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终回响》落花飞鱼

40、【番外·宋迎秋】

　　今天是我和阿予结婚的第五周年纪念日。

　　五年前的今天，我和阿予领了结婚证，我终于给了她一个家。
　　我无法表达，那一刻我的感受，那是五味杂陈的，那是真真切切的，也是我朝思暮想的。
　　当好多年的幻想变成了现实，我竟变得有些害怕了起来。因为我知道，我以后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来呵护阿予，我要给她一个能够依靠能够遮风挡雨的家。

　　从小到大，我都是大家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我觉得自己像一棵挺拔的白杨树，是无坚不摧的。我得益于我所拥有的一切，我的家庭，我的学历，我的样貌。我很庆幸，我能遇见林予。阿予像是贫瘠的土壤中顽强生长出的玫瑰，是脆弱的更是坚强的。我开始庆幸，庆幸我所拥有的一切，那让我拥有了去靠近她，去许下给她一个幸福的家的资本。
　　我是一棵白杨树，一棵挺拔的白杨树，但是如果没有了阿予，我想，我这棵白杨树就会枯萎。

　　我还是庆幸的，起码高一时生的那场病，让我来到了阿予的身边，那是不幸中最大的万幸。
　　我从小到大站上舞台，在那耀眼的聚光灯下进行了成百上千次的演讲和表演。但在我们的婚礼，我望着阿予，还是泣不成声……
　　你知道的，我爱阿予。
　　很爱很爱。

　　阿予终于成为我新娘子了，她穿着洁白的婚纱缓缓向我走来。
　　她在那耀眼的聚光灯下，在万众瞩目中说出了——我愿意。

　　阿予，谢谢你。
　　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重新进入你的世界，让我们拥有了一个家。

　　—

　　我很想给你介绍我的妻子林予给你听，让你欣赏一朵可爱坚韧的花儿。
　　可思忖再三，还是算了吧。
　　尽管我自觉文笔不错、妙笔生花，但还是描摹不出阿予的半分灵犀，还原不了她的半分可爱。

　　都说爱是时常觉得亏欠。
　　我想，是的。
　　我希望阿予知晓我心底那份深沉的爱意，但又害怕她知晓我心底那份深沉的爱意。
　　我害怕我做得不够好给阿予的不够多，又害怕做得太好某个小哭包又要哭起鼻子来。

　　—

　　其实严谨点来说的话，现在是我和林予和我们的孩子有了一个家。

　　没错，我和阿予有了个三岁的小男孩，叫宋思予。
　　宋思予在我面前念叨过他的名字像小女孩，我头也没抬，说帮他改成宋朝好了，简洁又有气势。
　　于是小屁孩气呼呼地跑了，屁颠屁颠跑去找阿予，找他的慈母，更加觉得我是一个严父。

　　我在一定程度上是不喜欢小屁孩的。
　　天天妈妈长妈妈短，我们睡觉他要睡我们中间。
　　我喂阿予吃草莓，小屁孩扯着阿予的裙子撒娇也要吃草莓。
　　每天像个马屁精一样夸阿予是仙女，是公主，要亲亲要抱抱。我只能站在一旁挑着眉看着小屁孩怎么给他妈拍马屁。

　　呵，这小屁孩都没我一半会夸。
　　我每夸一次，阿予就脸红一次。

　　唉，谁让小屁孩是我和阿予唯一的孩子呢。也只能宠着了，没办法。

　　我还是忘不了，忘不了阿予生宋思予那个凌晨。
　　阿予是凌晨两点半进的产房，刚将思予生了抱了出来，我亲吻着阿予的额头，整理阿予额前的碎发。等我转身接个电话回来的功夫，护士告诉了我——阿予产后大出血。

　　阿予，阿予。我们不生孩子了好不好？
　　我们只要两个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相厮守就好了。
　　阿予，我们以后再也不生了。
　　阿予，我再也不愿你有一点风险闪失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

　　你知道吗？我是医生。
　　我坐在走廊望着手术室里亮着的灯，我知道我的阿予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我惶恐，我害怕，却无能为力。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不怕不怕，都会过去的。阿予会平安度过的。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着自己。

　　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坚持着无神论，但是那一刻我真的乞求能有神的存在。
　　让阿予平安度过吧，让阿予回来，回到我的身边。
　　哪怕用我十年，二十年，乃至余生的全部寿命去相抵。

　　所幸，手术室的灯暗下，阿予平安度过了危机。

　　我发誓，以后会更加努力保护好她，呵护好她。
　　我再也不要阿予有任何一点闪失了。

　　—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买了蛋糕，买了鲜花，也买了其他的礼物。
　　算了，给小屁孩也买些玩具吧。谁让阿予拼了命走了趟鬼门关才好不容易将他带到我身边来的呢？
　　小屁孩是阿予赐予我最宝贵的礼物。

　　回到家时，阿姨刚煮好饭，我走进房间，阿予正在陪小屁孩画画。

　　“爸爸！”
　　“乖，这是买给你的玩具。自己在这里玩一会，爸爸跟妈妈有话说。”我摸了摸小屁孩的头。
　　小屁孩关键时候还是不会掉链子的，开心地道谢后接过玩具便自己低头玩了起来。

　　“阿予，跟我来。”我牵着阿予的手，来到我们的房间。
　　“阿予，五周年快乐！”

　　阿予看着床上的礼物，眼睛弯成月牙，扑进我的怀里，“谢谢你，迎秋。”
　　阿予扯了扯我的袖子，我知道，她要我弯腰。在我长期的教导下，阿予学会了主动。
　　但是我这次没有依她，望着阿予疑惑中带着些愠色的双眸，我揉了揉她的脑袋，贴近她的耳朵，“好啦好啦，今天我主动就行了。”

　　阿予脸上又爬上了红晕，故作生气地将我推开。
　　我的手绕到阿予的脑袋上，俯身亲上她的唇。
　　你看，我又得逞了。

　　—

　　人无法站在当下去设想未来，因为每个人都是具有独特灵魂和思想的独立个体，生活也是千变万化、无法预知的。
　　生与死，苦难与苍老都蕴涵在每一个人的体内。你永远也不知道苦难与幸福谁先来临。
　　只是我知道，喜欢阿予绝不是我十几岁时的一时兴起，而是我在懵懂仓促的青春里就对往后余生的孤注一掷。

　　好多年后，有人问了我，“如果当初你选择的那个人不是林予，你选择去其他地方发展或者继续深造，那你人生的风景会不会更好？”
　　我转头望向不远处路灯下向我微笑着挥手的阿予，淡然一笑，“我既然选择了这路的风景，就不会再迷恋别处的风景。我既然选择了阿予，就会一直坚定她。”

　　17岁，骄阳正好。
　　阿予坐在我前面，我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阿予的背影。
　　27岁，岁月静好。
　　我在早晨醒来，阳光洒下在阿予的脸上流连，我睁眼就能看见她熟睡的侧脸。
　　我想，就算此刻世界坍塌，我也只会转身将她抱紧。

　　兜兜转转，我还是回到了阿予的身边。

　　阿予会懊恼，觉得因为她的原因，我们蹉跎了许多年的光阴。
　　我说不是的，我同时也感激着——正因为那么多年的等待，才让我们更珍重彼此，更明白这份感情的来之不易。

　　我坚持日有所益，尽量给阿予最大的支撑保障。
　　我相信来日方长，所有失去的都会努力慢慢补上。

　　我经常同阿予开玩笑说，正因为地球是圆的，所以我们绕了那么一大圈，又重新相遇。
　　其实我知道，两个人在同一时刻同一经纬度再次相遇的概率是微乎其微的。
　　但正是因为爱。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人生长吗？长。我在那漫漫长夜里也曾迷茫过、挣扎过，我度过了度日如年的日子。
　　人生短吗？短。我光邂逅再到和阿予在一起就花了十多年，占了我生命差不多七分之一的年头。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那就珍惜眼前的每一刻。
　　无论是酸涩的过去，不定性的现在，还是遥远的未来。都祝爱者永爱，无爱者永自由。
　　祝你，也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