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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神之何在,妖孽倍出 ...


  •   那梦做到惊悚处,阖珈兰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睁眼只见玉涫笑眯眯立在床头,手里提着一盏璀璨鹤灯,有一瞬间被遗忘的梦境似乎有折返之意,阖珈兰看着那鹤灯只觉脑中宏光一闪而过,却再记不得任何。

      “兰爷醒了,兰爷睡的可好?”青年拨开幔帘,顺道将花灯一并挂上玉钩,半俯身替阖珈兰把软枕垫高。

      “你不要一口一个兰爷的叫,我觉着奇怪。”绷带男慢吞吞道,双目茫然,眼角尚有一颗晶莹的眼屎。

      有一瞬间似乎感觉到玉涫半俯的身子僵了一僵,阖珈兰打个呵欠,似是不经意的把头靠向对方香肩,嘟囔着:“饿了。”

      一声悦耳的低笑飘来,轻轻的,十分撩人。

      阖珈兰侧目,从这个角度能清楚看到玉涫秀美的侧面,瓷白肌肤,漆黑浓密的睫毛半遮着眸,他瞳色较浅,宛如琥珀,顾盼之间便有股诱人的柔情,令人迷惑。

      桃奉进门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暧昧景象:阖珈兰慵懒的靠在玉涫怀里,侧眸凝望,而青年半身偎在榻边,双臂隐约搂着对方,言笑晏晏。

      推门声不大,却还是惊动了二人。

      阖珈兰注意到玉涫的怀抱微妙一紧,旋即笑着起身,动作自然的扶他靠回软枕上,动手试了试他颈部的体温,这才不慌不忙的转身,对桃奉说:“我瞧着爹爹恢复的不错,料想月底之前就能见光了……”

      阖珈兰闭上眼懒懒哼了一声,心下却是在想:为何玉涫当着桃奉的面便只称呼他为爹爹,私底下二人独处时,却会唤他兰爷?这里面,又似乎牵扯到桃奉的关系……

      阖珈兰算不得多聪明,却也不傻。从醒来到现在这半个月,珈兰馆里充斥着诡异和秘密的三个人令他不得不装傻充愣。不了解从前的“阖珈兰”为人如何,但可以确定的是绝非善类,至少对于桃奉他们三个,一定不是心甘情愿的留在馆子里,甚至这所馆子也充满了诡异。

      试问有哪个男娼馆只凭借仨男倌就能屹立不倒,还每日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从清醒到现在,阖珈兰没听过楼里有一声喧哗吵闹,如果不是隔音太好,就只说明这馆子是真的萧条。如此萧条的珈兰馆,竟然能由着三个男倌如是挑剔,且供阖珈兰奢华铺张?

      更有甚者。他记得清楚当日苏醒时潸雪看他的眼神,以及言辞中有意无意的嘲讽怨恨,想也知世间没几个男子肯心甘情愿的任同性栖身而上百般蹂躏,当然,除了“从前的阖珈兰”,那是个变态……

      接着是桃奉充满暗示性的台词,什么叫他没有担当?屡次将国事要人做漫不经心状在他耳边提及,如果不是太关心时政,就是这时政必定与他们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阖珈兰当然不会认为这是桃奉在给他恶补这一段架空的历史知识,那答案,就只有后者。

      靠啊,市井变宫斗神马的,最讨厌了……

      “那就好。”桃奉立在门扉处淡淡道,清剔的眸光掠过来,阖珈兰微低头,遮住自己疑窦丛生的目光,恹恹打了个呵欠,含糊道:“有事?”

      不过是随口虚问,原也没指望要什么回复,可对方却正儿八经的回答他:“是这月二十八国舅爷寿诞,早先爷未受伤时已经应下的,连堂会的细银都收了。”

      “啊?”阖珈兰一怔,“国舅爷……?”

      “是当朝苏后的弟弟,小字泉祁,现任吏部侍郎一职。”玉涫耐心的解释。

      阖珈兰眼珠漫转,联系之前桃奉刻意提到的历史背景,登时灵光一闪:莫非真个就让他猜中,这身子原先的主人就是那谁?如是一来,这堂会可就不止是堂会那么简单了吧……

      桃奉不动声色注意榻上人的表情,虽微微垂眸,却无法掩饰眼角一缕审度的光。呵,果然注意到了麽?即使真的失去记忆,那敏感的“嗅觉”却未曾消失,哪怕他并不甘愿再被扯入迷局中,哪怕他或许真的不是“阖珈兰”,身在此位,已是身不由己。

      阖珈兰余光掠过桃奉深沉的脸,便知上一秒那几番计较确实没能逃过对方的眼睛。的确,纵使他闭目塞耳,不问过去不问现实,不肯为这具身体担当任何,可他已是“阖珈兰”,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而事实,由不得他任性的装聋作哑。

      “我知道了。”青年眨眨眼,眼神含着一丝笑意。

      桃奉挑眉:于是??

      青年耸了耸肩,双手交叠枕在脑后,慢悠悠躺下来,缓缓说道:“我饿了。”

      空气有短暂的凝滞,旋即传来幔帘被撩开又放下的声音,玉涫追着面色阴沉的桃奉出门,榻上青年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个淡淡的笑意。

      是时候讨回些主动权给自己了,既然跳不开这烦人的琐事,管他是前朝太子余孽还是鹤淄城里奢侈傲娇的“兰爷”,不能说。不能说,就是了。

      院外,玉涫追着桃奉一路急行,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扯上对方衣袂,迫使对方脚下一顿。

      “你先别生气……”玉涫压低了嗓音,说道,“我讨好他不过是怕他日后恢复了记忆再为难大家,我是想着趁他如今性子还算好,权且顺着他多关心关心,他不是不愿记得麽,硬逼着不是办法,倒不如使些柔招……”说着声音愈发是低,哀哀的有些凄然。

      桃奉转身,面无表情看着他:“你还不明白麽。”

      “什么?”青年一怔。

      桃奉眼眸一凛:“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哪怕现在还不甚清楚自己是谁,可是前些日子提过的那些事他一字不落都记着,今日言及堂会一事虽有试探成分,可也是事实。换做寻常人,必定会好奇为何区区一个荒败的珈兰馆能接下如此盛名的堂会,他如此敏感,却选择了避之不谈。他明明知道你我都在期待什么却始终不肯正面相对,他不是不敢,是不想。他还和从前一样,是那个骨子里就阴佞自私的人,为了大业连他最爱的人都能下的去手毒杀对方,你如何指望他能对你有一丝旁的心意?”

      青年的面色在听到对方口中那“最爱的人”时已僵白一片,朱润的唇被牙齿压的发青,眼中一片慌乱不堪,嘴里喃喃着:“不是、不是的……他其实……”

      “他是阖珈兰,不会错。”男子眼中掠过一丝怜悯,低沉了嗓音,缓缓地说道,“因为只有阖珈兰,才会在失去了记忆前途未卜的情况下,仍不忘记一点点想方设法的挖回自己主动权。也正因为他是阖珈兰,他必定不会将今日的落败看成是最后的结局,如若命不由已,他情何以堪。”

      那最后的一句,狠狠砸碎了心底微弱的一缕寄望:假如他不是阖珈兰,假如他永远找不回失去的记忆,假如他永远不记得自己真正的身份,甚至,假如他心底有那么一丁点的在意,假如他愿意敷衍下去,假如他肯利用自己,假如时间就此凝固,结局永不会来临……

      他依稀似又看到当年斜靠华榻用脚尖挑起他下颚的青年,那般张扬桀骜的模样,高贵傲慢的神态,眼波流转着都是俯瞰天下的光。即使逼宫失败,即使虎落平阳,即使他只能藏掖在黑暗处不能见光。

      有一些时候,一些人,注定血液里流淌着不同寻常的东西。就好象在他已伏眉顺目的时刻,对方却张狂的一把捏住他脆弱的肩膀大力摇晃,璀璨精致的眉眼有着疯魔般嗜血的红,仰天狠笑道:“我命若不由己,情何以堪!?”

      他说:“玉涫,你可知我是如何着魔似的喜欢那个人,即使最终败于他手。我曾大张双腿在他胯-下婉转承欢的时刻,依然不忘记为自己谋划出路;可我没想到,在他温柔亲吻我的胸膛抚摸我的身躯时,也正筹划着如何将我一步步逼进深渊……”

      他说:“玉涫,我犯下的唯一一个错误就是低估了他的心机城府,高估了他对我的喜爱。”

      他说:“玉涫,只要我不死,我便要这世界,永无宁日。”

      他说了太多太多,时而哭时而笑,时而温柔体贴,时而暴躁疯狂,正如桃奉所言,在他失去储君之位沦为庶民时,他就不再是他,而是一个影子,一个寄望能比肩日月却永远无法触及明媚的,影子。

      ◇◇◇

      阖珈兰已经在床上挺尸两个时辰,由饥肠辘辘变得小腹薄扁最终麻木不仁,于是潸雪挑帐而入时,只见榻间横着一具“干尸”。见他前来,倏忽便热泪盈眶:“英雄~赏口饭吃吧~~”

      青年扶着墙浑身过电一般狂抖不止,良久,美眸幽幽睇来,凉凉的唤了他一句:“大神哟……”最后一字实乃千回百转余音绕梁令人鸡皮疙瘩刷刷往下掉。

      阖珈兰一个激灵从榻上弹起,满目愕然,颤抖指:“你,你!你难道也被穿了??”

      “奴家、奴家……”穿越版潸雪一脸哀怨状似女鬼,步步迫上床前,而后一个饿虎扑食。阖珈兰面上绷带一紧,眼白差点翻上来,一手捧心,边惊悚的用脚去踹对方怨念丛生的脸,久踹不止,终含热泪哀嚎一声:“春哥救驾!!”

      “怨鬼”顶着潸雪如花似玉的脸生生被阖珈兰践踏的惨不忍睹,一边仍呕心沥血的解释:“大神!大神你终于回来了!!”

      “妈呀,赛亚星人侵略地球啦~~”阖珈兰捂着脸往床角爬,又被抱住大腿,那人纵身一跃将其压倒榻间,咧开嘴激动的嚎道:“大神!我终于见到活的大神了!?”

      阖珈兰绷带下的脸憋成猪肝色,心说我擦你妹啊你压着劳资小弟弟啦!┗A┛

      正被这突发状况搞的欲死欲仙,那“怨鬼”却忽然住了手,捧住阖珈兰尚缠着绷带的容颜深情款款看了半晌,陶醉道:“大神~~~”

      阖珈兰此际连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面前那妖孽尚不知来路,但可以肯定绝非潸雪本尊,他并不指望能碰上一亲妈,但是咱不要纯他妈巨雷的桥段都往里整好伐??

      怀抱着一颗强自蛋定下来的心,阖珈兰深吸一口气,按压下额角暴跳的青筋,伸手拍拍对方涕泗横流的脸道:“兄台,请问你是穿越重生还是架空?虽然沦为小倌之躯实为憾事,但看在他乡遇故知的情分上,在下或可助你从良。”言罢连自己都要感动三分:真是超人的心态超人的毅力,即使被作者如此之虐,依旧能云蛋疯轻那叫个不容易啊不容易。

      “怨鬼”终于安静下来,娇羞的一扭身,对手指嘤嘤道:“经年不见,大神还是如此诙谐风趣,真叫奴家好不欢喜啊好不欢喜~~~”

      末了又一扭身,绞着一条疑似阖珈兰袜子的白色条状物神情道:“可惜奴家虽为怨鬼却身份低微,来之前酆都王几经交待不可激动,奈何一见大神光芒万丈的脸顿生敬畏,奴家好不纠结啊好不纠结~~~”

      阖珈兰嘴角抽抽的看着“她”:好吧,这那什么的,其实呕像是穷摇吧……

      但抽归抽,他还是十分敬业的抓住了此断话中的重点:“酆都王?鬼王?”

      怨鬼柔柔颔首:“正是。奴家本名摇郎,是酆都鬼王手下三大内侍之一,因事关重大不得泄露行踪,顾不得已方借用此凡人之躯,特来向大神问安。”

      “……那什么,你说我是大神?”一只手指着自家鼻尖,阖珈兰咽了口唾沫,“请问,我到底是哪尊神?”

      重点来了。

      摇郎却是微一锁眉,喏喏道:“这……不是奴家有心隐瞒,实在是天命所致,因果未到,而大神你元神尚未复苏,此时若暴露身份必定会招致上头追查,六界内人人自顾不暇,无人敢冒着被雷劈的危险说出这秘密,更何况……”

      “何况什么?”阖珈兰微一蹙眉。

      摇郎试探性的瞄了他一眼,颤颤道:“更何况,还未有确切消息能说明,大神你就是我们要等的大神……”

      阖珈兰浑然一怔,失笑道:“我算是听明白了,合着到头来你们也不确定我是谁,就派了你个小妖孽前来探路?”

      摇郎被他笑出一身冷汗,哆哆嗦嗦答:“这个、嗯,这个……”

      阖珈兰眉头一挑,凉凉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大神,什么鬼王,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叫阖珈兰,现任身份是这珈兰馆一老鸨,虽然貌似还有什么别的蹊跷底细,不过我好歹是个人,兄弟你下次扮鬼什么玩意儿的,麻烦专业点,好歹来个遁地青烟吧谢谢!”

      摇郎被他的口气刺的脊背发怵,待他说完,怔愣愣竟点了点头:“啊,蹲地青烟啊,我会。”言罢一跃而起,半空中妖娆转了个身落地,只见一缕青烟从青年头顶袅绕而出,颇有灵性似得钻进地下,转瞬消失不见。

      阖珈兰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半晌,直至地上青年蹙眉恍恍惚惚醒过来,同是茫然的目光一接触,阖珈兰登时打一激灵,喃喃道:“妈呀,玩真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神之何在,妖孽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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