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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得偿所愿 ...

  •   回到济南之后,傅目分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在广州拿下的项目,要开始后续开展工作,会忙很长一段时间,尤其是头两天,每天都会加班到很晚。
      但或许是由于心愿得以实现,她这些天充满了干劲,加班起来也少了好些怨言,连易玲玲都夸她果然是个情绪体。
      裴首阳前两天也回了公司,他离开了一段时间,很多工作都被耽搁,程度最近也很忙,并不能所有事情都照顾到。
      周四又飞了一趟广州,吴行通知他还有些细节没过。
      此时,裴首阳办公室内,程度敛了敛衣角,道:“周五下午的飞机。”
      裴首阳:“这么快吗?”
      “嗯”
      裴首阳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问了:“怎么样了?”
      “嗯?”
      “你。”
      “就那样吧。”他垂下眸子,敛下神色,面无表情,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顿住脚步,又回过头,瞥了一眼电脑面前春风拂面的裴首阳,衷心的祝贺他,“恭喜。”
      裴首阳愣了一瞬,立即反应过来,还未开口,程度就转过头去,低头那两秒,不知道在想什么,听他道:“得偿所愿。”
      程度眼神晦暗不明,裴首阳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抬了嘴角,笑起来,对程度表达感谢,并说:“你也会的。”
      裴首阳高中第二次转学的时候,转到了程度所在的学校和班级。那时候的程度整天冷着个脸,看着是个很不好惹的主。他坐在教室靠里面最后一排,可成绩却很不错。每天都顶着一副世界欠他几亿的模样,不爱搭理人,也很忙。
      彼时他作为一个转校生,自然而然地跟他做了同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为什么程度总是游离在青春期的社交之外。
      他每天瘫着一张脸,一位热情的同学告诉他,程度一般眼里没人,如果他搭理谁了,一般只有两种情况。要么那人惹到他然后完了,要么那人惹到他然后就快要被暗杀了。
      裴首阳听完,习惯性地扬起爽朗明媚的笑,哈哈几声,没当回事。
      那时候他的生活已经平凡安静了几年的时间,但裴秀的警戒心从未松懈。校运动会那天,他磨了裴秀很久才答应撤掉每天潜在校周暗处的保镖。
      裴秀在吃穿用度和资源上对他从来不吝,一身名牌公子哥的模样,很容易被一些混混盯上。
      运动会那天,全校都很松懈,他临时出校买球,却被隔壁职中的几名非主流堵在附近树林路口,对他进行勒索。
      他从小学的散打格斗技能炉火纯青,刚好拿人练手。
      可莆一系好鞋带,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时,长相出众的程度出现在了拐角。
      他慵懒地靠着墙,面上难得不那么冷漠。对面几人认识程度,以前勒索过,被打怕了,一见着他便点头哈腰,赔笑擦鞋。
      裴首阳当着所有人的面淬了一口口水挑衅,几人却碍于程度的面子咬牙切齿不敢动手。
      程度问他,为什么不带保镖。
      裴首阳愣在原地,疑惑他居然知道保镖。
      按理来说,保镖藏的很好。
      再后来,两人就熟络起来,程度成为了他第一个朋友。
      成为朋友之后他才证实,程度是真的忙,忙到没有任何自己的时间。
      除了高中课业,程度要学的东西,要做的事太多了。
      裴首阳拿起手机,给程度发去消息,【也恭喜你。】
      程度:【?】
      裴首阳:【旁观者清】
      裴首阳:【得偿所愿】
      程度:【……】
      裴首阳:【击掌.jpg】
      夜已迟暮,裴首阳按下电脑,拿起桌上文件,走下停车场,去接傅目分下班。
      车内,他系好安全带,未几,吴行给他发了消息,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是崇哥,没几天他又阴沉了一些,眼眶凸出,眼球凹陷,眼睛下面一片乌黑,病入骨髓,行将就木。
      视频里有吴行的声音,“你应该要知道,当年陈朝用功勋保下来的人是谁。”
      崇哥眼睛一动,声音虚浮,一个身患绝症将死之人,竟也回光返照,“他拼死保下的难道不是道哥吗?”
      吴行:“那只是对外的手段而已,当时道哥的女儿也在我们手上,与陈朝无关。”
      话落,崇哥眼睛里的空洞下了一些,回了神,面上的表情却添了几分不可置信。
      他的反应很慢,头低了下去,剖析对面人的话语。
      吴行没给他更多的反应时间,继续道:“他一直念着你的救命之恩,临死前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来向上级申请,如果抓到了你,一定要免掉你的死刑,让你一辈子待在监狱里,也未尝不是赎罪。”
      “他调查过你的身份,你在很小的时候被拐卖,随后几经波折进了道哥团伙,在那样的环境下待的久了,人会被腐蚀干净,变得麻木。”
      “同他在道哥面前替你求情一样,他是真心的同情过你,也希望你能生存下来。”
      视频里崇哥的头低着,看不见细致的表情,裴首阳拉大画面。
      半分钟,崇哥猛的抬起头,接着双眼死死盯着吴行,他道:“不可能,想骗我,然后从我这里套情报,我不会信!”
      吴行等了几秒,随后将面前文件推到他跟前,“这是他申请报告,他的签名你应该认识。”
      道哥的团伙那时已经溃散,警方顺着线索一个一个捣毁只是时间问题。
      道哥交待,无非是警方缩短工作时间减少工作量;他若骨头硬,那抓了人本身未尝不是一个重大线索。
      崇哥当时是他的左膀右臂,像他这样的人,散出道哥投靠警方的消息当然是钓鱼执法,瓮中捉鳖。
      而崇哥很聪明,丝毫没有让人顺藤摸瓜的破绽。
      但由于心思不正,因为这件事恨上了陈朝。
      吴队说了许多,崇哥听进去多少没人清楚。他双手被手铐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覆上去翻动面前的文件夹。
      吴行没有说谎,这是一份申请报告。
      崇哥没有耐心一一细看,见了标题便直接翻到最后,陈朝的签名落在右下角。
      字是飘着的,那时的陈朝签字的手根本止不住的颤抖。
      但崇哥能认定,那个签名是陈朝的笔迹。
      陈朝签自己名字的时候,朝字右边那个月,里面他会习惯性写成一个s,像条昂立的小眼镜蛇被锁在牢笼里面。
      这一细节也是他在不断的观察陈朝中发现的。别人写连笔的两横会变成一个z,但陈朝会写成s。
      就这么盯了许久,他终于开始破防,崩溃。
      他的身体太烂了,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只得瞪着双眼,让它发干,通红。
      但崇哥依旧不愿相信,于是反复地,颤抖着去确认,一遍又一遍用指尖去抠那个签名。
      视频的最后一分钟,崇哥开始大笑,也不像笑,像哭,更似嚎。
      他的面庞,在头顶灯光照射下,诡异森然。眼球瞪着,九分恐怖。他干涸的眼眶中才终于凝聚起一点水光,却怎么也蓄不出一颗完整的眼泪。
      裴首阳关掉手机,静静地沉默了许久,没有回复吴行。
      直到傅目分的消息发了过来,他才回神,启动车子,驶了出去。
      没多久,裴首阳出现在傅目分公司楼下。
      傅目分坐进副驾,敏锐地察觉出裴首阳状态变化。
      尽管他的脸上仍旧是那淡淡的温柔笑容。
      她没有着急系安全带,而是俯过去解开了裴首阳的安全带。
      车内灯光柔黄,傅目分跨到驾驶座去抱他。
      傅目分的手在他后背一下一下的拍,像小时候哄爷爷养的那只傲娇又脆弱的小猫。
      裴首阳靠在她的肩上,闭着眼去蹭人脖子,热气悉数喷在傅目分耳朵上,将她的耳朵燃的通红。
      “我没事。”
      抱了许久,直到不远处的商贩开始收摊,裴首阳才分开两人,摸出手机打开吴行发送过来的视频给傅目分看。
      傅目分认真看完,但却给不出评价。
      她没有经历过裴首阳的苦,无法彻底设身处地。
      她只有心疼,只能陪伴,支持。
      一周后,裴首阳坐到吴行办公室内。
      崇哥在看过那份申请报告后,安静了整整两天。
      不言不语,心如死灰。
      本就病态的他身体每况愈下,油尽灯枯后居然是对执念的释然和仇恨不存在的解脱。
      偶尔两次,他笑的猖狂,又看着悲哀。
      第三天半夜,他突然要求见吴行。
      吴行在睡梦中被一个电话叫来省局。
      崇哥透露了一个据点,那里面藏着一个产业链,是个市面上新型毒品研发和流通的重要枢纽,藏的很深,也藏了很多年。
      是陈朝想方设法也没摸到的地方。
      位于中缅边境丛林深处的一块小园林。
      这个地方,也是陈朝暴露的节点。
      经过沟通,吴行和局座立即联系了云南警方,派出大批禁毒部队和缅甸警方协同工作,最终将其捣毁,抓获几十余人,包括当地地头蛇。
      此处牵扯极广,缅甸边境组织团也算受到了致命打击。
      而崇哥的最终要求,是见裴首阳一面。
      而此次通传裴首阳,不仅是为了让他再见崇哥一面,还是因为裴首阳已经是陈朝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直系亲属。
      即便陈朝与裴首阳的母亲并未有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
      只是那份申请仍旧有效,上级一致决定,由陈朝直系亲属且直接受害人来决定申请报告的效用性。
      裴首阳接到通知后,沉默了许久。他问吴行这一决定是否有意义,就算没有这份申请报告,他也是将死之人。
      吴行告诉他,当然有意义。
      他们会在病死之前对崇哥进行枪决。
      而非让他在病痛的绝望中感受死亡。
      吴行说,不用着急,可以慢慢考虑,还有很多时间。
      裴首阳去见了崇哥最后一面。
      再次坐在那个位置时,崇哥的盛气凌人和牙尖嘴利已经荡然无存。
      他垂着脑袋,脸上蜡黄中透着惨白。
      裴首阳没有先开口说话,他在静静地等崇哥的忏悔。
      直至今日,崇哥才明白,告诉自己他是人而非被利益驱使的斗兽的那个人,已经永久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不管是从他扭曲的心思里,还是他兀自产生的恨里,都彻底的消失了。
      他花了三天时间来说服自己,世界上有这么一个人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也已经够了。
      他不该再奢求缥缈的,毫无意义的东西。
      但其实当初在接到医生发过来的癌症报告那天,他心里就已经并非憎恨和不甘与难过,而是从未体验过的轻松和期待。
      他早就不想活了。
      他当时就想,自己如果有下辈子,应该也不被允许投身成人。
      其实当条狗也不错,一条狗也有自己的自由与天真。
      如果可以,他想再去找找他,窥探一下他的幸福,然后再消失。
      这么些年,那个叫陈朝的人,终究是他心里疏不通的一条梗。
      一条只存在于自己内心的梗。
      崇哥终于在裴首阳耐心告罄那一瞬有了反应。
      他缓慢地再一次说出那句裴首阳最不想听的那句话:“你跟你父亲真的很像。”
      裴首阳锁起眉头,“临死前还在透过我去窥探我父亲,可悲。”
      “你可以跟我说说他和你母亲的故事吗?我想听。”
      裴首阳磨了磨牙根:“别得寸进尺,见你一面已是恩赐。”
      崇哥突兀地笑了一下,缓缓道:“云南国境线,480号国道,小雨村。”
      裴首阳:“?”
      审讯室外的吴行精准捕捉,皱了眉头,招呼警员立即搜索。
      吴行的命令从裴首阳耳朵里的耳机中传出,“你跟他说一些。”
      吴行对他道歉:“抱歉,但请助力我们的工作。”
      裴首阳一阵无语。
      但在这些事情上他从来不含糊矫情。
      他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不情不愿的说给崇哥听。
      都是小时候母亲在他耳朵边念叨的,他自己都快忘了。
      比如母亲认识陈朝是在大学。
      他们并不同校,是母亲的至交好友带她认识的。陈朝很帅,很迷人,裴首阳的母亲几乎是一见钟情。
      他们拉扯了四年,在一起了一年。
      就在他下定决心求婚的那个月,上面派了任务。
      但一开始的任务并不是排到他头上。
      而是一位30多岁的同事。
      任务很危险,那位同事与陈朝两人是最优秀的卧底警员,是最佳选择。
      某天深夜,那位同事下班后接到了妻子的电话。
      屏幕的妻子昏昏欲睡,但才两岁的女儿精力旺盛,捧着手机一个劲儿的喊爸爸,爸爸。
      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她想爸爸了。
      陈朝看着这幸福的家庭沉默了许久,几乎一晚没睡。
      最终下定决心递交了申请。
      陈朝出任务前,还不知道她也怀了孕。
      还不知道自己也是要当爸爸的人。
      卧底5年,母亲盼了5年。
      她坚持不懈,最终盼来的是生离死别。
      时日过去太久,裴首阳已经忘记母爱的滋味。但记忆翻上来时总是伴随着心底一阵刺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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