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今宵》鱼觞

12、第十二章

　　李寻欢打量了一下四周，房间不大，却总给人一种舒适的感觉。只是里面的摆设未免太少，书架上的书也只有零星基本，显得颇为寂寥。

　　这一生，到这里，自己似乎已经倦了。身倦，心倦。李寻欢一直喜欢待在阳光下，那也许是自己喜欢四处漂泊的原因吧。有阳光的地方，总能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看云卷云舒，听花开花落。这样的人生，在李寻欢看来，是奢侈的。只因，这个世界，似乎没有人愿意让他安安静静的稍作停留。

　　生，是寂寞的。寂寞，李寻欢一直厌恶。可是自己偏偏总与寂寞为伍。

　　只是，在看到杨逍进门时满含笑意的双眸时，李寻欢忽然觉得，上天，还是待他不薄的。

　　“好酒！”李寻欢的眼睛亮了亮。仿佛满天星辉，落尽了眼底。

　　“这泥封还没拍开，寻欢就能闻出酒的好坏。我是该赞叹你是酒仙转世，还是该叫你一声酒鬼？”杨逍走进前来，掀开酒盖。顿时满屋酒香四溢。

　　“无论酒仙还是酒鬼，李某都是受之有愧。”李寻欢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这是为何？”杨逍故意笑着。

　　“喝酒不能随心所欲，又怎能配得上酒仙雅称。每日不能醉里寻梦，又怎么能配得上酒鬼之名。”带着点自嘲的笑容。

　　“寻欢想要喝酒，其实并不难。”杨逍端起酒杯，仰头喝下一口。

　　“李某想听杨兄赐教。”

　　“只要你能从我手中，抢走这个杯子。那么这坛酒，便全是你的。”

　　“李某不喜欢抢别人的东西。”李寻欢无奈，明知道自己伤势严重，又怎么能抢到他手中的酒杯。

　　“这样的酒，我杨逍还有很多。寻欢若是不喜欢，那我只好带回去了。”说着便要起身。

　　李寻欢见过很多人。难缠的，自傲的，粗鄙的，笨拙的。唯一没有遇到的，便是杨逍这样的人。这个人，骨子里透着骄傲，却并不自傲。桀骜霸道的理所当然。仿佛这样的气质，便是为这样的一个人而生。

　　“杨兄，你不想知道，这分经错骨手，是谁的绝学吗？”

　　“你终于肯说了？”杨逍轻笑转头。这人，软硬不吃。看来能够让他开口说实话，便只有酒了。

　　“分经错骨，本是及其阴损的招数。足以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寻欢忽地笑了笑，看来自己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每次都能尝到独步江湖的武功招数。

　　“使用这中功夫的，昆仑派丁氏兄弟当属第一。听闻昆仑派早有独步武林之心，如今正直武林大会之际，看来，他们快到少林了。”

　　“只是我们似乎漏掉了一些东西……”

　　“你身上的伤，却并不是分经错骨手所至。”

　　“不错，虽然他们一口咬定是陈长老，可惜陈友谅不会傻到在我的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样说，寻欢是早已知道了？”杨逍抬眸。眼前这个有着淡淡笑意的人，比自己想象中，聪明百倍。

　　“虽然造成的伤痕相似，但是李某还没有病到认不出少林的大力金刚指。”

　　“这人似乎在刻意掩盖，只是他或许忘记，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瞒天过海。”

　　“杨兄可是想到了谁？”李寻欢轻掩嘴角，低低的咳了一声。

　　“成昆……”杨逍点头。

　　“你的乾坤大挪移，似乎很吸引人……不然怎么连和尚都还俗来讨？”轻轻一笑，微微仰靠在床上。

　　“乾坤大挪移……”左手执壶，右手执杯，微微一倾，醇酒溢满酒杯。静静的看着手中的酒杯，杨逍忽地轻轻一笑：“在我杨逍眼中，那只是一堆废纸而已！”

　　“废纸，有时候也可以拿来救命。”

　　“的确，当一堆废纸能够救命的时候，它便会变得非常矜贵。”

　　“矜贵的东西，有时候就会要了别人的命。”

　　“所以，它的确是一堆废纸！”

　　李寻欢终于勾起了好看的嘴角，闭上了眼眸。

　　天气很好，李寻欢至少能够行走自如。虽然仍旧不时轻咳，虽然经脉处仍会隐隐作痛。但是，总比躺在床上要好。

　　李寻欢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瞬。比这危险比这严重的伤，的确很多。一个人躺在那里，慢慢品尝着死亡的折磨。心中是绝望的，只因只世间没有能让自己留恋的东西。

　　因为自己留恋的，都已成了别人的。

　　心，是疼的。时而尖锐，时而隐痛。呼吸渐渐紊乱，微微闭起双目，压抑住即将出口的低咳。

　　只是如今，当阳光再次照到身上的时候。感受着暖暖的日光，流连在自己的脸上。李寻欢忽然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一直还活着。

　　“这位可是李寻欢，李大侠？”来人家丁打扮。

　　李寻欢微愣之后，忽地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还有人认识李寻欢。

　　“正是！”

　　“李大侠，这是洛阳王府箫王爷送来的请帖，邀李大侠和杨左使前往，观赏四海牡丹。”

　　“麻烦代我转告你们王爷，多谢箫王爷俯请。李某和杨兄，必会赴约。”李寻欢微笑接过。

　　杨逍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李寻欢手中的请帖。

　　“箫随风看来动作很快。”杨逍轻轻放下手中的盒子。

　　“这个名字，不像是他们元人的名字。”

　　“没办法，谁让他喜欢附庸风雅。”

　　“听说洛阳牡丹，名满天下。这次能够一见，运气还算不错。”李寻欢合起请帖，眼光停留在桌上的盒子。

　　“寻欢猜猜里面是什么。”杨逍笑着，阳光的一角，停留在那人温润的额角。

　　“杨兄岂不是为难李某。猜东西，向来不是李某的强项。”李寻欢苦笑摇头。

　　杨逍这次却没有多说，只是将盒子打开，露出一把精致的玉骨扇子。

　　“扇骨莹润，扇面绢绢。好扇！”李寻欢不禁赞叹。

　　“寻欢若是喜欢，这把扇子便送你了。”将盒子推至李寻欢的手边。

　　“通常有好东西，李某便从来不会拒绝。”微笑接过扇子，手指微动，折扇展开。白色扇面，上有一条泼墨寒梅。意境淡雅，还带着点点墨香。

　　“你喜欢便好，如今，我们也该前往观赏牡丹了……”杨逍笑着起身，向客栈门外而去。

　　看着手中的折扇，李寻欢轻叹一声。美好的东西，通常不会一直跟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