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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宫谦邀约 ...

  •   桃初刚踏进襄王府门,就被一个炙热的怀抱揽过去,熟悉清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可恶的大朝会,让我过了这么久才见你。”

      谢倾将头深深埋在她颈窝,半是撒娇半是抱怨。

      桃初闻弦歌知雅意——这哪是说自己啊,是在点她呢。

      上朝的谢倾早就回来了,而她却在外面流连至傍晚。

      于是她心领神会,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含笑道,“我也想你。”

      谢倾抱着她的胳膊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紧,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下一秒却又克制地松开。

      桃初这才有机会向他介绍自己带回来的左秋文,“这位是左秋文左娘子,接下来会暂时在府里借住一段时日。”

      左秋文上前一步,姿态恭谨地朝谢倾向行了个标准的福礼。

      谢倾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一瞬,无可无不可地略一颔首,算是默许。

      下一刻,便有机灵的丫鬟上前,引着左秋文往客房方向去了。

      待左秋文走远,谢倾微微俯身,深邃的目光攫住桃初,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微湿的袖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为什么你身上带着水汽?”

      桃初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甚至带着点小得意,美滋滋道。

      “我今天英雄救美,不然怎么会带回左秋文?”

      “哦?英雄救美?”

      谢倾顺势搂着她的肩往里走,指尖却若有若无地搭在她纤细的锁骨上流连,语气循循善诱,“怎么救的?说与我听听。”

      “我在天汉河边钓鱼,看见有人跳河,就跳下去救了。”

      “哦……”谢倾的应声拖长了尾音,那只手不知何时已游移到了她的后颈处,带着薄茧的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那块柔软的皮肤。

      桃初顿时感觉自己像只被捏住了命运后脖颈的猫,浑身都有些僵硬起来。

      “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失忆的吗?”谢倾的语气依旧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桃初却莫名竖起了汗毛。

      她老实回答,试图辩解,“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再说了,现场那么多人,就我离的最近,等别人游过去万一来不及了怎么办?”

      “那你出门,”谢倾完全不被她的狡辩糊弄过去,声音沉了几分,“为什么不带下人?”

      “我……跟她们不熟,不想带。”桃初的声音弱了下去。

      谢倾凝视她片刻,终是轻叹一声,再次将她拥入怀中,闷闷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带着不易察觉的后怕。

      “可我会担心你,也会心疼你。”

      他顿了顿,又道,“我叫厨房做姜茶端过来。”

      桃初靠在他怀里,想起今日的疑问,顺势问道,“我从国子监毕业后,做官了吗?”

      谢倾把玩着她一缕微湿的发丝,语气自然,“没有。你毕业后,我们就一同出去游历了——反正不着急,婚后你若想做事,也可以用恩荫谋个官职,随你心意。”

      桃初一想,倒也是这个道理,或许失忆前的自己,本就不是个热衷案牍劳形的人。

      临出发进宫前,谢倾将一个穿着藕荷色比甲、眼神清亮的丫鬟带到桃初面前。

      “她叫丹桂,身手不错,人也机灵,通晓京中人情往来。你日后出门,务必带上她,有什么事也方便。”

      丹桂上前一步,利落地行了个礼,声音清脆,“小姐。”

      桃初想着今日独自在外的诸多不便,确实需要个熟悉情况的人在身边,便从善如流地点了头。

      “好,以后就麻烦你了。”

      虽是晚上的宴会,但傍晚时分,皇城门口已是车马辚辚,排起了长龙。

      桃初有些无聊地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目光扫过熙攘人群,忽然定格在一个骑于骏马之上的少年身上。

      他穿着一身惹眼的红色骑装,剪裁利落,完美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和流畅的腿部线条。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接,那少年似有所感,竟蓦然转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然后,他勾唇一笑,那笑容带着几分痞气与玩世不恭,冲桃初无声地比了几个口型——好、久、不、见。

      桃初有些莫名,难道这是她一起同过窗的同学?

      下一刻,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将她的脑袋揽了回来,谢倾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在看什么?”

      只是,在桃初视线无法触及的另一侧,他眼中的温柔瞬间褪去,化为一片冰冷的警惕。

      “没……看看皇宫,真壮观。”桃初下意识地搪塞。

      谢倾却不容她回避,一手轻柔却坚定地将她的脸扳向自己,与她额头相抵,鼻尖几乎相触,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浓烈的占有欲。

      “除我之外,不许看其他男人。”

      桃初心跳漏了一拍,连忙扯开话题。

      “那个……皇帝和皇后,是什么样的人啊?”

      谢倾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无奈于她的转移话题,却还是回答道。

      “陛下近年来身体愈发不豫,这几次大朝会,实则都是皇后在珠帘后主持。不过,他们面上看起来,都是极温和的人。”

      桃初捕捉到他话里的深意,“看起来?”

      “嗯。”谢倾颔首,声音压低了些,“据说,在陛下初登基时,皇后便已开始于幕后参与政事,御笔朱批,亦时常代劳。曾有位不开眼的御史在奏折中直言,陛下正当壮年,必不会征询妇人之见……然后,此人陛下罢官了。”

      宴会设在流光溢彩的宫殿中,主位上并排放置着两把雕龙刻凤的龙椅——帝后要等到最后才会驾临。

      宴会中间,一群舞男舞女姿态优美,翩翩起舞,就是舞男怎么穿的这么少啊!

      桃初看得脸颊微热,悄悄侧头问侍立在身后的丹桂,“这是被允许的吗?”

      丹桂微微俯身,“小姐,这叫敦煌风,也算是……一种传统吧。听闻高祖皇帝在世时,极为喜爱这种充满生命力的舞蹈。”

      她进一步解释,“前朝时,宫廷舞伎皆为女子。高祖登基后,大手一挥,便将男子也加入了舞乐之中。并且,因为她格外偏爱这种健朗与柔美并存的风格,后来皇宫盛宴,便常以此类舞蹈开场,以示不忘传统。”

      桃初声音放得更低了,几乎如同耳语,“可我觉得,跟他们也不熟,直接给我看胸膛,有一种我是大流氓的感觉。”

      丹桂连忙将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她噤声,“嘘——小姐,上有所好。”

      宴会上的菜肴看似精美,实则味道平平。

      丹桂适时解释,因是大型宫宴,许多菜肴都是提前制备,届时再统一加热,讲究的是排场与规制,口感自然比不上府中现做的家常菜肴。

      因谢倾辈分高、地位尊崇,他的座位被安排在皇子们的上首。

      而桃初与谢倾尚未完婚,便被安排在了其他宗室女眷的下首位置,与谢倾隔了一段不近的距离。

      三位皇子也来的挺早。

      大皇子身材高挑,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些严肃,笑起来倒是非常和善。

      她牵着皇子妃,笑着跟其他人打招呼。

      皇子妃还牵着一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小女孩,他坐下后招呼奶娘,“带她去其他地方玩吧,等宴会正式开始后再回来。”

      丹桂趁机在桃初耳边低语,“大皇子怀着皇孙的时候,还领兵上过战场。”

      路过桃初席位时,大皇子停下脚步,笑着与她寒暄,“栖云郡主,听说你婚前游历回来了?玩得可还尽兴?”

      桃初连忙起身,硬着头皮回答,“挺开心的,谢谢殿下关心。”

      二皇子则生得温文尔雅,气质如玉,仿佛是大皇子性转后的温润版本。

      即便不笑时,眉宇间也自带三分温和笑意,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

      或许是因为见大皇子与桃初说了话,二皇子也在她面前停下脚步,语气诚挚。

      “听父皇提及,郡主与皇叔的婚期将近,恭喜。”

      桃初脸上挂着已经有些模式化的笑容,应对道,“同喜,那天殿下可要记得来喝酒。”

      “一定。”

      三皇子则与他的两位皇姐皇兄截然不同。

      他面容俊美却带着一股戾气,不笑时眼神阴鸷,笑起来时……那笑容也只让人觉得邪气又不好惹。

      此刻,他正冷眼旁观着这边,见二皇子说完,便语带不善地开口,“别高兴得太早了,离婚期还有将近一个月呢,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故?”

      桃初了然——这定是因为她收留了左秋文,触了他的霉头,故意找茬呢。

      她还未及反唇相讥,二皇子已抢先一步,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制止道,“三皇,慎言!怎可对栖云郡主如此无礼?须知今晚父皇便会当众颁发赐婚圣旨了。”

      三皇子冷哼一声,目光如刀般刮过桃初的脸,终究没再说什么,拂袖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二皇子转而向桃初投来歉然的目光,试图缓和气氛。

      “他没有恶意……”

      桃初却不欲听这苍白解释,直接打断他,语气平静却疏离。

      “二皇子殿下,他有没有恶意,我心里清楚,您不用为他找补。”

      二皇子闻言,脸上掠过一丝尴尬,也不再言语,点头示意后便离开了。

      丹桂告诉她,“小姐,这三位殿下皆是一母所出,乃是陛下与皇后的嫡出子女,因此平日里感情甚笃。”

      桃初若有所思地看着三皇子离开的背影,感情好吗……?

      除了三位皇子,桃初最关注的就是那个红色骑装的少年。

      “那位是大理寺少卿,宫谦宫大人。”丹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适时介绍。

      “他之前在国子监就读过吗?”

      “宫少卿天资聪颖,十四岁便从国子监毕业,因其才华卓著,深受圣上赏识,破格提拔,这才一路高升,年纪轻轻便坐到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那就奇怪了,他既非自己的同窗,自己又是如何认识他的?

      桃初想到一个让人惊恐的可能性……总不能,自己失忆前还犯过什么事,落到过大理寺手里吧?

      突然,丹桂戳了戳她。

      桃初福至心灵,迅速朝谢倾的方向望去,果然对上他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流汹涌的目光。她立刻扬起一个无比甜美灿烂的笑容,试图蒙混过关。

      谢倾微微挑眉,也回应她一个笑,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恰在此时,内侍一声高亢的唱喏响起:“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帝后的到来,瞬间打破了席间种种暗潮涌动的气氛。

      皇帝面容清癯,带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

      皇后则生着一双好看的柳叶眉,容貌温柔婉约,气质端庄。

      两人携手,在宫人的簇拥下缓缓步入大殿,端坐于龙椅之上。

      众人依礼参拜。礼毕,席间众人纷纷向帝后说着吉祥话,帝后二人皆含笑听着,显得十分随和。

      片刻后,皇后轻轻抬手,示意众人安静。

      皇帝说了些祝愿国泰民安、皇后福寿安康的官样套话,声音略显中气不足,说完后便微微阖上眼,靠在龙椅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疲惫之态。

      皇后见状,连忙温言接过话头,为皇帝的话做了总结,并笑容可掬地宣布宴会开始,众卿可随意享用佳肴,亦可至殿外廊下观赏即将开始的烟花表演。

      言罢,便体贴地示意宫人,小心搀扶着皇帝先行离席,回宫休息去了。

      桃初想想也合理——皇帝今天早上主持大朝会,这个千秋宴又这么晚,他身体不好,表现疲惫也很正常。

      帝后离席后,宴会的气氛明显活跃轻松了许多,众人开始互相走动敬酒,谈笑风生。

      只见谢倾那边,迅速围拢了一群上前寒暄、攀谈的官员宗亲。

      桃初瞅准机会,立刻溜到了宫谦所在的席位附近。

      “宫大人。”

      宫谦闻声转头,见到是她,似乎并不意外,执杯浅笑,“桃小姐。”

      离得近了,更能看清他生得极为漂亮,一双桃花眼眼尾微挑,眸光凛冽,整个人如同冰雪雕琢而成的莲花。

      “宫大人,”桃初压低声音,开门见山,“能否告知,我们二人究竟是如何相识的?”

      宫谦闻言,极轻地笑了一声。

      该怎么形容那个笑呢?凉薄、嘲讽、猜疑、意外……

      最后,他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桃初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轻声道。

      “桃小姐当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杀、了、人。”

      随后,他笑吟吟地看着她,像猎人看着主动跳进陷阱的傻兔子。

      “我的回答,”他慢条斯理地问,“桃小姐可还满意?”

      可桃初不是兔子。

      她猛地后撤一步,双手下意识地环抱在胸前——这是一个典型的防御姿态。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迎上宫谦戏谑的目光,“我不满意。若我真如你所说,身负人命,此刻却未能囹圄加身——你猜猜,这究竟是哪个衙门的严重失职?”

      说完,她不再看他脸上是何表情,转身欲走。

      “桃小姐。”宫谦却在身后唤住她。

      桃初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明日申时,望月茶楼,天字号雅间。”

      桃初内心五味杂陈地回到自己的席位,却见谢倾不知何时已坐在了她旁边的空位上,一手握拳撑着脸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你去哪了?妹、妹。”

      桃初脑子里还回荡着“杀了人”三个字,心乱如麻,闻言几乎是不过脑子地已读乱回,“去杀人了。”

      谢倾:?

      但他反应极快,从善如流地接话,语气甚至带着几分纵容。

      “那我埋尸。”

      桃初被他这话拉回现实,凑近他,压低声音,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带着探究,“我们以前不会一起杀过人吧……”

      所以宫谦说她杀人了。

      谢倾顺势离她更近,几乎鼻尖相触,他语气温柔得令人心醉,桃初却从中品出了危险的气息。

      “好好回答,别逃避问题。你去哪了?”

      情急之下,桃初猛然想起皇后离席前说的烟花表演,急中生智,“我去外面看烟花了,特别好看,进来叫你一起去看。”

      谢倾凝视她片刻,眸中神色变幻,最终,他牵起桃初的手,温声道,“好。”

      漆黑的夜幕被骤然撕开,伴随着几声清脆的“嗖——砰!”,无数光点挣脱束缚,争先恐后地冲向深邃的苍穹。它们在高不可及的顶点,仿佛用尽了全部的生命力,猛地炸裂开来。

      宫苑空旷之处,已聚集了不少仰头观赏烟火的宾客。

      谢倾俯身在桃初耳边,声音在烟花的爆鸣声中依然清晰,“等会儿会有一大波烟花,我带你去摘星楼看,那里视野最佳。”

      摘星楼距离宴会大殿并不太远,但只有皇室才能上去,两人登上高楼,整个宽敞的观景台上唯有他们二人。

      刹那间,夜空不再是单调的墨色,姹紫嫣红、金辉银芒的光焰如同神女抖落的霓裳碎片,璀璨得令人屏息,每一朵烟花都极尽绚烂之能事。

      那光芒是如此的饱和、纯粹,仿佛将世间最浓烈的色彩都淬炼了出来,再毫无保留地泼洒在无垠的画布上。

      谢倾站得离汉白玉栏杆更近些,在明明灭灭、瑰丽无比的烟花映衬下,他原本清冷锋利的侧脸轮廓被镀上了一层变幻莫测的光晕,竟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妖冶与艳丽,不似凡人,倒像是自这漫天华彩中偶然坠入人间的精魅。

      桃初不禁感叹,“好美……”

      在摘星楼上,烟花仿佛近在咫尺,那份震撼与美丽,被放大到了极致。

      谢倾微微低头注视着桃初,其实他将她带到摘星楼本意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质问她为什么撒谎,但看着她目不转睛看烟花的脸,他心底那点因占有而生的愠怒与计较,忽然便烟消云散了。

      算啦,就让她看完这场烟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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