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淋雨的那天》余時雨

44、查成绩

　　六点半，全家人都围在电脑旁焦急地打着圆转着弯。

　　八点整。太阳正烈。

　　姓名，准考证号输入后温余狂按鼠标，在成绩蹦出来的那一刻她脑子是缺氧的空白，直到全家人的欢呼声把她从懵圈中拉了出来。

　　语文137，数学115，英语123，理综249，总分623！

　　一瞬间世界蒙上了一层水汽，在模模糊糊的光影中温余咽下了满腔的呜咽躲到房间里打了个电话。

　　“喂，沈暮山……成…成绩出来了！我考了623分，重庆大学…稳了！”她情绪激动，带了些哭腔的声音隔着电话难免有些模糊不清，但623分她是说得清清楚楚。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

　　“沈暮山，你呢？”

　　“等等，我还没进去呢，”他又按了几下鼠标，“进去了！”

　　他平缓的语气遮拦下了沉重复杂的心，他逐一念出，“语文112，数学122，英语135，理综248，总分617！”

　　他喉结滚动，如释重负地念了出来。

　　电话那头久久没了回响，过了许久温余才轻柔回道：“好漫长啊，感觉我好像等了好久。”

　　“嗯，我也……是”

　　***

　　“诶！你好！你的录取通知书到了，请带上身份证下来拿一下。”

　　温余提着颤颤巍巍的手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她手抖地厉害，以至于每次写横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小颠簸。

　　“好了。”她盖上了笔帽，好像一切都大功告成了。

　　“恭喜啊！重庆大学可是双一流啊！”邮递员笑得褶皱隆起，献上了最诚挚的祝福。

　　“谢谢。”

　　她迎过骄阳躲开了繁密的人群，热风大口大口地往鼻腔里灌去。

　　“沈暮山！”她于人群中一眼望到了那个男孩，他挥着手中熟悉的录取通知书，也正向她奔来。

　　耳边是风，也是心上人沉甸甸的呼吸声，她比风先一步撞进了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白裙在她跳跃的那一瞬间化成了白花。

　　两封一模一样的录取通知书！

　　“剁椒鱼，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了。”

　　“嗯！录取通知书给我看看！”温余像个攀岩者一样借着他的肩抓住了那一封录取通知书。

　　“嘿！当心点儿！”

　　“研究学术，造就人才，佑启乡邦，振导社会。”她轻轻地念了出来，随后才正式地了打开来看里面的内容。

　　她清了清嗓，字正腔圆地念道：“沈暮山，”她停了几秒，将两份录取通知书合并了起来，“温余同学，经我校招生委员会审查合格，省委员会批准你被录取我校临床医学专业，汉语文学类专业，请持此证书于2016年9月2-3日到我校C校区，A校区报道。”

　　她脑袋木了一下，看清了那个手写字体，“校长周绪红，重庆大学，2016年7月。”

　　“我们真的真的都被录取了诶。”她顺着他的目光摸索了过去，像夏日井水里的冰西瓜泛着粉红甜嫩的汁水。

　　沈暮山那双深邃的眸子就直勾勾盯住了她挑眉一笑道：“真的，比金子还真。”

　　“好不真实。”

　　阳光透过树荫，午后的时光镀上了一层安详。

　　“镜头调好了没有？”

　　沈暮山把手机立了起来，他的脸盘占据了整个屏幕。

　　他退后了几步，“好了。”

　　叶子的沙沙声，蝉的吱呀声，汽车的鸣笛声都随着风淡淡地闯入世界。

　　“现在是2016年7月26号下午5：21分。”温余把藏在身后的录取通知书晃到了镜头前，“我和沈暮山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沈暮山眼波流转，录取通知书学着温余举了起来，“以后我们也会携手去趟过人生。”

　　温余小跑来到镜头前把手机拿了起来，“这一遍不错诶！”

　　沈暮山把挡住她眼睛的刘海别在了耳后，“要不把这个发到微博上吧，让他们知道温余没有被打倒，顺便……”

　　“顺便什么？”她抬眼时恰好看到了他眼中的戏谑。

　　他偏了偏头，在她耳边轻语，“顺便让他们知道，你是我女朋友。”

　　温余：真的是顺便吗？

　　视频成功发布后温余熄灭了手机，“现在去哪？”

　　沈暮山不语，把温余拉进了一家打印店。

　　“复印两份，谢谢。”

　　“为什么要复印这个？”

　　“你愿意陪我去个地方吗？”

　　温余点点头，沈暮山一秒切换到严肃状态。

　　他就是一个这样奇怪的人，正经和不正经总能随意切换。

　　燥热的夏在葱郁的林子下染上了清寒。

　　山腰朵朵小包隆起，还有几束刺眼的劣质塑料花插在上头，红的黄的白的，也许是日子太久的缘故，塑料花被风雨摧残的褪色泛黄。

　　熟悉的香火气燃起，几个他精心挑选的苹果被摆在了前头，他点燃了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道：“外公，我考上大学了。”

　　说罢他又开了瓶白酒倒在一个宽口的大碗中，“这次没人说你了，想喝多少喝多少。”

　　酒瓶落在坟前磕了一声清脆的响，此时风起，缭绕的灰烟在地下打了个转。

　　“外婆很高兴，说她替你看到我上了大学。”

　　“大学”这两字他说得很重，温余在一旁听出了几分哽咽。

　　他湿了眼眶，红了鼻头，“你不在山上的橘子结的很酸，又小又涩……外婆年纪大了，打理不过来，准备交给村口的阿辉家了。”

　　脚下细碎的黄泥爬上了温余的裤腿，她蹲下身拍了拍，起身，她看着沈暮山簌簌的肩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这次不骗你……很酸……”

　　温余点了三支香跪在了外公坟前，“外公，我们会好好的，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也希望您在天上也能保佑沈暮山，保佑他以后平安顺遂，健康无虞。”

　　外公，母亲，这是一场盛大的家祭无忘告乃翁。

　　城市气流的闷热让沈暮山的鼻子有些敏感。温余轻轻拍了拍沈暮山的大腿，“看微博，我们的视频热度不小呢。”她顺手点开了评论，“没想到一年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们。”

　　沈暮山偏过头轻轻地笑了笑，从相册里翻出了几张很久之前的截图。

　　小梦不做梦：这哥们也不知道争点气，温余拍照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往这边看，而他也在往那边看，说白了这不是相互暗恋我把这个手机吃掉。

　　温余羞涩地点下了头，她接过手机愣了好一会，“原来我从这么久之前就喜欢上你了。”

　　“那我要比你更早一点。”沈暮山接过了手机。

　　温余撑了下腰，“有多早。”

　　“那我要好好想想了，大概是……”

　　斑驳陆离的光打在他的侧脸，着上了一层冷色调，“大概是你去办公室帮我把奥特曼卡牌偷出来的那一次。”

　　温余微微震惊了会儿，此话无疑颠覆了她对此男的认知。

　　“你口味这么独特？”她抱着手臂调戏道：“其实我觉得你当时更喜欢奥特曼卡片。”

　　她摇头晃脑后拍响了手掌，“宁愿早上不吃早餐也要买卡片，果然男人至死是少年啊！”

　　沈暮山也毫不掩饰，有话直说，“当时那小子确实把卡片看得比命还重要，只不过这么多年了，他不再喜欢奥特曼卡片了，女孩他可是一直喜欢的。”

　　“油嘴滑舌，你这一套嘴皮子不知道和谁学的。”

　　“取之于蓝。”

　　温余叹了口气道：“我妈妈说油嘴滑舌的男人不能要。”话落她憋着笑观察着沈暮山的反应。

　　沈暮山先是微微一愣，称得他反射弧十分的长，随后他低声嘀咕道：“难道不是你先追我的吗？”

　　温余摸着下巴思索了会儿，亏了，这不是上赶着给他做女朋友了吗？亏大发了。

　　她立马调转方向，把沈暮山推至半米远。

　　“那现在分手，看看我是不是只有你这一朵花。”

　　他狭长的右眼跳了一下，感觉不是那么奇妙，他一伸手把温余拉进了他的怀中，随后一个短暂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迅速一吻，蜻蜓点水。

　　“我……我初吻……”温余低下熟透的脸结巴道，时不时还抿了几下嘴。

　　沈暮山嘴角一挑，眼里充满了狡黠，“你初吻不是给那谁了吗？”

　　“谁？”

　　“方宴清……我不在意是不是初吻，反正最后是我赢了。”沈暮山低下头轻轻道，像是个渴求爱却不敢明目张胆索要的小孩。

　　温余立马暴躁起来，“你别造谣！我没有！”

　　“其实你那次我都看到了。”

　　“那次？诶我说沈暮山你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明白？”

　　他眼角下扬，每一根被风吹起的发丝都在诉说着委屈。

　　“就是校庆那次……你们在美德楼下面。”

　　温余脑子灵光，一下子把账全翻了出来，原来那段时间他闹脾气是因为这个。狗男人这么爱吃醋？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我是很正义言辞的拒绝了的。”

　　她垂下眸的眸子染上了几分愠色，“不打招呼就吻，登徒子！”

　　沈暮山自知理亏，纤长的手指探向了温余的手心，随后他燥热的手掌与她的手心相贴合。

　　“去哪？”

　　他微微一笑，“请你吃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