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哭了嘛gb》柳下秋

21、我和老婆互相表白

　　骰子停了下来。

　　点数为六，比那个问题所在的点数要多一步。

　　他安全了。

　　方之凛如蒙大赦，在几欲晕厥的紧张里深呼出一口气来。

　　耳边传来大家起哄般的笑声，他神筋又是一紧，但回过神来才发现大家并不是在笑他，而是因为下一个同学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一下子掷出了五点，不得不面临回答这样暧昧的问题的困窘。

　　很快，大家便从他支吾的言语里推断出他暗恋着隔壁班某位女同学的事实，场面更加的热闹。八卦的气息便随着游戏的进行越发浓烈。

　　苏羽夏坐在方之凛的旁边，虽然只比他早一步掷骰，但因为每次掷到的点数都很大，所以一轮下来便遥遥领先，先比大家进入到“大冒险”的阶段里。棋标停在一个大格子中，空气又沸腾起来——大家看清了格子上的要求——“亲吻身边的人（任意部位）”。

　　起哄的声音连绵不绝。

　　苏羽夏刚才喝了点果酒，此刻懵懵地看着指令，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转头对着方之凛笑笑，显出几分平日里罕见的憨然。

　　方之凛躲闪了她盯视的眼神，把头垂了下去。忽然的，手腕被轻轻地捉住，扭头去看，苏羽夏抓着他的手，唇瓣轻蹭了蹭他小拇指的指节。这样便算完成了任务。

　　尽管大家都表现出“不得劲”的唏嘘哀怨，调侃苏羽夏“偷工减料”，但骰子还是平安地传到了下一个人，也就是方之凛的手中。

　　被亲了手指的方之凛红着耳根掷了骰子，落到了没有“真心话”和“大冒险”的安全区。他虽还参与着游戏，但心绪像从破裂软枕的缝隙里迸飞而出的鹅毛，早已乱成了一团，在心房里晃飘。

　　指尖残留着唇瓣柔软的触感，刚刚那一瞬间的痒意像蚂蚁般顺着指节往上攀爬，蔓延到手背、腕骨、小臂，逐渐到肘弯、大臂、肩膀——他觉得自己整只手都麻掉了。偷偷地瞄一眼苏羽夏，她却一副松弛悠然的模样，些微的醉意透出别样的慵懒。

　　方之凛心里有些怪她，怪她轻易地挑动起自己的情绪。却没想到缘分又跟他开了个玩笑，叫他在接下来的一轮掷到了和苏羽夏之前一样的格子。

　　起哄声又响起来，可这回众人目光却不是放到苏羽夏身上，而是纷纷盯住了方之凛。

　　方之凛脸上一热，扭头看向苏羽夏。此时的少女并不表态，不置可否的表情里含着好整以暇的目光，微醺的面颊上显出一点戏谑和从容，仿若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方之凛盯着她看了会儿，抿着唇说：

　　“我放弃。”

　　“我不可以这么做，这么做对羽夏不礼貌。”

　　其他同学笑起来，说他上纲上线。

　　“只是游戏而已啊，那刚刚苏羽夏还亲了你的手呢，这也没什么啊。”

　　“那不一样，”方之凛攥着手嗫嚅，“我是男生，羽夏是女生……而且她还有点喝醉了，我不能这么冒昧……总、总之，我退出游戏。”

　　大家嘘咦半晌，有的摆摆手不以为然，有的调侃他“心里有鬼”，总之嫌他有些扫兴。

　　方之凛又看看苏羽夏，见她表情看不出咸淡，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总有些不安。时间不早了，室内其他的客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有同学去柜架上换了一副欢乐亲子类的桌游，把方之凛拉进来又玩了几轮，见夜实在深了，才慢慢地告别，结伴着回家。

　　作为唯一一个中途退出过游戏的人，方之凛主动提出留下来收拾牌桌。苏羽夏则和其他人道了别，撑着手肘，斜着身子坐在原位，没有要走的意思。她静静地盯着他收棋。

　　方之凛收好棋标和卡牌，正要去折桌上的棋盘，却见一只手忽然扣住了棋纸的边缘。

　　“刚刚真的不想亲？”苏羽夏含笑的目光探过来，“怎么不问问我的想法？”

　　方之凛心颤了颤，脑袋快垂到桌子上：“不、不合适……”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温烫的呼吸。

　　苏羽夏凑近了，悄声说：“那你现在亲我一下。”

　　方之凛一惊，匆匆地摇头。

　　苏羽夏唇角微勾：“就那么讨厌我？”

　　“不是的！……”方之凛脱口反驳，又即刻地停了话头。

　　“那你亲我下……他们都走了。”

　　“不……”

　　“那你就是讨厌我。哎，我伤心死了。”

　　“我没有……”

　　“那你亲我。”

　　挑逗的话像羽毛钻进耳廓，挠动着方之凛绷紧的神经，他知道对方喝醉了，因此把她的话当成意志不清的玩笑，却忽略了她恶劣的表情。他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地拿话刺激他，故意地激起他的羞愤，故意地攻击他内心的防线，把他逼上溃堤的绝路。

　　面对所听见的那些与所思所想背道而驰的话，他不敢开口回应什么，总怕苏羽夏清醒以后各自难堪，因此只能默默地摇头。他无声地反辩着，企图从这样的方式里获得一点转圜的余地。直到苏羽夏说：

　　“你不亲我，那我以后可亲别人去了。”

　　“不要！”

　　方之凛心一揪，什么都不忍想，本能地抓住她的衣襟，仰头朝她的唇边亲了一口。

　　“啾”的一声，像炮仗在苏羽夏的耳中炸开。意识模糊了一刹，清醒来时，面前的少年已弹开身子，眼中闪动着慌乱。

　　“对不，对不起，”他语无伦次地呢喃着，“我……冒犯，刚刚，我忍不住……”眼眶渐渐蓄满泪水，他鼻梁一皱，转身跑了出去。

　　苏羽夏喊他一声，跑出去追，却被店员拦住了要结账。等结完账再跑出餐厅，四处都瞧不见少年的影子。

　　苏羽夏有些后悔，觉得刚才不该那么激他，叹气间听见断续的哭声从餐厅背后的小巷子传来。这哭声她再熟悉不过。她走到巷子口，发现方之凛正蹲在墙角把自己抱成一团，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默默地走过去。

　　“我不相信你对我的心意没有一点察觉，”她蹲下来，把他轻轻地抱住，“我喜欢你，凛凛。我没有开玩笑。”

　　夜晚的风有些冷，怀里的人呜咽着，泪水涌上热气。

　　“苏羽夏，”方之凛往她怀中靠去，揪着她的衣角，抬不起头来，“我也喜欢你。”他颤声道：“喜欢你，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可我配不上你。”

　　“怎么会呢？”苏羽夏抱紧他，“你那么好怎么会配不上我呢？你善良、坚强，努力，学习还那么好；不像我，又懒又笨，脾气还差，除了家里有几个臭钱外根本就一无是处，我才配不上你。”

　　方之凛在她怀里摇头：“没有！你是很好很好的……”他不许她再这么贬低自己，渐渐地敛住了抽泣。

　　“我说的事实啊，”苏羽夏见他不哭了，笑了笑，又轻声地哄，“如果你觉得我很好的话，那你也要相信你很好，我们都很好。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她捧起他的脸，凑上去飞快地亲了一口，“凛凛……”她蹭着他泛红的鼻尖，“我要跟你在一起。”

　　方之凛闭着眼睛，感受着她濡贴的唇瓣因他的泪水变得湿润，心间盛满了苦涩的欣喜，不由得回应起她的啄吻。

　　月亮升得高高的，皎白的月光洒进幽深的小巷，照着两人相拥的影子投向地面，两个黏在一起的黑团团，像两只依偎取暖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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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昨天跟小苏表白了？！”

　　小周放下手里的运货箱子，摁住了面前的人手上那张正在核对的送货单，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

　　“然后呢然后呢？”

　　要不是方之凛来兼职时心不在焉的状态太明显，她还不至于挖出这个重磅消息。

　　“什么然后……”方之凛一边把小卖部的送货数据誊抄在总账本上，一边难为情地说：“因为我当时没忍住亲了她就跑了，所以她出来找我……她说她喜欢我，问我喜不喜欢她，我，我根本忍不住，就……也跟她坦白了。”

　　“哇喔～怪不得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原来是早就互相看对眼了！”小周兴奋地拍了拍面前的收银台，“这叫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你小声一些！”方之凛顶着张熟番茄似的脸低喝，“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你还吼这么大声……我都不知道下午该怎么面对她……”

　　下午应沈然的邀请，他们四个人要去镇郊的白雾山营地露营——山上新修了个度假村，度假村的老板给投资了项目的沈家送了免费的畅玩券，可沈家除了周末放假的沈然都没有时间去体验，所以就把票全给了他让他自行安排。这件事在昨晚以前就定好了，那时方之凛还预料不到他会和苏羽夏互相表白。

　　昨晚两个人亲吻彼此的画面还不断在脑海闪烁，如果不是苏羽夏家里拨来的电话打断了进度，他实在不知道那场情不自禁的绵吻该如何收场。当然，这是他绝不会对小周讲述的桥段。

　　“那你最后答应和小苏在一起了吗？”小周眨巴着眼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