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飨宴》猫兄

1、第 1 章

　　1．失
　　在那个最初的梅花还没有开放的冬天，我失去了兄长。
　　控制不了内心魔魅的橘发少年，失去了保护别人的资格。狰狞的面具下面不复温柔，挥刀所向，不是保护，而是伤害。
　　而我，朽木露琪亚，明明没有被拯救的资格，却再一次，得到大哥的拯救。
　　比上次更加坚定的眼神，半搂的拥抱，以及一点一点地失去的温度。
　　也是下雨。
　　血腥的味道，像毒药一样冰冷，并将我一点一滴地侵蚀。
　　温度，开始失去。
　　他不是贵族吗？他不是拥有很强大的力量吗？
　　他不是要遵循贵族的规矩吗？那他为什么还在睡觉？
　　他不是说，要我有一辈子留在尸魂界的觉悟吗？那你现在为什么说现世的蝴蝶不应该留在尸魂界呢？
　　我不是那只飞翔在现世繁华的蝴蝶。
　　我是地狱蝶，带着死亡的气息和罪人的悔恨，没有飞翔的资格，更不应该被拯救。现世太美好，我不应该留在那里。我宁愿在尸魂界的冰冷中，等待你一次一次留给我的眼神和背影。
　　还是，大哥你终归是不要我了吗？

　　2．连恰比也哭了
　　大哥走了以后，偌大的朽木家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坐在院中，看着庭中樱花，纷纷开且落。我学着他的样子坐着，一边放任自己目光，一边喝着浓茶，在漫天樱花的甜气中品尝苦涩。
　　我一直很想知道，大哥到底在看什么。
　　苦涩的茶，从喉咙灌下去，一直苦到心里。
　　冬去春来，夏来秋归。
　　生命就像是一个完美的圆，一直一直回环往复，前天跟昨天一样，昨天跟今天一样，今天跟明天一样。
　　生活，比死更难受。
　　大哥一直看的方向，是朽木唯一的一棵八重樱。
　　大哥他，还在想念姐姐吗？
　　一抬眼，天空茫茫地惨淡一片，像那天悲伤泪水滑落的痕迹。
　　熟悉的灵压由远渐近，是恋次的。
　　恋次，你找我有事？
　　啊，真敏感呢。露琪亚，你这样肯定不行的！队长看见你这样消沉，也会不开心的。
　　恋次，我……
　　露琪亚，你看！
　　一只恰比的公仔落在我的眼帘，跟橘子头送给的那只一模一样。
　　丢了它。
　　笨蛋！你知道这公仔是谁送给你的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是那个小鬼！我大吼，抓起公仔就要丢掉。
　　笨蛋露琪亚！这是朽木队长让那小鬼送的！
　　队长听八千留说，恰比是永远不哭的。买到了以后队长把这个交给了我，我……我……我就把它交给了一……那个小鬼。
　　笨蛋。我摸着恰比的脸蛋，恋次，恰比哭了你知道吗？
　　啊？露琪亚……
　　笨蛋！它哭了你知道吗？连恰比也哭了！我是罪人，我没有被拯救的资格！我没有!你知道吗？恋次！
　　露琪亚……
　　笨蛋，大哥骗我，他说要我有留在尸魂界一辈子的觉悟的。那么他呢，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丢下我就走了！我恨死他了！

　　3．谁说幸福不曾来过
　　大哥走后的一年，尸魂界一直都在下雪。
　　冰冷的人走了，世界却更加冰冷。
　　在来年梅花再度开放的时候，我终于再次走出朽木家的大门。
　　咿呀一声，沉重的大门慢慢闭上，厚重的声音，带着回忆的感觉响着。
　　走出朽木家大门的刹那，心里突然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我刚刚来到朽木家的时候，寸步不离地跟着大哥身后，走遍尸魂界的每个角落。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大门的依旧紧紧地闭着，大门的后面，空荡荡的朽木家还是空荡荡的朽木家。我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明明已经很清楚，大哥走后，朽木家不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吗？
　　已经很清楚了。
　　去六番队的道路不长也不短，路上的死神看见我也像以前一样，毕恭毕敬地唤我朽木小姐然后鞠躬离开。
　　尸魂界的冬天依旧很冷，没有阳光，空气中总带着那种不可思议的沉重感。路上匆匆忙忙的行人当中，偶尔也会有一两个戴着白色围巾，但是却不是银月风花纱。
　　走了一段，手指已经开始冷了。
　　怎么了？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停了下来，我的前面依旧人来人往，但是却没有他的背影。身前身后，左左右右，没有，没有他。
　　但是……那个声音……
　　那个声音，是他的声音。
　　手心总是暖的，冷的时候，你就这样。
　　那只干净漂亮的手握成拳头，将手指陷入手心的温暖中。
　　我学着他的样子，握紧了拳头。
　　手指开始暖了。
　　借着温度，思绪，回到过去……

　　刚刚到朽木家的时候，也曾有过很冷的冬天。下着很大的雪，刮着很厉害的风，天气根本坏得不像样子。那时候的我，灵力低下，比现在更加怕冷，甚至不得不像一般人一样穿得臃肿。但这只局限于在朽木家的房间里头。一旦离开朽木家的房间，我得像大哥一样，昂首挺胸地穿着单薄的死霸装穿梭在尸魂界里头。
　　朽木家的人，就该如此。
　　任务一旦结束，我就以在流魂街的时候偷东西练回来的速度冲回朽木家。没有办法，因为那时候我根本不懂得瞬步。
　　当然，最不幸的事情莫过于在回家的中途碰见大哥。
　　因为在寒风中保持贵族的的仪态对于我来说实在不是容易的事情。
　　身为朽木家的人，像个平民一样冲来撞去，成和体统？露琪亚，这里是净灵廷，不是流魂街。
　　是的，大哥，对不起，我令朽木家蒙羞了。
　　我低下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
　　哦？你有这样的觉悟的确很好，贵族是有贵族的规矩的，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了。
　　还有，大哥突然走进了我，解下自己脖子上的银月风花纱，在我脖子绕了几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灵力不足的人就不应该死撑。
　　啊？我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还带着温度的纱巾，大哥，这也是朽木家的规矩吗？我问道。
　　我要回队里，今晚的饭菜会有下人送到你房间的。他却出奇地扯开话题。
　　是的，大哥。
　　回去吧。
　　大哥转身，飘逸的队长服扬起了风，但是风却已经不冷了。
　　彼时，晴天朗朗。
　　……
　　我抬头看天，只见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果然，那时候的晴天，已经不在了。

　　4.镜花水月
　　报警的响起毫无预兆，一声接着一声的急促的短啸，熟悉的灵压，遍地开花一样的爆炸声，诡异而恐怖的笑声。
　　是他。
　　凭着空气中灵压的波动，我很快地找到那个人的踪迹。
　　见到那张脸的刹那，好像有什么刺激着记忆。
　　尖锐的刀。笑声。恐惧。灵魂的扭曲。
　　温暖的手。樱花。安宁。鲜血的死亡。
　　少年的笑。吸管。守护。夕阳的身影。
　　笨蛋！你在想什么啊？
　　刺耳的笑声，伴随着冷洌的刀刃之风而来，脚下一踩，身体瞬间做出反应，手自觉地摸上腰间的刀的一刹，握刀的手被人钳制，眼前的橘发少年的脸孔突然被放大，发出诡异的笑声。
　　蠢女人，你这点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吗？
　　凌舞，袖白雪。
　　白色的光，开始发散，冰与雪在空中结出结界，我用没有被钳制的手，突然用力拥抱住少年，拉住他往下坠落。
　　再见，一护。
　　我笑着说。
　　身体即将盈满的力量，开始吸引着地面上的净界章，少年看到地面上的发光体的时候，突然开始变得恐惧起来。
　　笨蛋，你想干什么？净界章？你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是朽木家的净界章，你没有想到吧！
　　少年突然发出巨大的灵压，企图撕裂袖白雪的结界。
　　离地面越来越近，净界章的力量也即将圆满，我甚至我可以感受到那即将爆发的力量冲出大地的波动。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大哥……你果然来接我了。
　　刀刃刺入身体的闷响以及身体上的剧痛刺激了我，我皱了皱眉，少年扭曲的面容在眼前不断放大，然后慢慢变得朦胧不清。
　　一护，够了，你不必再伤害自己了，救不了游子，不是你的错。
　　少年的眼神一动，突然流出悲伤的眼泪。
　　多年前的一幕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蓝染的刀刃刺穿女孩生命的刹那，少年疯狂的呐喊，重若穹苍。
　　笨蛋露琪亚……对不起。
　　爆炸前，我听到少年如是说。
　　盈满的力量终于冲出大地，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白光中，我仿佛又回到多年以前，在朽木家的盛宴中，人来人往，歌舞升平。我端坐在距离朽木家主最近的位置上，等待着大哥的到来。
　　人生就是一场盛宴，我置身其中，却看不见也找不到幸福的方向。
　　意识渐渐被抽离，身体本应重重落下的刹那，身体却落在一个有力的怀抱里头。
　　朦胧中，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几缕熟悉的发。

　　当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空气中荡漾的熟悉的气息瞬间包围住我。鼻子一酸，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很痛吗？
　　没有。
　　你受了很重的伤。
　　你骗人！你明明……
　　露琪亚，你看看我。
　　我转过头去，端坐在红色垫子上面，黑发白衣，目光温柔的，不是他，不是他还有谁？
　　你骗我！
　　对不起，露琪亚。
　　你不在的时候，连恰比也哭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冬天好冷。
　　我知道。
　　他伸手擦掉我的眼泪。
　　你知道？
　　我一直都在。
　　以后都在吗？
　　以后都在，一直都在。你在，我就在。
　　嗯，我满足地笑了，闭上眼睛，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谢谢你，大哥。

　　尾声
　　恋次再次来到流魂街那个小山坡的时候，正是“草木摇落露为霜”的白露。
　　山坡上的四个坟墓前面都放了新鲜的花朵，在新墓前面摆放着的，是一个恰比公仔。
　　恋次，我们去做死神吧！
　　露琪亚的话还如在耳边。
　　我喜欢恋次……很精神举手回答问题的样子。
　　露琪亚的认真的表情还好像在眼前。
　　笨蛋！它哭了你知道吗？连恰比也哭了！我是罪人，我没有被拯救的资格！我没有!你知道吗？恋次！
　　就连那天的情景也仿佛只是昨天。
　　露琪亚，是他一直想守护的人。
　　迟来的拯救，却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意义。
　　对于一切，他无能为力。
　　他唯一可以做的是，用镜花水月给她最后的幸福。
　　人生是一场盛宴，我们置身其中，等待着幸福的到来。总会有人先走，也总会有人继续等待。
　　幸福本来就是镜花水月，一触到就破灭。
　　不过如果是露琪亚的话，应该是已经幸福了吧！
　　毕竟这场盛宴的等待，也有了一个美好的结局。
　　因为，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完成于2007-2-17 2:57

作者有话说

　　旧文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