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海，你这秃驴》既腐亦宅

6、缘起缘生

　　各种法术在空中击撞，顿时爆发出万丈炫光，震天轰鸣，蔚为壮观，原本幽静的山谷化为一片废墟。

　　丛林中百兽齐奔，一只狍子挂在野牛身上，老虎脚下几只白兔乱窜，天空群鸟起飞，皆是慌不择路四处逃窜。青城山境内不成气候的妖兽隐修龟缩洞府不敢露面，而稍稍有些修为的则按捺不足好奇心，探出神识远远观望山谷内发生的一切。

　　妖狐煞气盈眉，人身狐尾，身后伸出九条尾巴，九条尾巴铺展开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度，犹如银蛇乱舞，遮天蔽日，妖气冲天。

　　“和尚，你速速离开，回到灵山修炼，本尊可以放你一马。”九尾狐咯咯一笑，揶揄道。眼波流转，百媚横生。这本是和尚所言，现在换到九尾狐说来，颇有些调笑意味。

　　和尚不为所动，神念四扫，足下一点，腾空跃起，避开自背后伸出四条洁白蓬松的狐尾横扫，击打在一旁的山崖，立刻击穿一个大洞，山石崩塌，尘烟滚滚。

　　九尾狐娇笑道：“跑的倒挺快的。”又有两条尾巴出其不意的从和尚背后迅捷的刺出，夹扎着两道炽烈银芒，滚滚而来。

　　“雕虫小技。”和尚看也不看，抬脚踏在狐尾上，借力凌空虚行，“唵阿谟伽尾卢左曩摩贺母捺啰摩尼钵纳摩入缚啰钵啰袜多野吽，我今持咒，即灭一切罪障。”一甩拂尘，凌空虚打在九尾狐身上。

　　“果然有些能耐，难怪如此猖狂。”九尾狐吃痛缩回尾巴，眼中划过一丝恼意，九条狐尾红光紫光交融闪耀，冲起一团炫光，直入云霄，将漫天流云照得姹紫嫣红，掀起滚滚云浪。

　　九尾狐法诀所指，齐齐朝和尚怒爆飞射，排山倒海地打在他的身上，和尚衣角鼓舞，佛光闪耀，竟毫发无伤。

　　“大威天龙，世尊地藏，般若诸佛，般若巴嘛哄，飞龙在天。”和尚端坐空中，口唇微动，一开始声音由低不可闻，到后面越念越快，越念越响，整个山谷都回荡着佛咒，一条金龙身影也随之若隐若现，咆哮奔腾。

　　“护法神龙？居然让你招呼出了龙众？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佛门护法，分别是八种神道怪物，一天众，二龙众、三夜叉、四乾达婆、五阿修罗，六迦楼罗，七紧那罗，八摩呼罗迦。因为“天众”及“龙众”最为重要，所以称为“天龙八部”。

　　当看到金龙现身，停留在山谷上空的神念齐齐消失不见，所有人紧闭洞府，布下禁制，心里惴惴不安，暗骂，怎么是这个煞星？

　　谁也不知道这和尚什么来头，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居然达到了佛我合一的境界，早已断绝凡尘之欲。像这样修为高深的佛陀一般只会呆在灵山修行，要么云游天下，普度众生，但不知这位一百年前来到青城山，便留在此处修行，真是让这里的潜心修炼的妖修苦的叫天。

　　九尾狐只觉一股凌厉的杀气狂飙而来，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心里踌躇。这样的威势，不是现在的她所能抵挡的，但是根据娘娘指点方才来到此地，还没有完成任务，万万不可离去。

　　九尾狐尖啸一声，直贯云霄，周身光芒闪耀，一道道妖气浩荡开来，摇身一变，变成一只霍大的狐狸，张开血盆大口，伴随着一颗光珠在口中闪耀，隐隐听到风雷震响。

　　那是每个妖怪最为紧要的妖丹，凝聚着妖怪的本命精华，一旦碎丹，轻则毕生修为化为虚无，重则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使出妖丹，便代表着妖怪要使出最后的手段。

　　九尾狐口中的光球壮大一圈，蓄势待发，眼角余光扫过和尚的衣袖一抹银光，动作一顿，各种猜测一闪而过。

　　罢了，九尾狐将妖丹重新吞入腹中，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以血为媒，顿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山谷内暗沉无光。

　　和尚一甩拂尘，迷雾如沸汤融雪一般，消失的干干净净，天地重归明朗，却失去九尾妖狐的踪影。

　　远远传来九尾狐惑人的娇笑声：“俏和尚来日叙旧，妾身先行一步。”

　　和尚望着蔚蓝的天空，转动手中佛珠，再也感受不到九尾狐的气息，身影飘忽，紧跟着也消失在原地。

　　和尚才走不久，九尾狐突兀的出现在断石残埂中，目光闪烁不定。

　　瀑布轰鸣不绝于耳，和尚回到孤立的石台，再也强压不□□内的伤势，尖如火灼烧的剧痛迅速蔓延全身，脸色苍白如纸，神色却淡然如昔，如没事人一般盘腿席地而坐。

　　和尚从袖中取出佘夙袇托在手中，细细打量道：“怪哉，这是分明是中了妖狐的幻术。难道这条蛇开了灵智，为何没有感到一丝妖气？”

　　胸口的闷痛越发剧烈，和尚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更白一分，双手合十：“罢了，念你颇具灵性，不食荤腥，便助你一臂之力。”

　　“诸佛慈悲，赐我菩提佛光。”说完，并指在佘夙袇眉间一点，一抹光华没入佘夙袇的眉心。

　　“先前和狐妖斗法消耗大半法力，最后勉强请出护法神龙，本尊也身受重创，剩下的便看你自己的造化。”

　　和尚重新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佘夙袇觉得自己在做梦，一个让人崩溃的噩梦。

　　“这是哪里？”佘夙袇睁眼所见皆是一片漆黑，手脚被迫卷缩在一起，仿佛身处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却有种很温馨很安全的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可以看到朦朦胧胧的光，似被一层膜阻隔，依稀可以看到外面很多人，人影晃动，然后便能听到各种声音，话音杂乱，听不太清楚。

　　到最后所有的杂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优美的女音，这声音异常熟悉，仿佛听了不下百遍，却记不起到底是谁的声音，只是听着她悠悠叹道：“……到你该出世的时候了。”

　　“……到你该出世的时候了。”

　　同一句话听了十遍没什么，一百遍有些烦，那么一千遍，一万遍呢？那句话反反复复，不停地在佘夙袇耳边述说。初时还不在意，到后面佘夙袇都快被逼疯了，拼命的捂住耳朵，这个声音却如影随形，一直往她耳朵里钻，她失态的呐喊嘶叫，“停下，不要说了！”

　　“……到你该出世的时候了。”

　　“我说停下！”

　　“……到你该出世的时候了。”

　　“……到你该出世的时候了。”

　　“求求你，不要念了，”

　　“……到你该出世的时候了。”

　　无论佘夙袇做什么事情都无法结束这痛苦的折磨，这个声音反反复复的念着。忽然眉心一凉，一股凉意散开，急躁狂乱的心立刻平静下来，无形中锁住的身体也能自由活动。

　　只听：“诸佛慈悲，便助你一臂之力。”一道彩虹闪着万张光华出现在佘夙袇面前，顺着彩虹尽头望去，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门，隐隐透着白芒。

　　“我现在自身难保，剩下的看你的造化。”每完说一个字，彩虹便黯淡一分，耳边又响起那个温柔的女音，佘夙袇果断的踩着彩虹桥向门外跑去。

　　当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佘夙袇纵身一跃，飞身跃入透着白光的门内，与此同时，和尚怀里的蜷缩成一团的银蛇蓦然睁开眼睛。

　　夜空之中，星辰无数，淡灰的银河横空而过，仿佛置身其中，触手可及。佘夙袇痴痴的凝望头顶浩瀚无垠的星空，繁星点点，倒映在莹莹的墨瞳化作点点流光。

　　四周山野突然升腾光亮点点，闪烁飘荡，犹如暗夜花开，千朵金莲飘荡山间，忽生忽灭，闪烁离合，遵照着某种不可言说的亘古旋律，静静的漂浮旋转，与天上的繁星相映成趣，像是一个朦胧而幻丽的梦境。

　　山间虫鸣融入这无边的夜色中，恍惚中，佘夙袇好像真的闻到沁人心脾的芬芳，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由舒缓，心情是久违的惬意。这样美丽的景色怎么她从来没有注意到？

　　佘夙袇忽然有种明悟，自嘲的笑笑，自从她变成蛇后，总是忧虑不安，哀声叹气，惶惶不可终日，繁杂的思绪像是一副沉重的镣铐束缚着自己，又怎么会有心思静下心来欣赏周围的景色。
　　佘夙袇明亮的眼眸中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轻叹一声：“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