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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   何朝月家住在黄土高坡。

      天一亮,院子里公鸡开始叫唤,就是她起床的时候。早上的气温还比较低,穿着单衣的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从床上拿了件外套。

      取下门栓,推开土胚房的柴门,迎面而来一股冷风夹杂着土腥味。

      院子里中央堆放着干草垛,架子车,和昨天收的苞谷。

      院子的角落还种着几棵月季,没有开花,只有几枝光秃秃的树枝,和几片半黄半绿的树叶挂在枝头。

      从院子半人高的土围墙向远方望去,四周都是黄土高山,山坡上零零散散的能看到一些绿色植物。

      何朝月坐在小板凳上开始铡草,院子的西南角是羊圈,家里养了五头羊,和一头驴。

      这里的人家都会养羊,富裕的家庭甚至会养几十头,等过年赶到县城去买了,又是一笔不错的收入。

      每家每户也都会养驴,驴是这里主要劳动力,可以耕田、拉车、推石磨。

      羊群在天朦朦亮的时候,就开始哼叫,栓在旁边的驴被羊群吵醒,驴跟着羊群的叫唤声,“咿呀咿呀”的叫喊起来。

      何朝月是家里面最大的孩子,底下还有弟弟妹妹,每天喂羊喂驴的活都是她干。

      铡碎的草料用木桶装起来,混合着其他料搅拌均匀。她提着桶来到羊圈,一股腥臭味灌入鼻中,五只羊立马跑到凹槽旁边,“咩咩咩”的叫唤声比以前更大。

      她左手抓桶底,右手抓桶口,桶里的草料顺着桶倒在凹槽处,羊群争前恐后地挤在凹槽面前,低头吃食。

      一旁的驴也急了,绕着柱子来回走动。桶里还剩下一小部分草料,倒在驴脚底下的凹槽里。

      给羊喂了饭,接下来就是煮一家人的早餐,早餐比较简单就是蒸土豆。

      干柴放到灶里,上面再放一些细碎的树枝,打火石敲击出来的火花落在树枝上,树枝烧了起来。

      先是一阵青烟然后是火焰,火越来越大把柴烧得噼啦啪啦响。

      舀一勺水倒入铁锅里,铁架子放中间,洗好的土豆放上面,盖上锅盖。

      隔一段时间,何朝月就掀开锅盖,水蒸气一股脑冲出来,熏得她睁不开眼睛,等雾气散去,她拿筷子戳土豆,能一戳到底就是熟了。

      父母和弟弟妹妹也起床,何朝月拿了两个土豆坐在掉漆的板凳上,拿剪成方块的衣服当擦布,随意擦了一下桌子。

      桌子缺了一个角,何朝月路过的时候,被上面的木茬扎了一下。

      何朝月摸了摸被扎的胳膊,还好只是划破皮,有一点红肿,木刺没有扎进去。

      她吃完饭,随手抹了一下嘴,捡起窗户下的柳条做成的鞭子,往羊圈里走。

      她抬起羊圈的围栏,羊群蜂拥而出,何朝月右手拿着柳条轻拍羊的屁股催促它们快点走,左手牵着缰绳,驴在她身后“咿呀咿呀”的叫唤。

      她把羊群赶到附近山坡上吃草,现在是春天,山坡上的野草长的正好。

      羊群很快散开吃草,何朝月坐在一块石头上,手里牵着驴,驴只是四处张望,不低头吃草。

      何朝月扯了扯缰绳,驴扭过头看她,驴圆圆的眼睛,睫毛如同两把扇子。何朝月摸了摸它的头:“怎么挑食呢,过了这个季节,以后山坡上都是黄土,想吃都没有!”

      驴晃了一下头,不满地叫了一声:“咿呀。”

      何朝月无奈:“听说城里的驴不仅有新鲜的草料、炒豆吃还能吃苹果呢,我们这连人都不一定能吃到苹果,在城里当驴比在这当人还好。”

      驴扬起头:“咿呀咿呀!”

      何朝月扯了一把草塞到驴嘴巴里:“下辈子你就投胎当了城里的驴,苹果随便吃,这辈子先将就将就。”

      驴上下牙齿相碰,嘴巴一鼓一收,开始咀嚼青草。

      何朝月看到山坡下有一堆人,两人抬着神轿,前面四人吹喇叭,后面四人打鼓,旁边有人往上撒纸钱,吹吹打打,寂静的山坡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这是他们特有的求雨仪式,已经有三个月没有下雨了,对于其他地方来说也许不算什么,对于身处黄土高坡的他们来说,雨水如同庄稼一样珍贵。

      他们每年种一次苞谷,这一次的收成,就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

      何朝月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是神的话,随手一挥就是一场雨,那该有多好!”

      眼看着到中午了,羊群已经跑散了,何朝月拉着驴去找羊群。

      这个山坡地方不大,不过地势险要,茂密的野草之下可能覆盖着溶洞,这些溶洞天然形成,有的洞只有一只羊的高度,有的确是深不见底,底下还有暗河,不知道流向什么地方。

      “咩咩咩”何朝月学着羊叫,有两只小羊听到她的叫声,立马跑到她的身边,洁白的羊羔低头蹭她的脚面。

      何朝月继续寻找剩下的羊,在一个山坡拐角的地方,看见一个穿着破棉衣头发有些稀疏的男人,怀里抱着一只小羊羔。小羊羔不停的蹬腿踹他,奈何力气太小,挣脱不了。

      何朝月给家里的羊用黄果子汁将左边耳朵的毛染成黄色,秃头男人怀中的羊羔耳朵有一抹明亮的黄毛。

      何朝月将驴栓在附近的树上,追着秃头男人跑过去:“小偷,放下我家的羊!”

      秃头男人看见何朝月从山坡上冲下来,吓了一跳,赶紧抱着羊羔跑。

      何朝月腿脚快,很快跑到秃头男人身后,一把扯着他的衣服:“你是哪里人,竟然敢偷羊。”

      秃头男人左右扭动,试图甩开她的手,嘴里低声喊着:“呜呜呜。”

      何朝月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能用力拽着他的衣服,秃头男人使劲一挥手,“嘶拉”一声,衣服扯出了一条缝,里面的棉絮跑了出来。

      秃头气红了脸,一把推开何朝月,何朝月站的地方是斜坡,整个人往后倒,顺着斜坡往山脚下滚,掉入溶洞里。

      再次醒来,她已经变成游魂了。

      她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木,一棵参天高的榕树,旁边是一条小溪。

      榕树不远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何朝月飘过去看,是一间道观,里面的法师穿着紫色的袍子,面前的供桌上摆着瓜果糕点,还有完整的鸡。

      法师手拿黄符纸,绕着供桌,边走边念。

      旁边两个道童,一个拿着法鼓敲,一个拿着三清铃摇。

      底下跪着五个村民,村民一边叩拜,一边念念有词:“真君保佑,家人平安健康。”

      何朝月还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每次越过小溪,她又会自动瞬移回来。

      榕树上的松鼠正抱着一颗松果,往自己的洞穴运,看着何朝月来来回回的瞬移,忍不住说:“别试了,你出不去的?”

      何朝月疑惑:“为什么?“

      松鼠两只爪子比划了一个圈:“你已经成了地缚灵,活动范围只有这一片区域。”

      何朝月看到回话的竟然是一只松鼠,十分惊讶:“你竟然会说话?”

      松鼠不屑:“我本来就会说话,你是人的时候听不懂而已。”

      何朝月难过:“那我岂不是要永远要困在这里!”

      松鼠:“这里有什么不好?有山有水、有吃的,这里的花草、树木、动物都特别和善。”

      何朝月:“我会想念我的家人。”

      松鼠:“你想开点,用人的话来说,就是你与他们的缘分尽了,既然来了,就安心待着。”

      她的活动范围就是以榕树为中心,方圆两里。

      何朝月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道观,里面供奉着神像,她不敢进去,就透过围墙上的窗户看里面的场景。

      道观比较小,有一个道长和三个道童,每天卯时,他们开始上早课。

      道长坐在蒲团之上,面前放着是一个博香炉,博香炉上面雕刻成一座山的形状,其间雕刻有镂空的飞禽走兽,底座刻有祥云纹路,炉腹焚香,白烟从镂空的纹路里散出,如同云雾缭绕在山峦中。

      三位道童站立在院子中,左手拿法鼓,右手拿木捶,一边唱一场捶,口中念念有词:“渺渺大罗天上,皇皇白玉宫中……”

      何朝月觉得特有意思,就趴在墙角听。

      村名在每月十五日会过来上香做法事,道童们都会在前一天叠很多金元宝,在做法事之后放入焚金炉中,熊熊烈火在炉内燃烧,没完全烧完的元宝在炉内上下翻飞。

      没过一年,道观搬迁,里面的神像香炉都搬走了。

      何朝月推开门,这是她第一次进入道观,院子中央放着的焚香炉已经搬走了。

      院子左边的槐花树,树叶零零散散落在青石板上,扫把被风吹倒。

      石阶上长了青苔,两边有不知名的杂草发了芽,角落里的竹子长得很好,翠绿的竹叶上面还有露珠。

      走上台阶进入正殿,里面神龛已经没有神像,底下的供桌已经积了一层灰,何朝月心里空落落,每天的乐趣就是听他们诵经,连他们都走了,自己唯一的乐趣都没了。

      供桌前有几个蒲团,松鼠跑了过来,一会儿跳上房梁,一会儿跳上供桌,何朝月:“你干嘛呢!”

      松鼠:“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瓜子点心,村民经常会把晒干的葵花籽拿来上供。”

      松鼠在神龛的一个角落找到一块红布包裹着的葵花籽,松鼠咬着红布的一角:“太好了,有吃的!”

      松鼠一扯,红布里的葵花籽哗啦啦的掉落在供桌下,松鼠着急地跳下来:“快帮我捡捡。”

      何朝月无奈,蹲下来发现供桌底下有被丢弃的法鼓、木锤,还有几本封面积灰的经书。

      经书上面落了葵花籽,松鼠忙不迭地跑过来,何朝月把法鼓经书拿出来,松鼠嫌弃:“你拿的是什么呀?又不能吃!”

      何朝月:“这可比你的葵花籽有用多了。”

      经书封面上写着“内息调养”,另一本是“驱邪符文”。

      何朝月斜躺在榕树枝上,翻开经书,说来也奇怪,这些书她看的十分熟悉,如同以前看过,她试着用经书的方法调养内息,竟然感觉有灵气在四肢百骸流转。

      她学着道士的模样,每天卯时在榕树下打坐运转内息,巳时拿着溪水在树叶上画符文。未时练习拳脚功法,酉时,站桩入定。

      坚持了一天,实在有些累,她继续回到榕树上睡觉,松鼠坐在旁边嗑瓜子:“你还真想修炼呀,这多累,像我一样,吃饱了睡,睡醒了找吃的,不好吗!”

      何朝月:“我觉得经书上写的东西都很熟悉,你说我上辈子会不会是天人转世?”

      松鼠:“天人转世都是有护法跟随,你白天不醒晚上不睡,一定是猫头鹰转世。”

      何朝月不满:“切,说不定我是落难的天人呢。”

      何朝月按照经书上修炼,修炼了一年后,觉得神清气爽,修炼十年已经能驱除一些小妖,二十年时,整个人周身有一层白光。

      三十年时已经不害怕白天的阳光,四十年时顿悟了新的法术,御雷术。

      何朝月在小溪边的槐树上修炼了八十年,平常小妖被其他妖欺负了,来求何朝月帮忙,何朝月也愿意当和事佬,周围的小妖都称呼她为“溪水仙子。”

      有一天,松鼠跑了过来,说:“有只臭鼬精,占领了道观,还鞭打其他小妖,让它们当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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