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开过》叶宸迹

1、1、2

　　1.
　　白皎坐在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讲台上的沈顾，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还是忍不住赞叹他长得真的好看，环顾四周形形色色花痴的女生们，白皎想起了他第一次上□□页课程的时候，整一个阶梯教授，两百多个人，一片寂静，只听到底下不约而同齐聚的抽气声。他在讲台笑得如沐春风，温润如玉的声音说，“我叫沈顾，这一学期负责大家的□□页课程。”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沈顾”两个字。

　　底下有同学问他，“沈老师，你妈妈是不是姓顾，所以跟爸爸姓，取一个单名一个‘顾’字。”

　　“不是的，”他耐心地解释道，“《说文》曰，‘顾，环视也。’我父亲是教中文的，他给我取单名一个‘顾’字是希望我能够做事能够看得全面，掌握大局。”后来，白皎才知道，他不是沈老师，而是沈教授，他爸爸也不仅仅是教中文的，而是国内文学界的泰斗，顾并思老先生。

　　□□页是大三的课程，对于信息系研二的白皎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作为沈顾的研究生，她被要求他的每节课都必须到场旁听。沈顾的课并不多，但都在早上八点，对于嗜睡的白皎来说，这无疑是一项酷刑，于是她抗议，“沈教授，我的□□页学得很好。”

　　沈顾眯起眼睛微笑，“我知道，你是班上唯一一个考到九十分以上的。”

　　“那沈教授，你那课。”白皎的眼里闪出小星星，崇拜期待地看着他。

　　“我那课，每节课必须到。”

　　白皎只发出一个“为”的音节，“什么”还没说出口，就被沈顾夺取发言权，“因为你必须要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待着——”他扬起眉，微笑。

　　这种愉悦的笑容真是该死的倾国倾城，以至于白皎根本没有在意他说的话有多暧昧，只是呆呆地点头，有点泄气地应道，“哦。”

　　其实沈顾并不是让白皎去听课，白皎通常会在这些课上看沈顾给她的论文，她不得不承认，在他的讲课声中，她阅读论文的效率竟然莫名其妙地比在安静的寝室里高出不少，更何况早上的时间大多数都是被她睡过去的。

　　就这么莫名其妙想着这些事，白皎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听到“咚咚”的声音，似乎是指关节敲打课桌的声音，不急不缓，却又清脆响亮。然后白皎睁开眼，看见一只白皙的手和五个纤长的手指，再把头微微仰起，就能看到沈顾深褐色的瞳仁里倒映出一个如梦初醒的自己，于是一时间什么睡意都没了。

　　“太累就回寝室去睡觉吧。”

　　他皱眉的样子看得白皎胆战心惊，哪里还会想睡觉，白皎立马承认错误，“对不起，沈教授。”白皎知道沈顾虽然看上去为人和气，对待自己的学生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绝对不会因为你的问题太白痴或者太简单而敷衍你，但他最反感不严谨的学术态度，你可以不来上他的课，但是你来了，就必须投入百分之百的注意力。就像看论文，太累了就干脆睡一觉，但一旦开始看了，就必须对此保持高度的专注度。

　　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白皎一样看待沈顾刚才的行为的，也可以这么说，除了白皎之外，所有人对刚才那一幕的解读是这样的：风流倜傥的沈教授不忍心看自己的美女研究生冬天一清早穿着那么单薄的衣服趴在桌上睡觉，于是无奈中又带些宠溺地（孩子们的想象力和观察力果然都是无穷的）叮嘱白皎回寝室睡觉。呜，多么温柔的教授啊，多么善解人意又温柔的教授啊。

　　其实白皎跟着沈顾带的另外两个博士为了参加一个网站设计大赛已经连续好几天都是凌晨两、三点才睡下，每天早上又要早起看论文，刚刚虽然被沈顾吓得一时没了困意，可是持续看论文又是一项严重损害脑力的活动，白皎的困意又渐渐浮了上来。好不容易捱到下课，看着毫无悬念地被一群花痴女包围的沈顾，白皎决定开溜回寝室补眠。

　　哪知道刚刚走到教室门口，声后就响起一贯和煦的声音，“白皎，你等一等，一会儿和我一起走。”于是花痴女变身八卦女，很快识相地找理由遁走，一边走还一边挤眉弄眼地看着白皎。

　　白皎实在太困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看别人的眼色，要放在平时，她可能会求沈顾先放她回去睡觉，下午再去办公室或者机房找他。可今天她犯了严重的错误，所以饶是自己再困，也不敢开口和沈顾提要求打商量，只得精神萎靡地拖着步子跟在沈顾身后走向教师办公楼。

　　2.
　　沈顾办公室的暖气开得很足，白皎暗暗鄙视他的浪费，人不在办公室还开那么足的暖气！但对于一个又冷又困的人来说，这不是暖气而是仙气！一想到自己又黑又阴冷的寝室，那简直不是寝室，是人间地狱！

　　看到再度走神的白皎，沈顾似笑非笑地叹了口气，提高声音又叫了一次她的名字“白皎”。

　　原谅困到极点的人反射弧比较慢，她先是慢慢转头怔怔地看着沈顾，又对他眨了眨眼睛，才意识到沈顾是在叫她的名字，白皎恨不得拍死自己！她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在，老板。”

　　看着她因为羞愧而渐渐泛红的面颊，沈顾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恩，听说你和黄岩硕他们几个这两天一直在忙比赛的事？”

　　“是，”由于再一次犯错，白皎心惊胆颤地开口，声音小小的，生怕说错了什么，“大多是师兄们在做，我只负责打打下手。”

　　“哦？你负责哪块？”

　　“SEO。”

　　“恩，做的东西有随身带着么，给我看看。”
　　“有。在移动硬盘里，可是，”仿佛是怕得罪沈顾，白皎咬唇反复斟酌着字眼，最后才带着困惑问道，“我听师兄说，老板你不是说，比赛的事情要我们自己解决吗？而且，而且……”

　　他没有看她，而是专注于电脑屏幕，无视她一切的疑惑，只说四个字，“移动硬盘。”

　　没办法，老板最大，她从包里摸出自己的移动硬盘递给他，他接过熟练地插在USB接口上，然后惜字如金地又说了三个字，“看论文。”便不再理她。

　　不得不说，认真的男人最帅，跟着沈顾读硕的一年多以来，白皎很多次看到他这样专注的样子，但每次看见总不得不感叹，帅，真是帅，帅得百看不厌。然后又想，如果外面那群花痴女看见沈顾现在这副深邃的模样，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一定又劲爆又有趣，她偷弯起眉角，悄悄地笑了起来。可惜除她之外，沈顾没有再招过第二个女学生，无论是女硕士还是女博士，也因此有八卦总会把自己和沈顾凑在一起，猜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只有她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比真金还真——真的没关系！她也曾问过沈顾，有那么多女生申请他做导师，他为什么一个都不收，他的回答既无可挑剔又尖酸刻薄，“你觉得她们是真的想来搞设计的吗？”

　　话是没错，可难道她就是那个想来搞设计的？他哪只眼睛看出来她想搞设计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眼神忽然变得很幽深，深不见底，“白皎，我选你，是因为你什么都不想搞。”

　　吓，什么都不想搞？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自己没理想没目标？她不服气地想要辩驳，可话到嘴边，她却挫败地发现——如果他的意思是自己没理想没目标，那么很不幸地是，他的评价一点也没有错。

　　沈顾看着沙发上歪着脑袋抱着书包熟睡在沙发上的白皎，因为暖气的关系，她的脸红扑扑的，像一颗新鲜的苹果，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她的眉眼弯成月牙的弧度，粉嫩的嘴唇微微张着。沈顾觉得喉咙发干，去饮水机旁倒了一杯水，经过沙发的时候，思考片刻，他轻轻地搂住熟睡的人儿，小心翼翼地让她躺平，然后才拿起被子重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屏幕上是她对网站各方面优化的详细描述和一系列调研数据，她一直很聪明，只是不努力，然而她一旦用心起来，可以把一切做得很完美。眼前是她努力了一个星期的结果，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看错她，她完成得很出色，她甚至通过大量的调研，极力地弥补了实践经验方面的欠缺。只是看着她漂亮的眼睛下，那两道深深的阴影，他微微地拧起眉头，或者，这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这样的高强度，实在太消耗脑力和体力了。

　　白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当她看到手表的指针指向两点的时候，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天……她今天是怎么了，在老板的课上睡觉，对着老板发呆，现在，现在，居然在老板的办公室，在老板帮她改设计并要求她看论文的情况下，睡着了，而且，这一睡居然是四个小时！怎么不让她就这么睡死过去啊！她偷偷朝沈顾办公桌的方向瞄了瞄，寄希望于他去开个什么会啊，或者实验室又出了什么状况需要他去解决啊，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她亲爱的帅老板，沈顾，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而且，看着她，并且，可怕地微笑着。

　　能对着一个上午连续做错三件事的她还微笑，白皎无比绝望地想，他一定是已经想出了把她往死里整的办法，她坐起来，有气无力地说道，“老板，对不起……我。”

　　“醒了？那一起去吃饭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但是这种愉悦的声音让白皎的心听得拔凉拔凉的，让白皎极度怀疑，将要去吃的那顿饭里，会不会隔壁化学系老师最新研制出的，呃，某些化学成分，但是，他说一起去吃饭？现在已经两点了，难道，他也没吃午饭？

　　看着她微仰着头略显天真的模样，他又皱了皱眉，语气却是如那些花痴们所说的那样，无奈中带着宠溺，“又发呆，快走，我饿得有点胃疼了。”

　　看到他再次皱眉，她赶紧狗腿地跟上，只可惜，她从来没有发现，每一次与他微微皱着眉头同在的是，他微微仰起的唇角，无奈而又宠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