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急电话请拨打》舍默heheilibai

1、128号接警员

　　00
　　剧烈撞击之后有那么两秒或者更长的时间，耳鸣在许霰脑海内引起持续的震荡。他下意识抹了抹脸上感觉到有液体淌过的地方，一手的湿润黏腥。许霰摸出手机，眼前的画面已经开始模糊，凭着肌肉记忆拨了一个电话，双手颤抖。

　　“嘟—嘟—”忙音在逐渐淡去的背景音里在他沉重的心跳声被逐渐拉长，和尖锐的耳鸣变成同样的音轨线。

　　许霰咳嗽了几声，有几丝铁锈味顺着喉管往上爬。他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按下了三个数字，是最后的孤注一掷，等待听筒那边响起自己期待的那一个熟悉的声音。比剧烈撞击更短的时间间隔里，他似乎真的出现了那样的幻觉：“您好，128号接警员，请讲。”

　　01
　　卧底调查的危险并不以潜伏时间而计。一手素材和背后真相大多需要“以身涉险”。许霰进入新闻行业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知道什么价值的新闻值得自己去冒风险，就像他现在正在做的事——工厂的大门已经在身后关上，许霰不经意地拽了拽衣领，那里藏着一枚针孔摄像头。

　　是一家有些年头的企业了，产品算不上百年老字号，也是国民皆知的品牌。许霰默默地将简陋的加工环境和明显不合规的设备器材纳进摄像头里，在前方领路的经理回过头时以堆了几分恭维的笑容回应，有些磕巴地回答着问题，熟稔地扮演着初入社会的临时工角色。他分配到的车间已经到了，就在他踏步进入时，却瞥见身边同样是临时工的男生掏出了手机，屏幕抵在腰间，像在偷偷摸摸地拍着什么。

　　他来不及阻止，经理已经转过了身，正好撞见这一幕。许霰在心里把这个不知道那个媒体的新人骂了一通，在经理叫人来的时候已经按下了紧急电话号码。

　　“快，把他手机拿了！别让他报警，”几个壮汉黑压压围上来，经理怒骂声斥，“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记者混进来！把这两个绑了扣着，视频照片都删了！”

　　许霰把抬手新人往身后护，电话很快接通。

　　“您好，128号接警员……”

　　“都别动！我是东珠台记者，录像证据已经同步上传，我同事都接受到了，我们这边出了事，你们在这里干的违法勾当就等着被曝光吧！”许霰出声警告，在那边接警员继续询问时语速极快地说出了地址等信息。那些人听见他说“东珠台”时神色几变，两方僵持着。许霰感觉到抓着手臂的男孩在发抖，看了他一眼。心里虽然还有气，但还是动了动嘴角，口型是“不怕”。

　　所幸最后两个人都安全脱险上了车，男生感谢的话都说的语无伦次。许霰抿着嘴唇捏了捏鼻梁，放下手拍拍他的肩膀：“和你前辈好好学吧，下次别这么莽撞。新闻总会有的，但命只有一条。”

　　天色渐晚，许霰垂着眉眼车窗建筑树木一闪而过，长久陷入沉默。他回想起那个经理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还有近乎咬牙切齿说出的那句话。

　　“你是东珠台的？我知道你，你叫许霰。

　　“——你给我等着。”

　　说不清的感觉从周围已经暗下去的犄角旮旯扎进他的皮肤，心钝得像块铁，最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新人说要请他吃饭，许霰拒绝了。他有些神经质地去摸裤兜里的烟盒，但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