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危机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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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言满脸堆笑，心满意足地走了。
韩纪回想着他说的话，越想越觉得头痛。
殿外刮起的风大了一些，雪也下得急了。她挥灭室内烛火，披上大氅，立在檐下看雪。
寒山好似一头沉睡的巨兽，白茸茸的毛羽布满全身。可韩纪知道，此时此刻，在某一个地方罪孽正在清算，刀锋与剑锋相交，干净的肮脏的鲜血汇流在雪地之中。
想起洛渭身上的伤，她轻轻叹了口气，一偏头便瞥见远处回廊下竹帘后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出来。”
漫天风雪里，两个年轻的弟子低着头走到韩纪跟前，战战兢兢地道：“宗主。”
“韩静韩乐。”韩纪瞧着她们，疑惑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韩乐壮起胆来上前一步，道：“宗主，韩通韩博跟着昭叔去查案了，韩言韩树又帮您查事情去了，韩墨韩文这几日也跟着月姑姑忙……”
韩纪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两个俏生生的小弟子对视一眼，一齐躬下身去，脆生生地喊道：“还请宗主给弟子一个机会吧！”
满殿都回荡着二人的声音，檐上积雪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年轻人付出奉献、建功立业的热情是不能无视的，作为宗主，不仅要让正在长身体的弟子吃好穿好，也要重视他们内心的情感需求。
韩纪沉思一瞬，倒真给这两个小弟子找到件事做。
“铸剑山庄不久前起了场大火，我怀疑有人想伺机杀掉庄主吴志东，你二人即刻动身前往铸剑山庄，藏在暗处，盯着他们，一旦有人想要灭口，速速回禀宗门。切记，不要硬着头皮出头。”
韩静韩乐连忙领命，欢欢喜喜地穿过回廊，往山下去了。
韩纪望着她们的背影，恍惚间看见一百年前自己背着剑下山的身影。那时，她亦是一心赤诚，满腔热血。
一道金符在手边亮起，她移目看去，面色巨变。
“昨夜有妖人潜入仙门道盟暗杀王琦，决明真人为护王琦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韩纪赶至仙门道盟时，天药房里里外外已经被仙门道盟守卫与明霞宫弟子围得水泄不通。
她前脚落地，云非凡后脚便也到了。二人急急穿过庭院，来到房中，只见越明溪正凝神摸脉，而床上，玉决明脖颈上缠着白纱，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卫朔焦急地守在床边，瞧见韩纪与云非凡进来，连忙站起身来行礼，眼下乌黑，鬓发散乱，显然吓得不轻。
云非凡瞧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玉决明，目光冷冷扫过卫朔，道：“你随我来。”
治病救人需要心无杂念，太多人在场反而会干扰越明溪的心神，韩纪同付子英点了点头，示意她好好盯着，便跟着云非凡走出屋子。
廊下，冬雨滴落，寒风肃杀。
光线明亮了一些，韩纪瞧见卫朔身上几道可怖的伤痕。
云非凡却好似没有看见一般，径直问道：“二宫主如何伤的，你与我细细说来。”
回想起昨夜情形，卫朔的脸色又白了一些。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道：“回宫主，师父昨日受明盟主之托为王琦探查神智，可王琦受幻羽迷魂影响太重，寻常药物已无法将他唤醒。他与明盟主合计之下，便请祈灵山医者出手相助。天快黑时，祈灵山医者到了。唤醒神智之事凶险万分，一旦出错，王琦必死无疑，师父便让我们退至房外，留他一人在房内为医者护法。”
他语声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可是忽然间黑云遮月，满院的灯烛都在一瞬间熄灭。我看见一条好长好大的影子自天药房外流了进来，紧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院中，双眼赤红，宛如两盏鬼火。几乎是刹那之间，他就将十几个守卫撕成了两半。”
韩纪惊道：“撕成两半？用手？”
卫朔点头：“是的，没用武器。”
听了这话，韩纪与云非凡无言地对视一眼，面色都不大好看。莫说仙门中人修习仙法，筋骨体格比常人健壮数倍，便是有人能以手指与牙齿将凡人撕裂，这样的力量也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毕竟，仙妖两派中有如此力量的人与妖并不多，便是有，也极少有喜欢用如此血腥原始的方法杀人的。
不像人妖，像野兽。
“我本想向师父求援，却不料药房之中也传来打斗声，那人影眨眼便冲进了屋中，待到我冲进去时，遍地都是断手断脚，师父本可以全身而退，但为了保护王琦，险些被咬断脖颈。明盟主带着守卫赶过来时，那人影便翻窗逃离了。后来，明盟主说那些屋内的人并不是真正的祈灵山医者，有人在半道上打晕了医者，盗走了她们的玉牌。”
卫朔说起这话，脑海中又闪过当时那血腥可怖的一幕，额头上沁出细密汗珠。
他虽修为出众，心思缜密，但到底只是个年轻弟子，骤然得见如此骇人的杀人手法，还能仔细回答师长所问，已是不易。韩纪见状，便示意他退下休息，自己与云非凡站在廊下，等着越明溪出来。
越明溪尚未从房中出来，明盟主便已经神色匆匆地朝二人走来。
云非凡面色不善：“明盟主，仙门道盟如今的守卫是越来越没用了。”
明琮一闻言眉头皱起，道：“此事是我大意了。”
云非凡冷笑。
韩纪心知此时绝不是斗嘴内讧的时候，低声问道：“明盟主，这些人来此只为杀王琦灭口，想来应当与先前杀害十一名仙盟守卫，潜入寒山宗的妖人是一伙的，你有什么看法？”
明琮一摇头道：“一伙人，三波杀手。杀害十一名仙盟守卫的妖人用的是弯刀，且基本上是弯刀割喉，一招致命。而这次的杀手又分为两派，先来的那一派依旧用的是弯刀，后来的那个是空手，他估计是幕后之人，因为他闯入房中时杀了很多假扮医者的妖人，而我追击他时，本已逃脱的妖人却反过来掩护他撤离。”
韩纪听得直皱眉头，沉默片刻，压低声音道：“祈灵山……会不会有问题？先前那伙人假扮仙门道盟守卫时，将仙门道盟守卫尽数杀害，但此次却只是将祈灵山医者打晕，实在不像他们赶尽杀绝的作风。”
明琮一与云非凡对视一眼，道：“目前尚不能确定，祈灵山医人治病，向来不问妖仙，只看善恶，大部分妖族都极为尊重祈灵山医者，正因如此，他们对那些医者手下留情也是很正常。”
明琮一说得自然在理，比起祈灵山这样只管救病治人，在哪里都广结善缘的门派，仙门道盟那些守卫就要可恶得多了。
韩纪偏头想着卫朔口中所说那如凶兽一般可怖的人影，脑海中却忽然出现了祈灵山那夜洛渭失去神智朝符舒荷扑去的模样，心中一惊，连忙摇了摇头，晃去这不合时宜的人影。
“我倒有一个怀疑的人选。”云非凡忽然开口，偏头朝韩纪看来，“万法妖宗宗主，洛渭。当今妖族之中，只有他一人有如此实力。”
韩纪冷冷道：“不可能。”
云非凡道：“怎么就不可能？昨日明霞宫暗探来报，说洛渭带着万法妖宗的一支精锐出了山门，不知去向。”
韩纪怔了怔，解释道：“前几日万法妖宗副宗主海凌云被幻影族暗杀，洛渭带着精锐去找幻影族算账，仙门道盟总不至于连妖族自己的内斗都要管吧。”
云非凡板着脸，问：“你怎知此事是真是假？”
韩纪也冷着脸：“海凌云被幻影族暗杀是我亲眼所见，洛渭去找幻影族复仇亦是我亲眼所见。况且，蕴魂泪是洛渭助我从大妖丁展手中夺回的，如果他想要，他根本不用派人去偷，分离泪中残魂后我自会给他。”
云非凡又是冷笑：“韩宗主，你很相信他？可他是妖，妖不值得信任。”
韩纪沉下脸色，冷眼直视着云非凡，道：“如果一个人连枕边人都不能信任，这世上难道还有她可信之人？”
眼见二人之间气势剑拔弩张，又要吵得不可开交，闹得不欢而散，明琮一心烦至极，不得不出声调和：“万法妖宗毕竟与仙门道盟敌对这么多年，云宫主怀疑他们也是在所难免，但韩宗主既然能够作证，想来他们确实与此事无关。”
她话音刚落，身后紧闭的房门便被人推开，越明溪缓步走出，面色极为难看。
上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是东海之上洛渭性命垂危之时。
韩纪见了，心中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再顾不得与云非凡争执，快步走上前去，急声问道：“他怎么样？”
云非凡与明琮一也已将目光望向越明溪。
越明溪重重叹了口气，道：“伤在脖颈，若是换作那两个小弟子，已经去投胎了。我已用了明盟主的回元草，他现下没死，什么时候醒却要看命。”
越明溪是顾奈声最得意的弟子，出山十年救过性命上千，仙门道盟又有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他既如此说便只能说明玉决明此次真是伤得极重。
韩纪叹了口气，尚未开口说话，明琮一便道：“先是仙门道盟守卫被杀，寒山宗失窃，现下凶手更是直接闯入仙门道盟杀人，如果此次不抓住他，恐怕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有很多。如今决明真人身负重伤，当时屋内看见真凶面容的人只怕只有王琦。他因幻羽迷魂影响神智未复，不知越小神医可否帮他恢复神智？”
越明溪点头道：“尽力一试。”说罢，便随明琮一往院外走去。
韩纪转身想去看看玉决明，却被云非凡伸手拦住。
“韩宗主，此处有我守着便够了。如果我是你的话，现下已经到万法妖宗去看看洛渭所言是真是假，该不会你不敢去？”
韩纪心知云非凡是在故意挑衅激怒她，也心知此刻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窃泪的盗贼，只有找到这人，方能为玉决明讨回公道，也为洛渭洗清嫌疑。
眼见云非凡寸步不让，她便也不再相争，转身出了仙门道盟往寒山宗奔去。
一进山门，她便找来韩月问她追查蕴魂泪之事。
韩月苦着脸，低声道：“已经派出去许多弟子，但目前都没有蕴魂泪确切下落。据弟子回传的消息，近来几次探查到蕴魂泪的踪迹分别在云山岛、锦州城、还有游黄山一带。”她已听说玉决明之事，此刻满脸担忧，未待韩纪答话，便出声问道：“宗主，师兄他怎么样了？”
韩纪见她双目泛红，显然是担忧得紧，便安慰她道：“性命已无大碍，只是不知道几时能醒。你若是担心他，安排好宗门中事，便去仙门道盟看看他。我现下先一趟云山岛一带，如果有事，便用金符通知我。”
说罢，她便转身要走，迈出两步，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韩昭最近有用金符与你报平安么？”
韩月点点头，如实答道：“昨日才传过一封，还是拣了些没用的事情说，说他一切都好，让我们不要担心。”
玉决明出事，韩纪心中一直隐隐不安，此刻听了韩月的话，这股不安之感不减反增。
以韩昭查案的性子，过了如此之久尚未查到一丝半点踪迹，金符上的话恐怕是越写越少才是；但如果他查到了什么线索，此刻也应该回禀她了。可他除去刚刚外出那两日同她卖乖发了几封言之无物的金符，最近这几天一次也没回禀过她。
韩纪眉头微微皱起，当即想施法向韩昭传出金符询问此事，可金符无法传出，没有回应。她只觉心咯噔的响了一声，随即重重往下坠去，仿若坠入一个无底深渊。
韩月尚没意识到问题所在，韩纪便已经迈下台阶，朝殿外喊道：“韩言韩树，进来！”
韩言韩树疾步奔入殿中，正要向韩纪作揖行礼，便被韩纪抬手止住。
“你们两个，这几日可有与韩通韩博联系？”
韩言正声道：“我昨日给韩通发了金符，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他或许因此事过于机密，没有答复我。”
韩纪听了这话，虽想强装镇定，但缓缓捏紧的手和不断颤抖的眼睫还是暴露了她的不安。
韩月当场变了脸色，急声道：“宗主，是不是阿昭出事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