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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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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处理得很快,晚自习的时候几人被叫到办公室,王志宣布了处罚结果。
贱皮皮因陷害同学得了个警告处分,此外还得扫一个月的男厕所,景萧助人为乐,伸手救了同学,奖励在这学期可以不当值日生。
这个处罚结果景萧挺满意。
挺不满意的是一中的宿舍。
全部统一一间房,上厕所只能去走廊尽头的公共厕所,走廊另一侧尽头有两排长串的水龙头,早晚洗漱都得到这里排队。
没有热水,洗澡得到学校专门的澡堂花一块钱才可以洗。
最烦的是还跟曾帅不在一个宿舍,由于3班的男宿舍没有床位了,景萧被安排到好几个班都在住的混合宿舍。
打眼望去,床安排的很满,上下铺没有一张余出来的空位,床与床之间只留下了刚好能过人的狭小的通道,为了节省空间,中间还有几张上下床是两两拼在一起的。
密密麻麻的床和转身就能撞到人的空间让景萧喘不上气。
“哎,卧槽。”
曾帅正在上铺帮景萧铺床,一个没注意挺直了腰板,头撞到天花板的小风扇。
景萧瞅着那小破风扇,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刚才他已经把房间环视了一圈,没有空调,也就是说到了夏天,整个房间的人都得靠着这个小风扇纳凉。
呵呵。
“去吃点宵夜。”曾帅收尾后爬下来,“你一天没吃东西了,不吃你晚上扛不住。”
“没胃口。”景萧说,“半夜真要饿了我自己会下楼吃。”
“你想啥呢?”曾帅看着他。
景萧也看着曾帅。
“我不想打击你,但还是得说两句实话。”曾帅说,“你现在是在一中,有名的铁笼子,你还真当是自己家想干嘛就干嘛?”
“这里,是没有自由的。”曾帅一副生死看淡的表情,“跟我走,我带你认清现实。”
一中男生宿舍有好几栋,而景萧和曾帅所在的这一栋是地理位置最差的,其他的男生宿舍要不挨着澡堂子要不挨着小卖部,只有这一栋哪儿边也不挨,旁边是一个两层高的危楼。
“这个危楼不能进去。”曾帅指着,“刮老北风的时候都能看见它在空中打摆子。”
景萧压根没心思看。
他的宿舍就在一楼,刚才曾帅带着他晃了一圈,每层楼的阳台都有铁网,还专门领着他看了眼宿舍楼的前后大门上的铁链和鸡蛋大小的铜锁。
意思就是晚上查完寝宿舍大楼一关,鬼都出不去。
“没人抗议?”景萧问,“这种封闭式管理和坐牢有什么区别,白天出不了校门,夜晚锁在宿舍楼,作为人基本的……”
“别再跟我讲你那一套。”曾帅打断,“祖国的嫩苗儿景萧萧同学,我再次提醒你,这里是一中。”
景萧望着宿舍楼半天不说话。
“你在看什么?”曾帅顺着景萧的视线看过去。
“那里应该有棵树的。”景萧说。
宿舍楼三楼左侧阳台是唯一一个没有上铁网的阳台,据说当初修的时候材料不够用,于是就这样了。
“你好机智哦。”曾帅说,“本来有的,砍了。”
“为什么?”景萧问。
“防止你这种动歪心思的人半夜爬树外出。”
“……”
景萧闭了闭眼。
宿舍十点半准时熄灯。
没睡过这么又小又硬的床,熄灯后将近一小时景萧都还醒着。
他此时无比想念家里那张豪华舒适的大床,在上面左翻右翻托马斯翻都翻不到床的边缘。
景萧翻了个身。
怼在面前的是一张熟睡的脸,哥们儿超过三八线都快躺到景萧枕头上了。
黑暗中,景萧给了那哥们儿一脚,那哥们儿才慢动作翻了身,背对着景萧,同时朝景萧放了一个巨响的屁。
操!
这一瞬间景萧感觉自己差点被一个屁给蹦死。
他用被子捂住鼻又翻了个身。
然后他听到了下面不知道哪个床位传来了磨牙的声音,这声音有点恐怖,景萧还没有机会跟人同床体会过磨牙的声音,感觉像是要啃谁的脑子。
隔壁又放了个屁。
磨牙的不服,声音更大了一点。
对面打呼的也来劲儿了,吭哧吭哧地开始打呼,伴随着吐气的声音。
这几位时而纯音,时而交响,竟然还有节奏,配合相当默契。
说梦话的同学突然嗷了一嗓子。
主唱闪亮登场。
紧接着嘴里开始振振有词,听不清说的啥,跟念咒语一样。
这动静还睡个锤子!
景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往下跳,腾空的那一刻他才想起自己是在上铺,想要补救已经来不及。
“咚”地一声景萧跪在了地上。
幸好小过道上全是一堆有味道的鞋子,垫在膝盖上没受太严重的伤,不过也挺痛的。
景萧手撑着下铺兄弟的床沿想要站起来,而当摸到一坨黏糊糊的纸时,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霹雳刺啦炸出了一场烟花秀。
“抱歉。”下铺的兄弟声音都还是飘儿的,“刚……没来得及扔。”
景萧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翻江倒海,连揍人的力气都没了,他找了半天才扒拉出自己的鞋子,裹着风往公共厕所跑,此时所有的情绪都比不上洗手重要。
洗完手后,景萧立在阳台前,很茫然。
感觉这一切都挺梦幻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以前在贵族学校天天过好日子的时候,他还没什么感觉。
现在有了对比,才知道以前过得是有多潇洒。
斜对面的这危楼黑咕隆咚的还挺瘆人。
景萧打了个哆嗦,在回宿舍听交响乐和继续站在这里吹冷风他只挣扎了三秒。
景萧转身就往宿舍走。
背后突然有动静,他原地顿了一下,然后慢腾腾地回头。
在看清路过铁网的人是高朕后,景萧想召唤随他妈便哪个奥特曼过来灭了这个秀儿。
你大爷的。
三更半夜不睡觉出来吓人。
清晨唢呐响。
青春年少的学生们拖着一点都不年少的身躯摇摇晃晃地往操场走,准备跑操。
高朕给自己围了一条很厚的围巾,跟关予舒肩并肩,眼皮半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在走到阶梯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给高朕撞了个踉跄,要不是关予舒及时拉住,她能整个人摔下去。
本来起床气就大的高朕在转头看清楚撞她的人后火气更大了。
是1班的赵媛,每次高朕上洗手间从1班路过,这个赵媛总能守在教室外边阴阳几句,明里暗里想着法儿的欺负高朕。
高朕一直觉得这人对她的敌意很莫名其妙,但又异常顽固。
这一动静自然是被关予舒发现了,她刚想上去替高朕讨回公道,高朕一个反手将她拽住。
“你拉我干什么?”关予舒问。
高朕脚一踢,一颗小石子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前方赵媛的屁股上。
“哎哟,谁!”赵媛声音提高一个八度。
她回头左看看右看看,硬是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视线落到高朕身上的时候,高朕正蹲下身帮关予舒绑鞋带,看样子也不像是罪魁祸首。
她气得原地跺脚,骂骂咧咧地带上帽子一头扎进迷雾。
“我准吧。”高朕站起来。
“准准准。”关予舒附和道,表情明显有点丧,“但她下次还是会来招惹你,因为你从来不表明态度当面反击。”
“我什么时候吃过亏?”
“是没吃过亏。”关予舒说,“赵媛落选文学社社长、早恋被他们班班主任发现还有她那个警告处分,哪一件不是拜你所赐,而赵媛至今都不知道是你的杰作,你手段且高明着呢。”
“那不就得了。”高朕说。
“我更希望你用拙劣的手段还回去,比如……破口大骂,或者干脆打一架。”
“我十七岁了,又不是七岁小孩儿。”高朕笑出声。
“你是十七岁,不是七十岁。”关予舒转头,“阿朕,青春之所以弥足珍贵,就是珍贵在它的幼稚和冲动,而不是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这话让高朕有些木纳。
“你有反击,但你没有情绪。”关予舒看着她,“或者说你从来不表露出来你的情绪。”
“还在聊天呢!”贱皮皮仰天怒吼,“就差你俩了,还不赶紧过来跑操!”
高朕和关予舒结束聊天。
一路小跑着加入方阵。
“都给我打起精神!”贱皮皮白眼都要翻上天了,“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跑!”
不知道贱皮皮是哪儿来的精神,排好方阵的同学个个蔫儿吧唧的,就他精神迸发。
操场上一个个方阵开始动起来,班与班之间隔出一点距离,口号声响彻一中。
“斗志昂扬,八班最强!”
八班的人扯着嗓子喊。
“一六得六,二三得六,六六六六,六班最6!”
六班的人不服输。
高朕跑不动,抢饭都跑不动,这会怎么可能跑的动。
从小她就跑不动。
每次的晨跑对于她来说是漫长的煎熬,无论她有多努力,不出意外都会掉到最后一排,高朕很不理解,明明女生跑的比男生慢,为什么每个方阵还是心照不宣的让女生排在了前面。
掉到倒数第三排的时候,旁边的男生给她加油:“班长,加油哦!”
“…谢谢。”高朕喘着气说。
掉到最后一排的时候,高朕破罐子破摔,干脆不跑了,变成了快走。
走着走着,她便对上一双眼睛,就跟昨晚铁网前面对面时的眼神一样。
高朕不动声色地瞥过头,她咬牙奋力往前冲,竟然追上了女生的队伍,上一次跑得这么快还得追溯到小时候景萧抓着她跑马路牙子的那一次。
操场上每个班的学生在喊口号的时候都很认真很激动,好像自己班的声音被比下去了,就丢人丢大发了。
一班的路过,挑衅地喊了一嗓子。
嗯?你们班声音敢比我们班大?作为体育委员的贱皮皮可见不得哪个班敢把自己班上的气势压过去。
他嗷一嗓子:“3班!”
“高二3班,志不一般,左脚清华,右脚北大,清华北大,志在脚下!”
一轮口号结束,贱皮皮相当满意,又一嗓子:“3班!”
第二轮刚结束,贱皮皮声音有点劈叉了:“3班!”
于是第三轮又开始,有同学叹气了。
在贱皮皮卯足了劲儿,蓄力想要喊出“3班”开始第四轮的时候,不知道班上谁吼了一句。
“没完了是吧?”
3班终于可以休息一阵,安安静静地跑了小半圈。
小半圈后,贱皮皮突然跳出来,一脸愤慨手指向天脚踏大地,声如洪钟。
“再来一次!3班!”
早读。
高朕坐在座位上缓了很久才缓好。
她以前还觉得学校把早饭时间安排在早读后面很不合理,现在觉得合理了,跑几圈下来根本没胃口。
高朕拧开杯盖转身准备接热水的时候,发现景萧正看着他。
不是那种巧合的碰上视线,而是……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