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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酸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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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凝滞了一瞬,没有人开口接对方的问题。
温丝椋握了握自己刚刚用过力的拳头,往后退了退,她自己都不知道这股无名火和尴尬的氛围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丝椋不喜欢不受自己掌控的情绪,她想尽力恢复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但此刻喉头发紧,终究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片刻过后,她听到吕岑亦开口:“他同意了吗?”
面貌、嗓音都和刚来的时候截然不同,吕岑亦咬字含糊,脸上还带着些昏沉的绯红,随着温丝椋的步伐缓缓靠近一步。
一股微醺的酒气夹杂这其他气息细细密密地涌上来,是宴会厅里香槟和香水混合起来的产物。但又不完全一样,这其中,似乎夹杂着独属于吕岑亦的自己的味道,很清浅,却又没有完全被这里浓厚而又复杂的气息掩盖。
温丝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人端详了一番,用陈述句说:“你喝酒了。”
“嗯,一点点。”吕岑亦嘴上说着,脚步却没那么稳当:“你结束了吗?我让助理来接我们。”
每个字的尾音都拖得有些长。
看到他这副样子,温丝椋只觉刚才那拳软绵绵地打在了被水浸透的棉花里,最后只能湿哒哒地收回来,平白又添了几克重量。
她开口,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沉闷:“那走吧。”
温丝椋讨厌吕岑亦问的问题,明明刚刚和李总交涉时吕岑亦就站在不远处看,她甚至觉得吕岑亦可以听见交谈的声音。
这个时候还偏要明知故问,反反复复惹她心烦。
她这次没再理吕岑亦,把先前的表演任务也在脑后甩得一干二净。
“哎呀,两位真是般配呢。”
温丝椋微笑着点点头。
哈哈……
真、般、配。
温丝椋把这三个字在牙尖反复磨了好几下,像是要撕碎入腹。
不知不觉地走到宴会厅门口,温丝椋呼出一口气,沉沉的白雾在眼前弥散开,她重重地向路边那辆熟悉的车型走去,脚步踏得响亮,远远将吕岑亦甩在后面。
她在心里精心复盘着自己的坏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他们交谈的时间算起来应该不超过两分钟,距离也保持在符合礼仪的标准,离那些沾花惹草的事迹相去甚远
——但他们刚才到底在说什么?是熟人见面的寒暄,还是陌生人初见的搭讪?
温丝椋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就算那女孩的确有搭讪之意,甚至正中吕岑亦下怀——但那又怎样?
她原本也不在乎这些。
后背突然热了热,感受到身后有些灼热的目光,温丝椋终于回头看:吕岑亦迈着步子缓缓走着,似乎并没有追赶上她的意思,只是默默地盯着她。
甚至在此刻,他的目光都没来得及移开。
于是温丝椋微微停住脚步:“吕岑亦,你喝醉走不了路?”
声音里带着些很不同寻常的烦躁,温丝椋自己都有些受不了,毕竟她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我没事。”吕岑亦迅速移开目光,快步向她走来,主动为温丝椋打开车门。
车内暖气很足,热风呼呼地熨烤着她被寒风吹得有些冰冷的双手,温丝椋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于是偏头看向她这侧的窗外。
吕岑亦似乎看穿了她的不耐,也没有再张口。
车内陷入寂静的沉默,就像车载空调吹出的暖风,温热的低压气流始终积压着每个人,却始终不发出声响。
“吕总。”江助率先开口打破这片沉寂:“今天晚上的会议……合作方似乎不太满意,他们认为您没有出席,可能有些,呃,缺乏诚意。”
“没事。”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下次会面我会出席,另行安排一个时间。”
江助斟酌着措辞: “可能,比较困难。对方负责人的时间很难定下来,这次会议我们协商了很久才定下来。”
吕岑亦有些急地打断了江助的话:“我会联系他们。”
听到这里,温丝椋看着身边擦身前进的车灯,她愣了愣。
温丝椋回忆起当时敲定出席这场晚宴的场景,她三番五次地跟吕岑亦确认过行程并表示不是一定非要二人同时出席。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工作而耽误吕岑亦的时间,而吕岑亦每次都笃定地告诉她自己在今晚没有任何行程。
可如今听来,他不仅有行程,而且还是分量不轻的行程。
她想不通吕岑亦撒这种谎的原因。
温丝椋偏头看过去,用余光瞥了瞥身旁的人,吕岑亦只是很沉默地闭着双眼,即使车内灯光昏暗,温丝椋依旧能看到从他皮肤里透出的绯红。
好像真的喝醉了……
几度挣扎后,温丝椋下定结论:吕岑亦是一个难捉摸很矛盾又很烦人,的人。
夜晚的车辆出奇得少,他们很快回到了那个没有第三个人的家。注意到吕岑亦的状态,温丝椋的怜悯之心微微泄露出些许,她很大度地关心着这个很烦人的醉鬼的动向。
温丝椋将客厅的灯一下子啪啪全打开,正打算卸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时,突然听见衣物落地的声音。
她回头,吕岑亦还保持着将西服外套挂在衣架上的动作,睫毛微敛着,嘴唇抿成一条直直的线。思考片刻后,他迅速弯腰去捡。
温丝椋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套机械感满满的动作,顿时觉得很无语。
“吕岑亦,你喝了多少杯?”
“没多少。”他的模样看上去很不诚实,“就是现在有点晕。”
“行了你别说话了。”此刻的温丝椋对这个醉鬼的话没什么信任度,“你现在滚回去洗澡睡觉。”
温丝椋自己回了卧室,花洒的水均匀又温和地砸在她身上,江助在车上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
温丝椋突然感到心软。
她慢吞吞地擦干身体,吹干头发,在床上躺了两分钟,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温丝椋突然翻腾起身,径直走到厨房。
没有开灯,当温丝椋正在摸索着蜂蜜的方位时,餐厅的灯突然被人打开。
“在干什么?”
吕岑亦的声音很轻,轻轻挠着温丝椋的心脏,她不看她,只是不太娴熟地挤着手中的蜂蜜。
温丝椋看着那杯液体由浑浊又变为雾蒙蒙的透明,发觉到这可能是第一次,她想为吕岑亦做点食物。
并且真的做了,即使相较之下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喏。”她将玻璃杯举起来,递到吕岑亦眼前:“蜂蜜水,听说可以解酒。”
吕岑亦接过去,但没有喝。他只是注视着她的眼睛,看得温丝椋有些心发慌:
“你刚才是不是不高兴了?”
他轻声问,嗓音里带着未褪尽的酒意。
“我不高兴?我可太高兴了!”温丝椋将音量提起来,用兴奋的语气道:“我拿到广告位了,我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她看起来眉飞色舞,可眼底却没什么颜色。
见吕岑亦脸上没有丝毫相信的痕迹,她咄咄逼人般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高兴?我是不高兴你喝酒还是不高兴你和别人搭讪,我才不会……”
“对不起。”
激烈地在大脑中上升的情绪被吕岑亦无奈的声音打断,所有的话都被一句对不起堵了回来,温丝椋愣住了。
“你……”
“我没有跟她搭讪,我也不认识她。”似乎观察到温丝椋的表情有了松动的痕迹,吕岑亦又补充一句:“也没有认识的打算。”
“……我知道。”
温丝椋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开了口。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温丝椋发现意识不清醒的吕岑亦实在很喜欢刨根问底。一步一步,吕岑亦贴近了她,两人洗浴品的味道纠缠在一起,花香和木质香夹杂着悬空又降落,铺天盖地地笼成一个结界。
谁知道啊!
温丝椋被这结界攥得心脏悬停,她看到吕岑亦的眼睫向下压了压,在眼睑投下阴影,看上去醉意朦胧。
他缓缓靠近,在鼻尖几乎要触碰到鼻尖的那刻,吕岑亦将动作停了下来,他轻微地蹭了蹭她的鼻尖,似乎在问她可不可以。
很可笑,心灵很不契合,但身体又太过契合。一晚上忽上忽下的情绪在此刻全消解,温丝椋怀疑自己其实也是某一个难捉摸爱矛盾的人。
没关系,反正他喝醉了。
于是温丝椋闭上双眼。
冰凉的触感降临在她的唇面的那刻,所有感官都失灵,她闻不到沐浴露的香气,看不到他的表情,好像连积攒了一晚上的怪异情绪也一扫而空。
呼吸声乱成一片,即使温丝椋现在已经在多次深入交流中被磨合地很擅长接吻,此刻却还是觉得心脏发慌。
吕岑亦似乎感受到她彻底紊乱的呼吸,微微收了收距离,带着凌乱的喘声,他挑衅般提问:
“所以你是在吃醋吗?”
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毕却不给温丝椋回答的机会,唇瓣又重重地覆了上来。温丝椋恼羞成怒却又挣扎不开,齿尖触碰到那片柔软时,她重重地咬了下去。
感受到齿尖刺破皮肤的刹那,血腥气在唇齿间猛地爆开。那人却像感受不到痛一样,动作更猛烈,任凭着腥甜气在唇齿间肆意蔓延。
和蜂蜜水的清甜混杂在一起,唇角传来的丝丝甜味生生刺激她的大脑,几乎要昏厥。
温丝椋找不到反驳的话口,一团乱麻的心理活动催化得大脑更加急促,她急切地抬起手臂想寻找一个支点,却一不小心撞上一片带着温度的坚硬。
温丝椋:。
那人也注意到温丝椋手上的动作,力道逐渐缓下来。
轻而易举地抓住把柄,温丝椋借机把他推开,她似笑非笑地冲吕岑亦挑挑眉,用审问的口气:
“你装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