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规之外的我们》墨Jane

21、祁阳

　　伦敦的雨终于停了。

　　俞辰站在泰晤士河畔，手里攥着那个生锈的小铁盒。河面反射的阳光刺痛了他的眼睛——就像十年前在临江美术教室，那个总爱坐在窗边的少年耳钉反射的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陈星发来的照片：祁阳蜷缩在病房的椅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支素描笔。照片角落能看到半张画纸，上面隐约是俞辰的轮廓。

　　俞辰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没有回复。他转身走向南岸的画廊，那里正在举办R.Q.的新展《锈蚀的银光》。

　　展厅中央是一幅巨大的双联画。左边是临江精神病院斑驳的墙面，右边是伦敦公寓的飘窗。两幅画中间用细细的银链连接——正是当年那对耳钉的链条。

　　"这是R.Q.老师今早亲自布置的。"助理小声说，"他说...如果有人问起..."

　　"我听到了。"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俞辰转身，阳光从落地窗斜射进来，为站在门口的祁阳镀上一层金边。他的左耳银耳钉闪闪发亮，白衬衫上沾着颜料，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角却挂着俞辰熟悉的、略带狡黠的微笑。

　　"陈星出院了。"祁阳说，声音有些哑，"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那是一个旧信封，边缘已经泛黄。俞辰接过时，指尖不小心碰到祁阳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躲开。信封里装着高中时代的美术课考勤表，俞辰的名字后面，总跟着一个"祁阳代签"的备注。

　　"你..."

　　"我找了三天。"祁阳打断他，走到双联画前，指着中间的银链，"在精神病院后院的老槐树下。"

　　俞辰这才注意到，银链上挂着两枚耳钉——一枚是祁阳的，一枚是他的。链条中间多了一个小小的银环，上面刻着"YC?QY"。

　　"那天在病房..."祁阳的声音越来越低，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耳钉，"我不是故意..."

　　俞辰突然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他。祁阳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下巴轻轻搁在俞辰肩上。他的衬衫上有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也有熟悉的松节油气息。

　　"我知道。"俞辰说，声音闷在祁阳的肩膀里，"我都知道。"

　　窗外，泰晤士河波光粼粼。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双联画上，那根细细的银链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像极了那年九月，两个少年在美术教室初见时，耳钉相碰的瞬间。

　　"饿了吗？"俞辰松开手，发现祁阳的耳尖红了，"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粤菜馆。"

　　祁阳眨了眨眼："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虾饺皇、豉汁凤爪、流沙包。"俞辰如数家珍，"每次都要点双份，因为你说学校的饭像猪食。"

　　祁阳笑出声来，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格外明显："那家店早倒闭了。我爸出狱后去吃过，改成了五金店。"

　　"所以..."俞辰犹豫了一下，"叔叔现在..."

　　"开了家小超市，就在医院对面。"祁阳的语气轻松了些，"他总说等你回来，要请你喝酒赔罪。"

　　俞辰想起当年那个酗酒成性的男人，再看看眼前祁阳平静的表情，忽然明白这五年他错过了多少故事。

　　"走吧。"他拿起外套，"我知道有家店的流沙包会爆浆。"

　　他们并肩走在伦敦的街道上，阳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祁阳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什么。

　　"差点忘了。"他递给俞辰一个小盒子，"生日快乐。虽然迟了两周。"

　　盒子里是一枚新的银耳钉，造型简约，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太阳。

　　"本来想在画展那天给你的。"祁阳解释道，"但陈星突然..."

　　"帮我戴上。"俞辰打断他，指了指自己的右耳，"就像高中时那样。"

　　祁阳的手指有些抖，但动作很轻。当冰凉的金属穿过耳垂时，俞辰听见他说："这次别再弄丢了。"

　　"不会了。"俞辰摸了摸耳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的画..."

　　"都在仓库。"祁阳会意，"如果你想看的话。"

　　"我想看每一幅。"俞辰认真地说，"特别是那些QR码里的视频。"

　　祁阳的耳尖又红了："你都看了？"

　　"只看了第一个。"俞辰微笑，"剩下的，我想和你一起看。"

　　粤菜馆比想象中热闹。他们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泰晤士河的夜景。祁阳咬了一口流沙包，金色的馅料溢出来，沾在嘴角。

　　"还是老样子。"俞辰抽了张纸巾递给他。

　　祁阳接过纸巾，却突然倾身向前，用拇指擦掉了俞辰下巴上不知何时沾到的酱汁。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抱歉，"祁阳迅速缩回手，"职业病。照顾病人久了..."

　　"祁阳。"俞辰直视他的眼睛，"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祁阳放下筷子，望向窗外的河面："一开始很难。妈妈走后，我爸像变了个人...戒了酒，每天工作十六个小时，说要攒钱让我继续读书。"他转动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他母亲留下的，"后来陈星介绍我去画廊打工，老板发现我会画画..."

　　"然后就成了神秘的R.Q.？"俞辰笑道。

　　"神秘是因为..."祁阳低头，"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每次画你，都怕画得太像，又怕画得不像。"

　　俞辰伸手覆住他的手："现在呢？"

　　祁阳翻转手掌，与他十指相扣："现在我想画一辈子的你。"

　　回公寓的路上，他们路过一家乐器行。祁阳盯着橱窗里的吉他看了很久。

　　"还记得吗？"俞辰问，"高三元旦晚会..."

　　"你弹吉他跑调，我唱歌忘词。"祁阳接话，"还被教导主任骂了一顿。"

　　"其实那天..."俞辰犹豫了一下，"我本来准备了一首歌要单独唱给你。"

　　祁阳停下脚步："什么歌？"

　　"《Yellow》。"俞辰轻声哼了一句，"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祁阳的眼睛在路灯下闪闪发亮："现在唱给我听？"

　　"回家吧。"俞辰牵起他的手，"我有一整个夜晚可以唱给你听。"

　　公寓里，祁阳的画具散落在阳台上，未完成的画布上是俞辰熟睡时的侧脸。俞辰从背后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

　　"明天画廊有个晚宴。"他轻声说，"作为R.Q.的策展人，你愿意陪我出席吗？"

　　祁阳转过身，银耳钉在月光下闪烁："以什么身份？"

　　"男朋友？"俞辰试探地问，"或者未婚夫？如果你不介意进度太快的话。"

　　祁阳的回答是一个吻，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分开时，他低声说："我等这个进度已经等了十年。"

　　夜深了，泰晤士河上的游船渐少。公寓里，两枚银耳钉并排放在床头柜上，在月光下静静依偎。明天太阳升起时，它们的主人将不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