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微阳

55、十八

　　纪林醒来已经是中午，齐悦早就熬好了一锅粥坐在炉灶上，米香从厨房一路飘散到卧室里，扰的纪林肚子空空，而摆在床头柜上的蛋糕根本不见了踪影，齐悦就坐在书桌前翻看资料。

　　纪林忘了半夜里发生的小插曲，也没穿衣服就扑到齐悦身上，冲他耳朵那里哈气。

　　“别闹，把衣服穿好去洗脸刷牙，你不饿吗？”齐悦回过头看了一眼纪林说道。

　　“饿，可是我不太想喝粥。”

　　“那想吃什么？”

　　“蛋糕。”

　　这还惦记上了。

　　齐悦没理会，直接抹杀了他的想法，“喝了粥才行。”

　　“喝白粥没滋味。”其实他更想喝杯牛奶，吃块蛋糕的。

　　“那就来皮蛋瘦肉粥，我去弄。”

　　“好吧。”纪林见齐悦已经合上了手边的资料要去厨房，他就只好妥协。

　　半个小时后，纪林洗漱完毕神清气爽的坐在餐桌前喝粥，齐悦还在厨房里面忙活。

　　纪林这边喝完一碗粥，齐悦也把煎好了的蛋和烤好的土司端了出来。

　　“还要不要粥？”

　　“不要了。”纪林伸手接过齐悦手中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拿了两块土司夹了一个煎蛋咬了起来。

　　啧啧，齐悦煎的蛋和餐厅的有一拼，是那种半面的太阳蛋，他看齐悦弄过一次，就觉得自己根本没那个耐心。做法是这样的：在平底锅上抹少许油，然后打鸡蛋进去开小火慢慢的煎，不能心急不能翻面，在蛋清快凝固的时候，细细的撒上一层盐，再等一下，就成了下面金黄，上面呈太阳状的煎蛋了。

　　这种煎蛋配土司最美好了，咬一口，喷香的蛋液溢的满嘴都是，别提有多满足。

　　纪林每次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想，齐悦真的好全能，什么都会做，这人怎么就这么好，怎么宠自己就跟宠孩子似的呢？

　　想着想着，纪林就嘟嘟囔囔的顺口问了出来：“齐悦，你喜欢我什么啊？”

　　以前是问不出口，现在问问好像也无妨。

　　“……”齐悦正埋头喝粥，听见这问话，当下愣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抬起头说：“什么都喜欢。”

　　那样子很诚实，可纪林却有点恍惚，还没来得及确认真假，这时他的手机却响了，他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跑到卧室接电话。

　　齐悦愣怔了一下，便当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从容的喝起粥来。

　　电话是纪冬来的，说他半个小时后会到他家一趟。

　　纪林之前跟家里人见面的时候透露过自己搬家了，搬到哪里住的好不好，家里人也了解过。但是他和高永安分手的那点事他从来都没有提过，反正家里人不会去深究自己为什么要搬家，更不会愿意了解他和高永安之间怎么怎么样，他们似乎比较希望他改过自新早日从良，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成立家庭过小日子。可是无奈，他遂不了他们的心愿，高永安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齐悦却冒了出来。

　　大哥的口气坚决而又无从反驳，纪林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的冒然来访，就只好告诉了具体地址，忐忑的挂了电话。

　　纪林从卧室里出来，齐悦见他垂头丧气的完全没了刚才的活泛劲儿，便问怎么了。

　　纪林不大高兴的说自家大哥要来家里，最后还问齐悦要不要出去躲躲。

　　齐悦笑了，说：“我就那么拿不出手？”

　　“没有。只是……只是……”纪林支支吾吾的，原因却也说不出口了，好像所有理由都成了借口，怎么都是在介意齐悦的存在似的。

　　“那我就在家里陪你呗，大不了我在房间里躲着不出来，免得给你丢脸。”

　　“你怎么说这种话啊？”纪林心里虽然明白齐悦是在开玩笑，可总是觉得不大舒服。

　　“呵呵，开玩笑的。不过你要是觉得不好说，那我就出去走走，等你哥走了，我再回来。”

　　让齐悦走，纪林又不舍得，好像没了主心骨，便抓住他的手说：“还是陪着我吧，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在家。”

　　齐悦揉揉纪林的头发，把刚才纪林吃剩下的东西推到他面前说：“把这个吃完。”

　　纪林摇摇头，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实在是败他胃口。

　　齐悦见不得浪费，便把纪林剩下的东西吃掉了，一点儿也不嫌弃。

　　纪林愣愣的看着，虽然这种场景已经有很多次了，可每次见了，还是会忍不住的觉得窝心。比如自己吃剩下的半碗饭，喝了半杯的牛奶，吃了两口不愿意再动的蛋糕，齐悦全都照单全收的吃下去而且从不埋怨。

　　齐悦很包容，很贴心的举动一点点渗透到自己生活中的各个方面，简直要把高永安比到地缝里去，有时候他还会后悔怎么没早些遇见齐悦和那个不大对盘的高永安生活了七年。虽然这样想有点矫情，但纪林已然不愿意去回忆过去曾经甜蜜的日子了。

　　纪林理了理思绪，拿起桌子上的空碗去洗了，齐悦也把最后一口塞进嘴里，端着还剩下的煎蛋土司去了厨房。

　　齐悦放好东西，便走到纪林身后抱住了他，凑在他耳边说：“怎么不高兴？”

　　纪林回头冲齐悦笑了一下，敷衍的说：“没有。”

　　“好了，有我陪着你，不用怕什么的。”

　　“嗯。”其实纪林倒也不是怕，只是不喜欢他们那种探寻和厌恶的眼光，如果不顾齐悦和自己的感受说出点儿乱七八糟的话来，那种场面一定会很尴尬。

　　他们俩也没等太久，刚换好整齐的衣服，门铃就响了。

　　齐悦也是怪，执意要纪林和他一起穿前几天他们一起买的格子衬衫。纪林的那件是黄黑格子，齐悦的是紫黑色格子，两个人站在镜子前，十分和谐，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纪林把他哥让进门来，齐悦刚好端了茶点出来，纪冬正换鞋，听见声音，抬头便看见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弟弟家里，他们两个人穿着同款式的衣服证明了一切，纪冬当下就瞪了弟弟一眼。

　　纪林尴尬的站在门口不知所措，齐悦放好茶点，走到门口，伸出右手先开口问好：“你好，我叫齐悦。”

　　纪冬没理会，绕过齐悦坐到沙发上。

　　齐悦尴尬的收回手，转身进了卧室，把空间留给兄俩。

　　“这就是你新换的？”纪冬先看了眼有些失望的看着卧室门的弟弟，问道。

　　“嗯。”

　　“你什么时候和高永安分的？”

　　“几个月之前。”

　　“因为什么？”

　　“感情不合。”

　　“这个什么时候找的。”

　　“和高永安分手之后没多久。”

　　纪冬对纪林的敷衍十分不满，便挺直了脊背，严肃的对他说：“纪林，你认真点行不行？”

　　纪冬口气不善，纪林自然也冒起了火，平时八百年也不管他的人，今天倒是来这里提意见。“你哪里觉得我不认真了？我对每一次感情都认真，要不也不会和高永安好七年。哥，你要是不待见，用不着来这里跟我说这些，我根本就没想因为自己的感情问题烦你们，是你们总是指手画脚的。从被老爸赶出来的那天起，我就没后悔过。”

　　“是，你能耐，你都不知道爸妈为你操了多少心。”纪冬撇过头去，揉着太阳穴，他的手已经被纪林气得发抖。

　　“哥，咱们别说这些了，在你们没放弃我之前，不是已经都讨论过很多次了吗？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纪林把之前和高永安吵架时候的那股认真劲儿搬了出来对付他哥，问话直接毫不含糊。他现在就在齐悦面前没能耐，和齐悦过日子撒娇耍赖才是杀手锏。

　　纪冬一时间沉默了，因为刚才的争吵，他原本的来意竟然说不出口了。

　　“哥，你不应该只是为了来和我吵架就来这一趟的吧？哥，我还记得上次在饭店见着你，你可没这么暴躁。”纪林记得清清楚楚，他哥还拥抱了他一下。

　　纪冬看着愈发陌生的弟弟，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但是现在被吊在这里不上不下的着实难受，什么话都梗在喉咙里说不出来。真不知道自己弟弟这牙尖嘴利是从哪里学来的，以前那股子天真劲儿全都消失了。

　　“哥，你要是对我不满，不用特意找上门来说，你看我都好几年没回去了，有什么事电话知会一声我就知道了，以后爸妈需要用钱什么的，我也绝不含糊。如果你来这里是专门为了窥探我隐私，你也看见了，齐悦对我很好，我也很爱他，所以不会因为你们的意见离开他。哥，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纪林见他哥不说话，就一口气把心里想的全都说出来，没想到换来的却是纪冬迎面打过来的耳光。

　　纪林耳朵被扇得嗡嗡直响，大脑一片空白，就连齐悦从卧室里出来抱住他都已经没了感觉。

　　纪冬一进门就是审视和逼问，根本不去管他有什么想法，话说的清楚明白，纪林似乎也懂了他大哥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让他对家里彻底死心，以后都和家里没有关系，其实这很容易，一个耳光就可以把什么念想都给打掉。

　　“纪先生，你这是干什么？”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他一进门就对这个戴着眼镜看似斯文实则精明的男人印象不好，现在又来参与他和他弟弟之间的问题，原本已经为刚才的冲动后悔的心情一瞬间又升起了怒气。

　　“我想现在在纪林身边最亲近的人就是我了，而且这是我们家，你一来这就口不择言还动手打人，好像也不大应该。没谁说话的份，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您是纪林的大哥，是应该维护他的人，帮他缓解家里的问题和矛盾，现在却也来做破坏他和家里的关系的人，你觉得这样做稳妥吗？我有理说理，在你眼里或许是旁人，可我觉得你该跟纪林道歉。”齐悦压着怒气，看着纪林脸上慢慢浮起的红肿心疼不已。但他不能冲动，职业习惯使然，他更愿意跟人讲道理，如果再没缓和的话，便会考虑报警。

　　纪冬被齐悦的话训的更是冒火，但现在纪林眼神空洞，再说下去根本就没了意义，憋了满脸通红随意趿拉上自己的鞋子就夺门而去。

　　纪冬上了自己的车，看见有些期待的未婚妻，才猛的意识到，今天来找纪林就是为了他岳父的公司想和高永安合作拍广告的事。

　　看来现在已经根本不可能成功了。
　　吴菲察觉到纪冬情绪不对，便也明白了他此行碰了钉子，就随口抱怨起来：“想不到你弟还挺有脾气，连这点小忙都不乐意帮。”

　　“闭嘴，你烦不烦啊？”纪冬早就已经被吴菲念的失了耐性，现在听见更是觉得厌烦，说起话来口气自然是非常不好。

　　“行行行，你还有能耐了，这点事儿都做不好，你还干什么行？”

　　纪冬懒得跟这女人计较，他们两个也要结婚了，吵下去自然不是好办法，所以干脆闭了嘴，一脚油门就踩了出去。

　　其实他也不想跟弟弟暴躁，他早就知道纪林跟高永安分手了，而且打从吴菲提出这件事开始，自己就不太同意。

　　虽然纪林当初认识高永安多少跟他有些关系，他和高永安的圈子也算熟悉，但是自从纪林和家里闹翻了，他也不好意思去找高永安帮忙了，现在人家俩人都分手了，再来找他自然不会有好结果。

　　可是女人这种动物，感性永远大于理性，想什么就是什么，无论他怎么解释都听不进去，还总是默默叨叨的说他没能耐，后悔答应和他结婚什么的。

　　纪冬禁不住这样的摧残，还是答应过来找弟弟谈一谈，或许能有转机。

　　可一进门就看见纪林身边换了人，一时间气就涌了上来。

　　他觉得纪林对感情太不认真，也觉得纪林不把他当家人了，竟然新处了一个人还堂而皇之的住到一起，明目张胆的穿着同款式的衣服，所以他便口无遮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