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执业手册》阿碧丝

3、第三章

　　三、
　　第二天早晨，天刚刚亮，李瀛就听到有人敲门。
　　“砰，砰砰。”
　　他打开门一看，发现是那位脸上有刀疤的中年男人：“原来是你啊。话说昨天跟你聊了那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安浦。”刀疤男简洁地回答。
　　好怪的名字。
　　李瀛在心里暗自嘀咕，这镇子果然不怎么正常，就连人名都是这样怪怪的。
　　“我昨天听到你这里有响动。”中年男人很快说明了来意，“你是不是夜里出去过？”
　　李瀛稍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做出了回答。面前这位中年男人是他在镇子里认识的第一个人，如果能得到他的帮助，调查一定会容易很多。“我昨天晚上遇到了一个女孩子。”他实话实说，“她有一双很少见的红色眼睛，说话口音很怪，还偷偷溜到我屋里拿东西吃……你有没有见到她？”
　　话音刚落，立刻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冲了进来。
　　“怎么了？”李瀛只觉来者不善，“你们要干什么？”
　　刀疤男安浦眯着眼睛看着他，神态与之前截然不同。“果然是你……”他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
　　“安浦大叔，你在说什么？”
　　“我是镇自卫队长安浦。”刀疤男用平板严肃的语气说道。他举起一块牌子，李瀛起初以为那是身份证件，后来才发现是镇里自制的令牌。“外来者，你昨天来到旅店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神情不太正常。我故意找你说话，结果你居然一个劲打听关于‘唱歌泉水’的事情……”
　　此时几个镇自卫队员已经围了上来，反缚住李瀛的双手。
　　“我做了什么？”李瀛嚷嚷起来，“总不能因为我是外来者就把我逮起来吧？”
　　“事到如今你还不认罪吗？”安浦的声音冷酷如冰，“昨天夜里，镇上仅存的泉水全部失窃……是不是你干的！”

　　面前一片黑暗。
　　李瀛什么都看不见，手腕被麻绳绑了起来，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他被关在旅馆的地下室里。小镇没有警局也没有监狱，所以只能用这个菜窖充当临时监牢。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在他踏入旅馆之后，刀疤男安浦会主动与他攀谈。原来不是出于热情豪迈的性格，而是因为对外来者的警惕和戒备。不过安浦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陷入沉思：“昨天夜里，镇上‘唱歌泉水’的最后库存全部失窃……”这么大一笔财富，到底是谁偷走的呢？
　　李瀛想到昨天晚上那个自称“本宫”的少女……难道是她？
　　“放我出去！”他在黑暗里挣扎。
　　他无法判定时间过去了多久，只是间或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音。只要有人经过，他就开始胡乱嚷嚷：“喂，你们这是非法拘禁！”
　　其间安浦进来审了他一次。
　　“我想我知道是谁做的。”李瀛老老实实地回答，“就是我说的那个女孩子，昨天夜里她跑进了我的房间……我怀疑她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安浦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去，对他的话一点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女孩儿最后跑进了西边的林子……”李瀛极力辩解。
　　此时安浦已经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听了他的话，终于转过头来。“我们镇子从来没有那样的女孩儿……”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而且没有人能跑进西边的林子……因为那片林子是禁地！”
　　然后他就关上门，把李瀛一个人留在了黑暗中。

　　“醒醒，醒醒。”
　　李瀛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摇晃着他的肩膀。
　　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女孩子的脸庞，小巧的鼻子，以及苹果一般红嫩的面颊。他迟疑着叫出她的名字：“……琪琪姑娘？”
　　“呀，你醒了！”琪琪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然后，她伸出小手做了个“嘘”的手势，“别出声，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快点逃走。”
　　“你是来救我的？”这一回反而是李瀛被震慑了。面前这个拥有天籁般的声音、就连说话都面带羞赧的姑娘，竟然会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他张了张嘴，难以置信地问：“你相信偷东西的人不是我？”
　　“我当然相信……”琪琪的声音很低，眼睛里面升起薄薄的水雾，“而且……我想，大家都知道不是你做的……”
　　“什么？”
　　琪琪说出的这个真相实在太匪夷所思，以至于李瀛一时间脑中乱成一团。他只看见女孩子说话的时候，肩膀一直在微微抽动：“每个人都知道……把东西拿走的是‘隐身鬼’啊……没人能对付隐身鬼，所以他们就胡乱抓外来者顶罪……”
　　“隐身鬼……”李瀛觉得有什么线索快接上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那是什么？”
　　“我们镇上的邪魔。”琪琪小声说。她这时已经完全解开了李瀛身上的绳索，低声催促道，“没时间了，我们走。”

　　两人沿着墙边一路小跑。
　　李瀛发现外面已是深夜。黑暗的地窖里无法判断时间，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被关了整整一天。
　　“我得回去。”他忽然停下脚步，“我的包还在旅馆里。”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琪琪就把一样东西抛到他怀里——居然正是他的背包！
　　李瀛马上有了“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触。他喜不自胜地问道：“你是怎么拿到的？”
　　“跟地下室的钥匙一样，都在我父亲那儿……”
　　“你父亲是？”
　　琪琪的脸又红了，就好像一只胆子过小的幼年京巴狗：“他、他叫安浦……”
　　“琪琪”这个名字只是昵称，全名是安琪。
　　李瀛这才明白了营救事件的来龙去脉，不禁在心中感叹造物的神奇。这一对父女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喧嚣，琪琪着急地叫了起来：“不好了，他们发现了！”
　　“没事。”李瀛笑了笑，对身边的女孩儿说道，“放心吧，我可不会让我的救命恩人被我连累……”
　　他从背包里摸出一张匿踪符，迅速结出手势：“疾！”
　　做完这一切后，男生把装着一叠灵符的背包收好，小声自言自语：“可不要小看了所谓的‘道士’啊……”

　　镇自卫队的全体成员都在紧张地搜索。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灯笼，无数灯光把黑暗几乎照成白昼。安浦组织了这次搜寻行动，发现那个“外来者”脱逃之后，他就紧急召集了所有卫兵……甚至镇上的普通居民都加入到行动之中。
　　“东街区都找过了，没有发现目标。”稍后有一队回来通报。
　　“南街区也找过了，没有异常。”
　　安浦的眉毛扬起，脸上的刀疤此时格外醒目：“怎么可能？那可是一个大活人，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吧？”
　　“报告长官，消失的不是一个大活人，是两个……”
　　“嗯？”
　　手下抬起头，小声回答：“长官，您的女儿……似乎也不见了……”
　　“什么？？”

　　安浦带着镇自卫队进行搜寻的时候，李瀛和琪琪根本没有“长出翅膀飞掉”，相反，他们两个就躲在卫兵的眼皮底下。
　　“这是‘匿踪符’。”李瀛解释道，“可以把我们跟周围的环境同化，从而达到隐匿身形的作用。”
　　“好厉害……”琪琪几乎惊呆了。
　　李瀛只能苦笑：“我倒是觉得你们镇子更厉害些。你们有会唱歌的神奇泉水，而且外面都Internet时代了，你们这里倒像是还停留在古代，无论哪方面都很奇怪。”他挠了挠头，又问，“那个隐身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女孩子一脸无助，“没有人能看见它，只知道它是隐身的邪魔……它经常来镇子里偷东西，有时候还会伤人……“
　　淡淡的月光投在二人之间。
　　李瀛沉吟了一会儿，说：“好的，谢谢你，琪琪姑娘。我想我快明白你们镇子的事了……”
　　“你那‘道士’的本事……能打赢隐身鬼吗？”
　　“也许吧。”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对琪琪说，“你最好还是先回去，不然会被你父亲发现……接下来的事情有我就行了。”

　　镇子西边是一片森林。
　　在密林外面低缓的山坡上，有镇自卫队设置的哨卡，从此向前便禁止通行。这里一直是守卫森严的禁地，不过，今天所有人加入了“搜寻外来者”的队伍中，这里的看守反而削弱许多。
　　李瀛凭借着匿踪符的力量，轻轻松松地混了过去。他在林中小心翼翼地前行，手里握着一把桃木小剑。
　　他从镇里逃出来，便是打算潜入那片禁忌之林。
　　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他一时心血来潮。第一，那天的神秘少女就跑进了这里，而她极有可能是一切的罪魁祸首。第二，所谓的“唱歌泉水”不在镇子里，而西边这片守备严密的林子，很可能就是泉水的所在之地。
　　这片森林将是一切的起点和终点，最后的秘密所在。
　　李瀛深吸一口气。
　　他忽然想到了欣欣的提示，此次行程，一定要小心“树”……想到这里，他不禁在心里暗暗叹息。就算事先知道了又怎样？他已经跟这件事牵扯得如此之深，总不可能现在转身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