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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夕阳将海平面熔成一片流淌的金红,细软的沙滩上留下三串深深浅浅的脚印。小福福玩得疯了,小脸红扑扑的,一手牵着沈丞念,一手紧紧抓着江雯淼的食指,银铃般的笑声随着海风飘出去老远。江雯淼的裙摆被咸湿的海风拂动,发丝也有些凌乱,看着在沈丞念鼓励下终于敢用小脚丫去碰浪花、又尖叫着笑着跑回来的福福,她脸上也不自觉地漾开柔软的笑意。
      沈丞念侧头看她。落日余晖为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那笑意真切地抵达眼底,驱散了平日里的疏离和刻意。有一瞬间,他几乎错觉他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这份宁静的温馨持续到深夜。
      别墅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隐约的海浪声。突然,儿童房里传来细微却不安的啜泣。浅眠的江雯淼第一时间惊醒,趿拉着拖鞋快步过去。
      一摸福福的额头,滚烫!
      小家伙蜷缩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嘴里无意识地哼哼着,显然极不舒服。
      江雯淼的心立刻揪紧了。她快速找来体温计和退烧贴,动作轻柔却利落地给福福贴上,量体温——39度2!
      她立刻去浴室拧了温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福福的额头、脖颈和小手心,试图用物理方式帮她降温。又倒来温水,极有耐心地一点点哄着意识模糊的福福喝下去。
      “福福乖,妈妈在,没事的,很快就好了……”她低声哄着,声音里是掩不住的心疼和焦急。
      沈丞念被细微的动静惊醒,循声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江雯淼穿着单薄的睡衣跪坐在福福床边,侧影在昏暗的夜灯下显得格外纤细。她全神贯注地看着孩子,时不时伸手探探温度,更换毛巾,眼神里的担忧和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靠在门框上,没有立刻进去。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江雯淼,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和尖刺,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母性的光辉。这和他认知里那个别有用心、对福福只是表面功夫的女人,判若两人。
      后半夜,福福的体温终于稍微降下去一些,呼吸也变得平稳。江雯淼累极了,却不敢离开,生怕病情反复。她拖过一张软椅放在床边,上半身伏在床沿,一只手还轻轻搭在福福的小被子上,就这么守着守着,不知不觉陷入了昏沉的睡眠。
      天快亮时,沈丞念再次轻轻推开儿童房的门。
      晨光熹微,透过纱帘柔和地洒入。福福睡得很沉,小脸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不见潮红。而江雯淼依旧维持着那个极不舒服的姿势睡着了,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部分脸颊,看上去疲惫又脆弱。
      沈丞念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陌生的、酸软的情绪缓缓蔓延开。他放轻脚步走过去,目光落在她安静的睡颜上,不由自主地变得异常柔和。
      这时,王姨端着早餐和清淡的粥菜轻手轻脚地上来,看到房内情形,刚想开口,沈丞念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王姨会意,目光慈爱地看了看累极睡着的江雯淼,压低声音:“先生,早餐准备好了,有您喜欢的虾饺和杏仁茶,淼淼小姐昨晚特意嘱咐我早上做的。”
      沈丞念一怔,看向王姨放在一旁托盘上的点心,果然都是他偏好的口味。他下意识地又看向沉睡的江雯淼,心中那点异样的情绪更深了。她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他喜欢哪家老字号的虾饺,偏好杏仁茶胜过豆浆牛奶这种细微习惯都……
      王姨放下东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沈丞念蹲下身,视线与伏在床沿的江雯淼齐平。他伸出手,指尖极其轻柔地将她颊边一缕散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动作小心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丝微凉的触感。
      他不再犹豫,小心地将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试图将她抱起来。她似乎被惊动,无意识地蹙了蹙眉,在他怀里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并没有醒来。只是在陷入更沉睡眠的前一刻,唇边溢出一句模糊的呓语:“福福……乖……”
      沈丞念抱着她的手臂猛地一紧,低头看着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心底最坚硬的角落仿佛被这句话彻底击碎,化作一片不可思议的柔软。他极轻地、几乎无声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明明她这么紧张福福,自己却一直……
      他将她抱回主卧,轻轻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凝视她片刻,才转身回到儿童房。
      刚推开门,一个小小的人影就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腿。福福竟然醒了,自己爬下了床,虽然精神还有些蔫蔫的,但烧显然退了大半。
      “爸爸!”小家伙声音还带着病后的沙哑,却迫不及待地仰起小脸,“画画!福福想画画!”
      沈丞念弯腰将女儿抱起来,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了,才放下心。他宠溺地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刚退烧就想玩了?想画什么?”
      福福挣扎着下地,跑到小书桌旁,宝贝似的抱过来一个厚厚的画本。“画好多好多!爸爸陪福福画!”
      沈丞念笑着接过画本,抱着女儿坐到地毯上。画本被翻开,里面是五彩斑斓、充满童趣的世界。笨拙可爱的小太阳,线条扭曲但色彩明亮的小花,手拉手的简笔画小人……
      “画得真棒。”沈丞念由衷地赞叹,一页页翻看着女儿的大作,“是谁教福福画的呀?”
      “是妈妈!”福福骄傲地大声宣布,小手指点着画上的颜色,“妈妈教的!妈妈晚上,陪福福画!讲故事的!”
      沈丞念翻页的手指顿住了。晚上?他因为处理公事和应酬,晚上常常回来得晚,甚至有时福福睡了他才到家。他一直以为陪福福睡前活动的是王姨。
      他下意识地往前翻,翻过一页页充满童真的画作,目光忽然在某一页的边角处定住。
      那不再是福福的画,而是一行行清秀工整的字迹,夹杂在色彩之间。他仔细看去,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阿念胃不好,早餐要温热,偏好虾饺、杏仁茶。」 「书房咖啡每日最多两杯,加奶不加糖,下午四点后他不喝咖啡,换安神茶。」 「睡眠浅,入睡前需绝对安静,窗帘要完全遮光。」 「不喜辛辣,但偏爱城南那家老字号的水煮牛肉,每月可安排一两次。」 「对百合花香过敏,家中切勿摆放。」 「福福生日:7月18日,他每年这天情绪会低落,需提前安排陪伴。(注:亦是婆婆忌日?待确认)」 ……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关于他的生活习惯、喜好、甚至细微的情绪点。记录得极其详细,甚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观察和揣摩。
      沈丞念的呼吸屏住了。他指着那笔记,声音有些发干,问怀里的福福:“福福,这……这些字,是谁写的?”
      福福眨着大眼睛,看了看,理所当然地说:“妈妈写的呀!妈妈晚上,等福福睡了,就在这里写写写。妈妈说,要记住,爸爸开心,家就开心。”她歪着头,努力回忆,“妈妈写了好久呢,灯亮亮的。”
      沈丞念彻底愣住了。
      所以,她那些看似精准投他所好的举动,并非刻意打听或别有用心,而是源于这样一个个夜晚,在孩子睡去后,她亮着灯,一笔一画认真记下的观察?
      那些他以为的“合约演技”、“别有目的”的关怀,原来背后藏着的是这样笨拙又真诚的努力。她默默记住了他所有的喜好和习惯,甚至留意到他每年特定日子的情绪,并想着如何去缓解。
      而他……却一直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用冰冷的合约界限将她推开,甚至因为可笑的误会而对她冷言冷语。
      心脏像是被一只温热的手紧紧攥住,酸胀、悸动,又带着难以言喻的滚烫暖流,汹涌地冲刷过四肢百骸。他之前所有的困惑都有了答案——那份超乎寻常的了解,源于她无数个夜晚的用心。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穿过敞开的房门,望向主卧的方向。
      他轻轻放下福福,几乎是有些急切地站起身,大步走向主卧。
      江雯淼依旧沉睡着,对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睡颜恬静,呼吸均匀,只是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昨夜守护的疲惫。
      沈丞念在床边缓缓蹲下,视线与她齐平。他凝视着她,目光复杂得难以形容,有震惊,有愧疚,有动容,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疯狂滋长的情愫。
      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她的脸颊。那触感温暖而真实,彻底击碎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冰墙。
      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他的生活,融入了他的世界,用这样一种沉默而固执的方式。
      而他,差一点就错过了。
      清晨的阳光透过轻薄的纱帘,温柔地洒满卧室。江雯淼睫毛颤了颤,从深沉的睡眠中缓缓苏醒。意识回笼的瞬间,首先感觉到的是身体被妥善安置在柔软床铺的舒适,以及一种奇异的、被注视的感觉。
      她慵懒地睁开眼,下意识地侧头望去。
      下一秒,她呼吸微微一滞。
      窗边,沈丞念斜倚着窗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也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形。晨曦恰好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利落的侧脸线条和宽阔的肩膀,光线在他微垂的眼睫上跳跃,竟让他平日里冷峻的气质柔和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种……精心设计过的氛围感?
      江雯淼眨了眨眼,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这场景,美则美矣,但未免也太像偶像剧拍摄现场了吧?
      她撑着坐起身,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忍不住脱口而出:“沈老师,您这是……在家准备拍MV吗?需要我配合演出被帅醒的惊艳表情吗?”
      沈丞念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他缓缓转过头,嘴角勾起一个练习过几次、自觉弧度完美的浅笑,声音刻意放得低沉悦耳:“醒了?我也是刚醒,过来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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