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早死的阴湿竹马后》楠戏

21、装可怜

　　清晨，太阳冒出头，露出点点微光，空气中带着丝凉意，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林家后头有个小院，那里有一个小棚子，是舅父为家里新来的那几只小猫打的猫屋。

　　颜颂安端着舅母特地为小猫们做的小鱼仔走出来，喂它们吃。
　　她蹲在那，看着小猫吃得欢眉眼不自觉弯了弯。

　　见它们吃完，颜颂安抱起其中一只雪白的小猫，轻柔地摸了摸它的头。

　　小猫舒服地眯了……眯眼，亲昵的蹭着她的掌心，另外两只也凑了过来，看得出，它们很喜欢小姑娘摸它们。

　　这一幕被屋顶上一个少年尽收眼底，他唇色发白，盘腿坐在屋顶上。

　　萧淮吐出一口浊气，胸腔微微起伏，脸色越发苍白。

　　昨夜见过松鸣后，萧淮本打算随意寻个地方歇会，却突然感受到一股气流在体内乱撞。

　　他盘腿坐下，运气打坐，强行将那股不适压下，脸上随即有了一股灼烧感，几个月前吃下换颜丹后的他出现过这种感觉。

　　心知那药有问题，但他也无心探寻，至少现在他，死不了，其他的，便无所谓了。

　　花了半夜那灼烧感才消下，整夜被寒气侵染，萧淮脑子有些乱。

　　鬼使神差间，他又去了永安巷，林家的屋顶。

　　这个地方，他来了好几次。

　　或者说，自颜颂安将那几只猫抱回家那夜开始，萧淮便总是来。

　　起初他只是意外看到了颜颂安大早上喂猫，小姑娘动作轻柔地摸着小猫，眉眼温柔，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不自觉将人的目光吸引进去。
　　他，亦如此。

　　后来，他总是去，颜颂安也雷打不动地喂猫，她蹲在那看猫，而他，亦岿然不动坐在屋顶上看她，和猫。

　　之前大街上小姑娘看到他便跑了，他便知道，她怕他，故他从不敢让她看到自己，只默默坐在屋顶看她。

　　但今日，想到几日前小姑娘认真的眉眼，她说，她不怕他，萧淮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见颜颂安起身，准备回屋，脸色苍白的少年眼底闪过一抹微光。

　　下一瞬，他站起身，屋顶上的瓦片也发出声响。

　　听见动静的颜颂安转身，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正当颜颂安困惑少年此刻为何在这时，萧淮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落地时，他的腿似有些发软，踉跄了一下，一条腿跪在地上。

　　他手撑着地，身体微微发颤。

　　“阿生”小姑娘慌乱的声音传入萧淮的耳朵，他垂眸，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在紧张他。

　　颜颂安抓着萧淮的手臂，将他扶起来，近距离看他，也发现少年毫无血色的脸庞。

　　她担忧问他：“阿生，你怎么了”。

　　可惜她并没听到回话，萧淮抿唇，暗自咬牙，脸变得更白了。

　　可恶，又发作了。

　　见对方难受得说不出话了，颜颂安忙扶他进了屋。

　　将萧淮扶到榻上，颜颂安慌忙倒了杯热茶吹了几口喂给少年。

　　发现他并没有好转，小姑娘有些急，“这可怎么办，脸这么白”。

　　突然想到什么，颜颂安扔下一句“阿生，你再忍忍，我马上回来”就跑出去了。

　　盯着小姑娘仓促的背影，萧淮心头有些悔意，他没想让她这般急的。

　　他刚才只是，想让她，再可怜一下自己。

　　看着颜颂走开，萧淮才松了口气，体内强压的那股气流又开始乱窜，脖颈处的血管似是无数黑虫在爬。萧淮冷着张脸给自己点了几道穴，咽下口中腥甜。

　　颜颂安扯着腿往医馆方向跑，她看到萧淮那样子，怕他出什么事。

　　所幸今日本就是请了周大夫来为宋怀玉看诊，颜颂安出了巷子便撞上了他。

　　“怎么了”看着小姑娘着急的样子，周大夫疑惑问。

　　颜颂安气喘吁吁拉起周大夫的袖子，捂着胸口喘气道：“周……周叔，救人”。

　　*

　　看着眼前屏息克制的少年，周大夫抬手为他把脉，忽的意识到什么，眼中闪过异色，手指飞快点在萧淮的肩膀胸膛的几个穴位，迅速从药箱里拿出一个解毒丸喂给少年。

　　几息后，萧淮呼吸渐平，周大夫看了眼紧张等待的颜颂安，吩咐道：“颂安，劳烦你去医馆给我拿几味药可好”。

　　听周大夫报完药名，颜颂安没多停留就往外走去。

　　见小姑娘走远，周大夫才垂眸盯着眼前还在调息的少年，“你这小子，胆大的很，命也大，我那药可是毒药，你也敢吃，真不怕命没了”。

　　萧淮抬起衣袖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血，“不吃，我才会死”。

　　哪怕是毒药，也要吃了换了这容貌，可见这少年有什么仇敌，这其中门道很容易猜出来。

　　周大夫盯了萧淮半晌，最后叹了口气，“你吃的那换颜丹是我无意间失误才炼制的，有毒，若不及时治，会要人命的，你每隔半月来医馆，我想办法替你解毒”。

　　“你救了我一命，想要什么，日后我必想报”萧淮抬眼看向周大夫。

　　看着眼前这个眉眼认真的少年，周大夫轻笑了声，“救你，不过是医者的本分，无需相报”。

　　萧淮没管什么医者本分，他思索了会便道“若时候您有事相助，可凭我放在医馆的那颗珠子找我”。

　　这话周大夫没回，眼前这少年，一看就是个来历不凡的，他的承诺自是可信，但周大夫活了大半辈子，并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事需要一个孩子帮忙。

　　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相顾无言。

　　这边从医馆回来的颜颂安推门进来，看着脸色依旧苍白但没先前那般可怕的萧淮松了口气。

　　“周叔，草药我拿来了”颜颂安将打包好的草药递给周大夫。

　　周大夫没接，拿草药本就是为了支开颜颂安，这小子估计也不想让小丫头知道这些。

　　他随口道：“将这些熬上半个时辰，给他喝了就行”。

　　“周叔，阿生是得了什么病吗，刚才为何会如此吓人”颜颂安看了虚弱的萧淮，担忧问。

　　周大夫接触到少年的眼神，心中嗤笑了声，死都不怕的人，还会在意吓到一个小姑娘。

　　“放心，没事，练功有些走火入魔罢了，再加上寒气入体，身体虚，补补就好了”

　　说完，周大夫离去，他今日来本是为宋怀玉看诊，眼下这少年没什么性命之忧，他就不在这碍眼了。

　　周大夫走后，屋内安静下来，颜颂安沉默拿出熬药的锅，准备生火熬药。

　　萧淮注意到小姑娘紧抿的唇，心中莫名有些忐忑，看她拿起柴，忙过去帮她。

　　“你身体还没好，好好坐着，不用你帮我”颜颂安看着抢过自己手中柴的少年，低声道。

　　“我……我现在没事了”萧淮小心看了眼颜颂安，“颂安，你是不是生气了……”。

　　颜颂安拿草药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他，“阿生，我给你的银子，你是不是没用”。

　　萧淮下意识看向腰间尚鼓的荷包，一看就同小姑娘给他时没什么变化，他忘记藏了。

　　他垂头没说话，在思考如何告诉小姑娘，他有银子，不用他的。

　　不过若是他说了，睡屋顶之事就难解释了。

　　还未等他回答，颜颂安自己脑补了一堆。

　　阿生想必是不想随意接受他人的银子，若是她，她也不好意思平白受了他人恩惠。

　　最后她抬头看了萧淮一眼，然后垂头叹气，“算了，你别解释了”。

　　萧淮面露疑惑，随即想到什么，神情有些慌，以为小姑娘太生气了，不想理他，忙解释：“没有不想用你的银子，只是……”。

　　“只是不好意思用”颜颂安自顾自地帮他回答了，“我懂，没事的，阿生，大不了算我借你的，你日后还也可以”。

　　萧淮咽下解释的话，欲言又止，罢了，这么解释也行。

　　最后药是颜颂安盯着萧淮喝下的，她可不信这家伙再听她的话，这药在她面前喝下她才安心。

　　一口闷完苦涩的药，萧淮乖乖将碗放在桌上，看着颜颂安。

　　只见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伸出手，上面放在一颗桂花糖，“阿生，奖励你的”。

　　少年的目光在那颗桂花糖上顿了顿，僵硬抬手拿起，剥开糖纸，放入口中，迅速在口腔中化开。

　　“甜吗”

　　萧淮嘴角上扬，“甜”。

　　*

　　官府
　　看着突然到访的礼部侍郎夏正，明明感受到一丝凉风透过门缝穿过自己，李知府的背后却沁出不少冷汗。

　　他试探问：“敢问夏侍郎到此，所为何事”。

　　夏侍郎坐在上首，冷哼一声，眼神示意手下将东西呈了上来。

　　他将那些纸张扔向李知府，“你自己看看吧”。

　　看着地上的纸张，李知府有种不详的预感，他缓慢捡起来，看清里面的内容后差点跪下。

　　他抬头擦了擦额间的冷汗，“这是何意”。

　　“李即，你可莫要装傻充愣”夏侍郎唤了李知府的大名，声音冷冷的，那双眼睛似要将他盯穿。

　　“我还是不懂夏侍郎的意思”李知府继续装傻。

　　“呵，你不懂，我看你懂得很，孙府自你上任后越做越大，也是在你上任后开始，孙府便越发肆无忌惮，拐卖良家女子男子，甚至有些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你敢说你不知道，难道不是你私下纵容吗”

　　最后一句话夏侍郎拔高了音量，声音在空荡的公堂内格外响亮，让人浑身一震。

　　即便如此，李知府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你有何证据”。

　　“证据，李即，你以为你帮着孙府的那些事就尽数被抹干净了吗”夏侍郎冷笑出声，“不日朝廷的旨意便会下来，待我查抄了孙府，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这李即在京城时他就不爽了，这人没什么本事，仗着背后有人，一路升官，后面若不是得罪了人，早就爬上了比他还高的位子。

　　如今还弄出这档子事，看他还怎么混下去。

　　听着夏侍郎要查抄孙府的时候，李知府反而松了口气，孙府的黄金早就被他和孙管家运了出去。

　　这些年同孙府的牵扯也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那些脏事也都是借这孙府的手干的，无人能查到他身上，朝中再如何，也只会判他个管事不利，治城不严。

　　况且上头那人，会保下他的。

　　至于孙老爷，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那死老头，现在被府中之人瞒得死死的，他那宝贝儿子对他有多重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待他回来，发现儿子死了，定会发疯，哪里会管孙府这些事，届时，他派些人，趁机杀了他，以绝后患。

　　这事，也就结束了。

　　只是可惜，千辛万苦跑来这偏远的儋州，为的就是远离京城，王爷交代的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但有件事，无一人料到……

　　*

　　夜深人静时，正是入梦的时候。

　　颜颂安又梦到阿生了，这一次的阿生，死了。

　　梦里的她，还未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她出现在一个她常去的巷子，一切都的场景都很熟悉。

　　卖糖葫芦摊依旧摆在那，孙大娘一如既往的，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腊肉摊，生怕又有人来偷腊肉。

　　这时，孙大娘打了个哈欠，一个小乞丐经过，被人撞倒在地。

　　那人身上的腊肉掉在了小乞丐的身侧。

　　孙大娘瞪大眼睛，拿起身旁的鞭子，“好啊，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说着，重重的鞭子打在他的身上，抽出一道又一道血痕。

　　而小乞丐只是气息微弱地蜷缩在那，连动都没动。

　　颜颂安冲了过去，想阻止孙大娘，她大喊：“孙大娘，别打了，别打了，不是他偷的”。

　　手穿过抽下来的鞭子，颜颂安愣了愣，她意思到，自己在梦里。

　　可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阿生，哪怕是个梦，颜颂安也不想看到他这般。

　　她的手碰到萧淮的身体，还是穿了过去。

　　眼看着阿生的气息要没了，颜颂安有些交集，突然想到什么，她忙看向街对面的糖葫芦摊。

　　不对啊，那里，应该有她啊，为何，会没有。

　　颜颂安的眉头皱在一处，紧张看着萧淮，她不在那，那谁可以救他呢。

　　“阿生，阿生”颜颂安大声呼喊，想唤醒萧淮。

　　可惜，萧淮听不到。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颜颂安看着萧淮奋力抬起了，她看清了少年眼底的绝望。

　　“阿生，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