明思源的时候，是幸灾乐祸的林骁珩看不下去了。跑到我面前说了我一通，我才知道这件事。”
　　周启冠冲到事发地，她们正冲明思源泼那涮抹布的脏水。周启冠拦在明思源前面，一桶水照着他的脸浇了出去，一行人瞧着他那狼狈模样，面面相觑。
　　“你们在干嘛？？”周启冠质问。
　　“教训她。”杨菁振振有词。
　　“理由呢？”
　　“她敢跟你告白，打扰你。就是跟我们亲亲帮作对！！”杨菁义正言辞的说，身边的人还在对啊对啊……的附和，听得周启冠有些火大。
　　“你们知道你们有多恶心，多烦吗？”周启冠情绪突然有些失控，吼了一句：“你们能不能都离我远一点！！？”
　　他转身牵起瘫坐在地上的明思源，走了。
　　路过花园小道，明思源突然定住步伐，周启冠回头看她，她怯生生的把手缩了回去……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们会——”
　　没等他说完，明思源捂着脸，哭着逃走了。出于愧疚，周启冠每天都会去6班给明思源送点礼物逗她开心，中途还碰见几次艾晴，笑着问他怎么不给自己带东西。
　　那件事后，又过了没一个礼拜。周启冠在操场打篮球，林骁珩也在。一个投篮，球没进，被篮筐弹到了线外，球滚落到了旁边楼房的台阶边，他跑过去捡球的间隙听到了楼梯转角的角落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还夹带着不知名的哭声。
　　“哭什么哭？！！长得丑就算了，肥的跟猪一样，还那么不自量力……让你勾引他！”
　　“你还敢不敢了？？？？”
　　周启冠迈着鬼祟的步伐，窥探一番。
　　依旧是杨菁带的头，身边的人明显没上次的多，加上她也就三个，把明思源堵在死角，正在扒她的衣服，她身上也只剩一件吊带背心了。周启冠立马反应过来，气愤的把球往她们那边砸，喊了一声滚，边脱外套边走过来，盖在明思源身上，转身拎起旁边厕所的水桶，像上次她们泼明思源那样，一个劲儿的往她们身上泼。
　　林骁珩闻声赶来，他也早看她们这群神经病不爽很久了，反正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他便特别殷勤的给周启冠接水……
　　他泼一桶，林骁珩递一桶。
　　地面湿滑，杨菁跑时滑了一跤，手掌撑地便抱着手臂疼的再也起不了身来，任由周启冠泼她。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直到老师来了……事后杨菁去了医院检查，手臂打上了石膏，骨折了。
　　办公室里，老师问明思源怎么回事，她哭哭啼啼的不愿开口。周启冠和林骁珩被罚在门口扎马步……
　　明思源哭了好一会儿，老师给她递了纸巾擦了擦眼泪。她哭着诉说自己暗恋了周启冠很多年，因为快毕业了，所以跟他告了白，想要加一个联系方式，周启冠拒绝了却被杨菁记恨上了。周启冠给自己解围过一次后，那帮人便每日变本加厉。
　　“你明知道她们记恨你，那你为什么还要去操场呢？”
　　“是艾晴叫我去的……她说周启冠在那里等我。”明思源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周启冠听到后，心头一顿，霎时火冒三丈。
　　这件事没意外的叫了家长。那天，与百忙之中的颜女士一起来的，还有故作熟稔的艾晴。
　　“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阿姨来了，我就过来看看。听说你打架了？”
　　“……”周启冠没说话，紧盯着她，一脸审视的味道。
　　艾晴依旧春风和煦的笑着。
　　知道事情经过的颜女士终于明白儿子之前为什么老跟自己念叨想出国。办公室里，颜女士的手机响了又响，她掐了又掐，工作忙得实在不可开交便想着息事宁人，虽不情愿，还是掏了杨菁的医药费。出于补偿，颜女士私底下与明思源的父母沟通，临近升学时间，不论他们家孩子成绩如何，她都尽最大可能送明思源去当地最好的中学。实在不行，就也送他家小孩出国，费用周家全包。明思源父母一听也接受了，没再打着周启冠的由头继续为难。
　　老师事后单独约谈了杨菁，也是那时周启冠察觉到杨菁能这么焰气熏天，背后没少听艾晴的怂恿。
　　周启冠跑去质问过艾晴，她却说。
　　“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你从来没有主动给我送过生日外的礼物。可明思源有……”
　　周启冠听完后，一脸不可思议。以至于往后人生中，他每每回忆起这件事，他都很是自责愧疚。对于艾晴也是下意识的躲远些……
　　周启冠抱着孟知晓，语气懊悔不已。
　　“我时常想……我当时要是答应了明思源，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她们的感情不是我想要的，但似乎我的拒绝也是错的。从那天起，只要跟我要联系方式的，我都给。线下跟我告白的女孩，我都答应……一再申明我会冷暴力，让她们主动跟我提分手。”
　　“这就是我来者不拒的理由。”
　　孟知晓一听鼻子更酸了，周启冠望着孟知晓的眼睛，眼神里是自己藏了很多年的柔情蜜意。他认真的说：“我在美国时……我又遇上了跟我告白的人，也时常想起你。”他又将脑袋搁置在孟知晓的肩膀上，终于圆满的紧抱着她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思念和委屈。
　　“我跟她们说：我有爱人。后来的生活也依旧相安无事。我才明白，原来拒绝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用了两年时间念完了书便回了国，处心积虑的留在了我们相遇的那家医院里。并不是因为我多么想留在那里，只是因为这家医院已经是我能离你位置最近的地方了。”
　　孟知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紧紧的抱着周启冠的脖子不松手。
　　“你是第一个。”
　　“什么第一个？”孟知晓抽噎着吸了吸鼻子问他。
　　周启冠调笑着说：“第一个跟我私底下告白，我没有拒绝的女孩。你不知道那天的我有多高兴。”他听着孟知晓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又安慰着似的替她顺了顺后背，语调很是缱绻留恋。
　　“这是我藏了很多年的秘密。真是委屈我们光光这些年的胡思乱想了。”
　　周启冠又立直了身子，手掌抚了抚她的脸颊，手指摩挲去她的泪痕。
　　“我以后不会让你委屈了。”他突然又觉得好笑，戏谑的的说。
　　“我过的也没这么可怜吧……这么眼泪鼻涕的。”
　　孟知晓哽咽的说：“我又不是为你一个人哭的。”
　　周启冠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了又擦，倒也是不嫌弃，语气悠然的说：“我爸明天到家，去你家上门的需要准备东西有些多，我可能没时间陪你。车留给你，你跟常念出去玩两天？”
　　“等她酒醒了再说吧……”
　　周启冠浅酌了她的唇，孟知晓猛地一激灵，瞪了他一眼，那模样还是他熟悉的河豚。
　　从这一刻，两个人不再有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