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依》柳漪

18、第16节

　　春夏秋冬

　　生老病死

　　一片叶子应该感觉到什么

　　新生，翠绿，生长，掉落，

　　叶子最后会平稳地躺在地上

　　欣喜地总结

　　满意的等待

　　那是它的结局

　　然而

　　一片永远不会落地的叶子怎么办？

　　除了飘荡

　　可不可以给它另一种结局

　　烨瑶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对于她来讲毫无概念，其实她现在唯一的价值就是被研究，虽然早就有这种心里准备，可是当真正开始的时候，还是无法适应。

　　整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有多少个日子了，她没有见过同类，虽然她知道，这个屋子无时无刻都在被人监视，虽然她见不到别的人，可是人人都能见到她。

　　她在这里无所事事，没有任何的通讯设备，也不会有人和她说话，没有朋友，更没有亲人，每天除了发呆和写日记之外，她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某一日，天气：也许是晴

　　今天还是如此，没事做。

　　我讨厌白色，到底是谁喜欢白色的，我讨厌白色，非常讨厌。

　　为什么不能在这个屋子里加上一点点别的颜色？

　　如果有机会出去，我要把自己弄成调色板。

　　……

　　某一日的下一日天气：也许还是晴

　　这个屋子到底是怎么样监视我的呢？

　　我好想上大号～～会不会被人看见？

　　这里有隐私权吗？

　　天啊，忍字心头一把刀，忍这个我没有受过训练，我不行了～～

　　……

　　“今天她的情况怎么样？”

　　他隔着玻璃看着实验室里的烨瑶。

　　“这已经是第15天了，一开始她还蛮能自我调节的，可是昨天……”

　　“昨天怎么了……”

　　“昨天开始，她疯狂扔东西，可是……你也知道在无重力的情况下，就算她想扔在地上，东西都不会掉在地上的。”

　　他点了点头。

　　“她没有办法发泄！”

　　他还是点了点头。

　　……

　　某一日的下下下下下一日天气：也许还是晴

　　今天外面会不会还是晴天？

　　好想……好想看一眼太阳……

　　我记得在绿洲上看见得太阳是红色的，不是艳红的红色，是一种血漾开的淡红，非常美丽，傍晚坐在阳光下，能感觉到暖暖的，好像是妈妈的大衣盖在了身上。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自己淘气，在中午的时候就跑到阳光底下，暴晒了10分钟，爸爸吓坏了，狠狠地打了我一顿屁股，后来妈妈抱着我，边哭边为我的眼睛擦药，絮絮叨叨地说：“这里不比地球，时间再长一会，你的眼睛就会瞎掉。”

　　……

　　妈妈，我好想你

　　好想你的怀抱！

　　……

　　“今天怎么样？”

　　“我觉得她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挑了挑眉头。

　　“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时间规律了，只是在遵循着生物的本能活着，可是长期的孤独使她丧失了正常的思维模式，精神上也极不稳定，今天她再一次有破坏的欲望，可是结果相同，不管她用多大的力气，都没有办法损坏东西，她只能用头不断的撞墙……”

　　“有什么特别情况吗？”

　　她看着他没有感情的眼眸，摇了摇头，“没有太大的反应，她花了11个小时，终于使自己头破血流。”

　　“有生命危险吗？”

　　“没有，在她睡觉的时候，已经有电子医生看过了。”

　　他点了点头，刚抬脚准备离开，她却挡住了他。

　　“还有事？”

　　“我认为，这段时间的观察已足够了，如果再没有人与116号沟通，我怕她的精神会受不了。”

　　他盯着她，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冯研究员，你不是第一天做这个工作，你应该知道当你在工作中投入感情的后果。”说完后，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某一日的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一日　　天气：也许今天是阴天

　　面子是什么呢？

　　想想真好笑，某一日还在为去个WC而隐忍，现在呢？

　　放个屁无所谓，上个大号无所谓，洗个澡无所谓，反正没有人在乎，如果当自然需求都无法满足，谁还会去在乎那些旁枝细节？

　　……

　　某一日的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一日天气：今天好像有风

　　这是第几个下一日了？我不知道，反正困了就睡觉，饿了就吃饭，觉得到一天了就写日记，时间对于我来讲没有意义，天气呢？

　　今天我好像听到了风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在耳边有一种”飒飒“的声音，动听极了。

　　青木，杰，勾梅儿，还有克他们现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想起过我？

　　克，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我想我们不适合，你不要等我了，当然，就算你等我，恐怕也等不到我了。

　　大家现在都在做什么呢？

　　……

　　“最近她怎么样？”

　　“逐渐趋于平静，行动上也更加缓慢，更多的时间是坐着。”

　　“我在问她的身体状况！”

　　“没有什么变化，在无重力无引力，无氧气的情况下，成功存活了75天。”

　　他边摸着下巴，边喃喃地说道：“难道真的能在无氧气情况下生存？”

　　“继续观察，注意她身体各项指标。”

　　……

　　某一日的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下……一日天气：我想看雪

　　青木你现在在做什么？当初是不是更应该听你的意见？

　　我现在觉得就要崩溃了，我不想呆在这里，怎么办？

　　可不可以重新选择？

　　如果……如果大家一起去萧娘那里做客，是不是更好？

　　青木，杰，我真的后悔了，我不明白我现在这样到底能为绿洲做些什么？

　　……

　　烨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她到底过了多久了，但是她知道应该很久了，她摸了摸额头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新长出的表皮，还是嫩嫩的，她也知道这个屋子里没有重力，所以她只要想，就能漂浮在空中，这个屋子应该是为她特意制造的，屋顶至少有10米高，她活动的空间很大，可是她更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那样她觉得安心。

　　现在她也终于发现，她的不寻常，她只用意识就可以控制身体，而且非常容易，在刚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她可以非常实在的坐在椅子上，躺在床上，虽然无法吃固体食物，可是营养片却没有问题。

　　她一点点的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可是越发现，她就越心惊；越发现，她越能感觉到她与普通人之间的距离更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